云舒听到消息的时候,险些不相信自己耳朵。
身为一宫主位的淑妃惨遭绑票,而且绑匪占据了富春宫,要谈条件。
这堂堂皇宫,怎么礼崩乐坏到了这个地步?
富春宫的掌事女官重复了一遍,云舒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易素尘也太能搞事儿了吧!!!这种人,之前十几年竟然一直默默无闻,这大梁真是有眼无珠,小看了人才啊。
“陛下,臣已经命人封锁消息了,怎么处置您拿个主意吧。”眼瞅着云舒放飞思绪,夏德胜着急地催促了一句。
这种事情往小了说,是败坏宫中风气,将来宫中的奴才有样学样,不服管教怎么办?往大了说,连后宫的女人都管教不好,身为帝王,还配管理这整个帝国吗?皇帝刚刚登基,皇位本就不稳,再传出这些颜面无光的事儿,非常损伤威望。所以他得知后第一时间就命人封锁了消息。
“你看怎么办?”云舒立刻问道。
“这……臣见识浅薄,不敢妄言。”夏德胜推脱着道。其实在他看来,这件事想要解决很简单,派出真正的精锐高手,以强弓远射,或者轻功高手潜入偷袭,都能顺利解决。奈何这易素尘也是皇帝看中的女人,就不好太冒犯了。
“还是朕去一趟吧。”云舒无奈地道。
富春宫距离乾元殿不远,到了地方,外头几个宫人正在浇花闲话,一派悠然。进了内殿,十几个会武功的太监宫女把守着门边。
这外松内紧的掌控还真是细致,夏德胜干得不错。
透过门口缝隙看去,殿中非常暗,原本摆设的桌椅家具都被推到了窗边门口,遮掩了亮光,而中间腾出好大一圈空地。是为了防备偷袭,这易素尘还颇有军事眼光啊。
一股诱人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云舒忍不住吸了几口,凝神望去,三个女孩毫无形象地坐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呃,有一个是被绑着的。
中间围着一个铜烤炉,烤架上是油光水滑的烤鸡,两人正在吃着,被绑着的那个委屈兮兮地看着。
淑妃一边看着,还不时小声抽噎,听得云舒都同情了。
脸上的妆容全都哭花了,眼圈红红的模样,看着倒是比浓妆艳抹的样子多了几分可爱。
而恶劣的绑匪正坐在居中的椅子上,一把普普通通的雕花宫椅,硬是被她坐出了龙虎山女大王的气魄。
她手里拿着一根鸡腿,不紧不慢地吃着,似乎胃口很好。旁边沈月霜则捧着一只鸡翅膀小口啃着,满面愁容,食不知味。
云舒想笑,这个易素尘,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意外。都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
突然又想起,上次自己跟她肢体接触那么多,却从头到尾没有听见她的心声。
他悄悄开启气运之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女子霎时幻化成了一团金红的光雾,仿佛将整个夜空照亮。赤红光团形如凤凰,呈峥嵘之象,尾羽色泽灿烂,末端化为灿烂的金色。
淑妃也是红云笼罩,却远远不能跟她相比。
这易素尘的命格是天生凤命啊!
云舒霎时脑补了罪臣之女入宫,与皇帝爱恨纠葛,你追我逃,虐身虐心,虐恋情深等一系列言情爱好者喜闻乐见的桥段。
要是自己没穿越过来,谢景安安稳稳当着开国皇帝,他未来的皇后可能不是淑妃她们,也不是什么白月光,而是眼前这位啊!
这些日子云舒反复试验读心术,发现影响成功的因素,除了对方心思和情绪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气运。对方气运越低,自己读取越容易,而气运高的,相对困难。
易素尘这种情况,读取概率极低了。
出神的功夫,淑妃第一个看到了云舒。
距离绑架过去已经三个时辰了,淑妃又冷又饿,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种苦,刚才那贱婢命小厨房送来食物,给她了一块鸡皮和半碗水,她狼吞虎咽吃完了,还想再要,对方却不肯给了。
眼睁睁看着两个贱婢好吃好喝,淑妃恍然大悟,敢情刚才这两人是拿自己试毒来着。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又憋屈无奈,哭泣不停。直到谢景很不耐烦地喝道,再哭就将布团给她堵上。她才不敢大声哭了。
此时看到云舒进来,淑妃好像受苦受难的农奴见到了大救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喊着“陛下……陛下……”。
看到皇帝进来,沈月霜吓了一大跳,鸡翅落到地上,她跳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想要站起来,又不敢,左右为难。好在也没人注意她。
云舒的目光全在中间女孩的身上。
谢景慢斯条理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鸡肉,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
她的动作赏心悦目,贵气中又带着一点儿这个时代女子少见的洒脱。
像是要上决斗场的战士品尝最后一口美味,她将茶杯放下,起身笑了笑道:“陛下见谅,说不定就是这辈子最后一口饭了,总要郑重些。”语调平淡中带着讽刺。
云舒表情复杂,在路上夏德胜已经将整个事情经过告诉他了。包括淑妃一开始的阴谋。夏德胜审了那几个宫女一小会儿就将全部真相套了出来。
没想到是这么正宗的一场宫斗大戏,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剧和文,心情有点儿微妙。
云素尘还真是女主命,跟皇帝屡屡巧遇不说,如今连恶毒女配都上场了。
就是后半截的走向比较离奇。按照宫斗剧本,不应该是自己这个男主来英雄救美吗?她老人家一个人摆平了不说,还把恶毒女配打脸啪啪响。
云舒咳嗽了一声:“朕已经知道真相了,此事是淑妃不对,如今你想要如何?”
