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针工坊宫女的翠儿突然跪地哭诉起来“奴婢是无辜的啊娘娘明鉴,不干奴婢的事儿是这易素尘。她因为家族之事, 极为痛恨陛下和娘娘, 听说在闲暇之时就日日咒骂诸位贵人, 前几日还曾经故意污染了文昭仪的礼服丝线,试图诅咒她”
旁边沈月霜气得小脸煞白,“你,胡说八道污蔑易姐姐”她转向淑妃,“请娘娘明察, 我等入宫以来安分守己,日夜劳作,岂有胆量诅咒贵人。”
淑妃望着她, 露出一个“这是谁”的表情。掌事宫女连忙凑近了, 低声解释沈月霜的身份。
听清楚沈月霜的名字, 她脸色一沉, 喝道“掌嘴”
宫女接令,立刻冲上去对着沈月霜左右开弓狠抽起了耳光。
沈月霜整个人被打懵了,跌跌撞撞摔在地上。
“就凭你,也配姓沈”淑妃恨恨说着。她的名字沈月蔺和沈月霜只差一个字。
谢景忍无可忍,抬脚三两下,将抽打沈月霜的宫女踹飞了出去。
她将沈月霜拉到身后挡住,怒视着淑妃“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不必殃及其他人。”
又道“用这等手段污蔑别人, 不觉得下作吗”
她目光冷极。淑妃骤然对上, 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不仅是因为目光中的寒意, 更因为里面蕴含着的复杂情绪,失望、不屑、厌恶,仿佛是在看着恶心人的垃圾一般。
淑妃一阵心虚,旋即又勃然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种眼神看本宫
她早就厌烦透了这帮自诩尊贵的京城贵女,早在她入京之初,这些人明面上对她还算客气,实际上却颇为鄙视,只将她当做暴发户之女。再后来,听闻她要许配楚王为侧室,更是明捧暗讽,嘲笑她只能当妾。
总算楚王登基称帝,她成了高高在上的淑妃,暂代凤印司掌六宫,而那帮贵女多半家破人亡,才算出了一恶气。本来不想着追究什么,偏偏这些贱婢,被贬斥为奴后不好好当奴婢,竟然还想着勾搭皇帝。自己身为一宫主位,出手惩治,天经地义。
这样想着,淑妃抬起手,狠狠一记耳光抽下去。
啪地一声,谢景偏头,脸颊生疼。
她有些失神,不仅因为遭受的屈辱,更多的是一种酸涩。
抬头望去,淑妃表情冷锐而扭曲,没有一分记忆中的娇憨可爱。
陌生的表情让谢景觉得可笑又可怖。
原来换一个身份,同样的人会是这样天差地远的面孔。
“你不过就是凭着这张脸,以为勾引了陛下,就能一飞冲天了吗”淑妃咬牙切齿。
“先是诅咒文昭仪,又想用毒蛇暗害本宫,阴毒至此。只怕勾引陛下,也是想着趁机行刺吧今日本宫就除了你这个祸害”
淑妃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一声令下,殿外四个身量粗壮的宫女冲了进来。这些外殿守卫的宫女不同于内殿服侍人的,都是会武功的,说是女侍卫也不为过。
沈月霜哭喊着冤枉,没两声就被掌事宫女带着人拖了下去,嘴巴里塞入一块布团。
谢景明白,淑妃今日是要赶尽杀绝了。但她却不想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性命交待在这里。
四个宫女靠近的瞬间,谢景脚下发力,猛地冲了上去。
因为刚才那一记耳光,淑妃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猝不及防,被她逼近。
想要后退,却晚了一步,谢景一把扣住她肩膀,身影轻盈地绕到后背,同时将她手肘反扭过去。
淑妃只觉肩膀剧痛,尖叫出声。
谢景单手交叉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重重卡到她喉咙上。叫声戛然而止。
“都别靠近不然掐死她”
谢景知晓自己力弱,因此下手毫不留情,淑妃一口气生生憋在喉咙,险些被掐晕过去。
同时谢景拖着她后退数步,一直到了墙边才住下。扫视一众宫女太监,厉声喝道“都退到门外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历朝历代,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的宫女。竟然挟持一宫主位。
“你这贱婢,快放开娘娘,否则别想活命”掌事女官反应过来,高声喝骂。
殿内众人无语,这易素尘本来就是要死了,拿性命威胁有什么用处
谢景懒得跟他们废话,单刀直入“立刻退出去,不然等着收尸”
一边说着,卡在淑妃脖颈上的手不断收紧。可怜淑妃被她掐地两眼翻白,舌头都吐出来了。
殿内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淑妃出事,他们阖宫上下都要受牵连。
“你、别乱来”掌事女一边安抚着,背在后头的手指微微动弹,对着侧面的女侍卫。
“滚”谢景立刻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厉声喝道。
她捏着淑妃转了个方向,对准两个蹑手蹑脚靠近的女侍卫,“再靠近,等着给你们主子收尸吧”
想要偷袭的两人顿时不敢动了。
这光棍的态度吓住了所有人。
谢景手略松,淑妃挣扎着呜呜两声,含糊地说着“出去”。她毫不怀疑,继续僵持下去,背后这个人真的会下狠手。
得了主子命令,众人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冲出了偏殿。
转眼间整个宽广的大殿只剩下沈月霜还傻站在旁边。
“找一根绳子来。”谢景吩咐道。
沈月霜一个哆嗦,不由想起数日之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命令。
已经有过冒犯皇帝的经验了,如今再冒犯妃嫔,也不算什么了。
她将自己嘴里的布团抠出来,扔在地上,在殿内一阵翻找,竟然真找出了一条麻绳。
谢景接过,简单利落地将人捆到了椅子上。
中间淑妃一直在喊着“你要干什么,以下犯上,是要诛九族的你不想想自己家人吗”
声音尖锐,却带着颤音。一看就是外强中干。
谢景听得烦了,随手捡起一块布团塞进了她嘴巴里。
旁边沈月霜的表情一言难尽,那团布就是刚才掌事女官塞进她嘴巴里的,她抠出来扔在一边。如今又被谢景捡起来,塞进了淑妃的嘴里。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呢。
沈月霜有点儿恶心,更多的是一种爽快。
淑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她呜呜呜地叫唤着,冲着谢景抗议,你至少给我换一块布团啊
谢景却完全没意识到,只冷冷瞪了她一眼“再叫唤就继续掐脖子。”
淑妃立刻不敢叫唤了,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被长剑贯穿,络腮胡子两眼凸起,却生猛依旧,卡住云舒脖颈猛地用力。
幸而其他的救驾之人也赶到了,乱刀齐下,将这络腮胡子斩成七八段。
冲上来的戴元策扶着云舒起来,刚才就是他千钧一发之际扔出了长剑,杀掉刺客。
站在御座旁边,看着面前惨不忍睹的尸体,加上喉咙剧痛,云舒直接忍不住吐了出来。
幸而没有吃早饭,只是干呕了两声,他及时捂住嘴巴。
转头扫过群臣错愕惊诧的目光,他心里一沉。
糟糕
命夏德胜宣布退朝,云舒退到了内殿。
满朝文武心中疑惑,却不敢宣之于口,纷纷退了下去。只有几个朝臣留了下来,为首的就是江图南。
眼看着江图南不仅留下,还径直跟着自己进了后殿。云舒暗暗叫苦。
江图南曾经是谢景的谋主,两人相识于微末,十年同甘共苦,说是君臣,更是兄弟,在皇帝面前没有那么多礼数。外头留下的另外几个年轻武将也都是如此。
“陛下刚才是怎么了”进了后殿,屏退左右,江图南开门见山问道,神情焦急。
云舒坐在榻上,面色阴沉。
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戴元策抢着道“日前陛下练功走火入魔,之后便气海封闭,难以调动真元。”
云舒大喜,戴兄弟干得好,回头给你加鸡腿
江图南脸色大变“怎么会走火入魔”
之前皇帝传出生病罢朝的消息,他以为是让这些余孽放松警惕的一种手段,没想到是真的。
戴元策满面羞愧“是臣失职,那日护卫不周,才被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云舒轻咳了一声“是朕命他不可声张,以免朝纲动荡。”
江图南眉梢抽动,论理说,这种处置是正确的,但走火入魔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却连他这个心腹谋士都不告诉一声。
而且皇帝性格严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刚才面对刺客竟然露出慌乱
云舒叹了一口气“今次走火入魔极为严重,不仅武功尽废,醒来之后心神恍惚,总觉得好些事情记不清楚了。”
江图南低声道“陛下,臣得罪了。”
然后径直拿起云舒的手腕,搁在小桌上,两根手指搭在了脉门上。
云舒被他搞得一愣,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一点温热,对了,江图南是懂医术的,而且水平还不差。
两人距离极近,江图南垂着眼眸,睫毛细密,从这个角度看更多几分文雅。
云舒情不自禁回想起原书中看过的这人的戏份,江图南出身也算书香门第,不过出生的时候家门就已经没落,穷得揭不开锅,幸而他天性聪颖,少年中了进士。却因为家世不显,被分派到穷山恶水的塞北小城当县令,入职不过两个月,就倒霉地遭到北狄南下劫掠。
弱冠之龄的他带着县城的五百老弱兵卒主动出击,作出伏兵埋伏深山的假象,让北狄数万精锐不敢轻动,足足拖延了五天,满城百姓得以平安撤退。连带着附近几个县城的百姓都及时逃亡。
之后北狄反应过来,大军袭杀,他又声东击西,带着大多数兵卒逃出生天。
可惜,这样出众的功绩,回到府城,等来的不是叙功,而是一个不战而逃的罪名。
因为知府觉得,这些穷凶极恶的狄人搜掠完北边几个县城的财帛人口,应该可以满足胃口了,未必会威胁府城。现在却因为江图南这个多事的家伙,狄人占据了几座空城,只能继续南下搜掠。而且数万南逃百姓的安置也是个大麻烦。
记恨之下,江图南被投入大牢,幸而遇到了男主。
当时的谢景也不过是个低阶小校,承担起去陷落的小城查探敌情的任务。故意说自己需要弓马娴熟的引路人,将倒霉的江图南以戴罪立功的名义索要了出来。
从此君臣相宜,如鱼得水。
原书中江图南智计百出,几次扭转乾坤都让云舒拍案叫绝,此时见到真人,还真有点儿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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