恶毒女配·淑妃刚打开阀门的眼泪被生生噎了回去,一颗玻璃心跌成粉碎。什么叫做淑妃不对?她堂堂一宫主位,四妃之一,被人作践到这种地步,皇帝竟然说是她不对。
沈月霜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果然是看中易姐姐了!宫女胁迫妃嫔,以下犯上,十恶不赦,但如果是两个妃嫔打架,咳,虽然很丢脸,那终究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了。
说不定因祸得福,易姐姐还能被册封个位份呢。又悄悄抬头看了云舒一眼。皇帝长得真是好,以前是楚王的时候就听说俊美不凡,如今登基为帝,更加神武高贵。
谢景抬眼看了云舒一下,想笑,这冒牌货真是有意思,纵然是淑妃先动手陷害,但自己以下犯上,罪责之重已经远超淑妃了。
若位置互换,她来审讯这个案子,淑妃无辜寻衅,欺辱宫女,是有过错,要降级罚俸。而宫女以下犯上,挟持贵人,十恶不赦,要立刻杖毙,并牵连家族!这样才能以儆效尤,彻底刹住风气。
如今这轻飘飘的语气,呵,是因为这张脸吗?想起那天晚上某人在自己身上的冲动,她一阵恶寒。
“奴婢以下犯上,皇上的意思是不追究了吗?”她冷笑。
云舒揉了揉额头,温声道:“朕知道你这是以下犯上,但上位者,安享底下人的供奉,也该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淑妃设计在先,你为保命,有此行为也无可厚非。”
顿了顿,又道,“只是你如此行事,败坏宫中风气,也该受罚。”
那双眼睛温柔又真诚,仿佛真的是这么想的。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是个胆大包天的冒牌货,自己真的要相信了。谢景暗暗冷笑一声,垂下头,“奴婢愿意认罪,请陛下责罚。”
难得见到她这么乖巧的模样,云舒笑道:“既然如此,就罚你向淑妃道歉,顺便将这殿内恢复原状,清扫干净。”
这心真是偏地没边儿了!夏德胜等人齐齐涌上了这个念头。
淑妃在心里委屈地咬小手绢,这贱婢!竟然将皇帝迷惑到了这种地步,犯下这等罪行,轻飘飘就放过了,至少罚跪个一两天啊。
云舒又严肃道:“此事就到此为止,一概人等不得外传。”
皇帝威压下来,殿内众人齐齐应是。
三两下解决了绑匪挟持人质的重大案件,云舒自觉干得不差,心满意足离开了富春宫。
路上,夏德胜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册封这位易姑娘?”
云舒噎了一下,他没想过将易素尘纳入后宫啊。现在后宫这几个女人,他就已经吃不消了,再添人,岂不是要他的命?
不过转念又想到一件事,自己迟早要跟人圈叉的,淑妃他们跟原主都太熟悉了,他是万万不敢亲近的。相比起来,易素尘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性格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利落……
咳咳,还是以后再说吧。上次这死丫头还想要弑君来着。小命要紧。
见皇帝迟迟不回话,夏德胜以为他是不想太过刺激淑妃,便建议道:“易姑娘如今太扎眼了些,也不好继续留在针工坊,不如换一个位置。”
云舒点点头,“此事就交给你了。”又生怕他误会了意思,补充了一句:“不必调来朕身边。”
开玩笑,这种有行刺念头的小丫头,怎么能放在身边呢。
***
谢景和沈月霜返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累得腰酸腿疼。
淑妃恨的牙痒痒,但皇帝刚下令,不能在这个风口上下黑手,只是既然皇帝说了让两人将偏殿恢复原状,淑妃就逮着这一点儿,让两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那些大家具都非常笨重,当初谢景挟持人质命令那些太监搬运的,如今两个女孩搬运,一直干到深夜,沈月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回了住处,直接瘫倒在床榻上,又觉得姿势不雅,想要坐了起来,却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起来。
谢景也累得够呛,坐在床边道:“快点儿歇息吧。今次是我连累了你。”
沈月霜抱着被子,眼圈红红摇头,“不怪易姐姐,都是那淑妃太过恶毒,这种女人,也配为一宫主位吗。”
“是皇帝他有眼无珠。”谢景苦笑了一声。这个皇帝说的当然是自己了。
沈月霜还是有点儿忐忑,“你说淑妃会不会记恨咱们,继续找茬儿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呢。”谢景安慰道。
沈月霜乖巧地点点头,一脸憧憬,“等姐姐你将来当了娘娘,一定比那个淑妃还要得宠。”
谢景:……
“你别胡说八道。”
看她黑着脸,沈月霜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放不开抄家之恨,讪讪道:“是我失言了,你别生气。”
疲惫上来,她很快睡了过去。
谢景坐在床边,却半天睡不着觉。心中沉郁,便如这无边暗夜,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到了凌晨时分,她终于躺下,却没多久,又醒了过来。
是被生生疼醒的!
腹痛如绞,冷汗直冒。
沈月霜刚刚睡醒,察觉她情况不对劲儿,慌忙问道:“易姐姐,你怎么了?”
谢景按住小腹,颤声道:“你别声张,我中毒了。你去太医院要几味药材来。”是他小看了淑妃的人,多半是昨日的烤鸡中下的毒,好在他以前有过数次中毒的经历,按照症状,大概开个方子。
听到中毒二字,沈月霜惊骇得小脸发白,“我这就去找太医。”
她跳下床榻,正要跑出门,目光不经意落到谢景身边。
素白的床单上一片清晰的血污,再看看同样沾染血迹的长裙。
沈月霜如梦初醒:“哎,易姐姐,你是来月事了啊!”
谢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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