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 玩的就是你套路我,我反套路你, 最后看谁套路深。
经历过战场的人和没经历过战场的人, 那又是两种气势。
没经历过战场的人, 勇猛,但遇到鲜血和死亡会气势顿减。经历过战场的人,无畏, 遇到鲜血和死亡会渴求生存,在判断胜局在己方时,气势大涨。
云家出来的几个将士, 没当过先头兵, 但见过太多次先头兵。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护着封凌继续往前,一路带着傅辛夷侧边绕道。
傅辛夷第一回参与这种,稍有些紧张。
她回程一路上依旧是抹黑了自己的男装林兴状态, 被人带在马匹上飞驰着。将士们起码带人是有一套。他们偶尔会将战场上的伤员捆在自己马上, 一起带着跑路。所以傅辛夷被带着, 就是充当了这个伤员角色。
带着傅辛夷的那位将士等到了地, 见傅辛夷紧张,安慰了一句傅辛夷:“公子莫怕, 就算失败了,我们依旧能带着您全须全尾的回来。”
傅辛夷听着抓紧了手:“你这么说我更紧张了。”
竟然还不是百分百成功。
将士尴尬闭嘴,看向自己同伴。
“公子放心。这点人放我们那儿,跟剁菜一样简单。”一个听起来就是炊事兵的将士开口。
傅辛夷:“……”
这让她清楚认知到了这群人真的是搞后勤的。
眼见傅辛夷越来越紧张, 一群人放弃开口,集体不吭声了。他们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云家军都是拿得出的好战士,即使不是冲在第一线的。
傅辛夷不知道前头现在如何,握紧手朝着远处张望。她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这样做,想让自己安一点心。
另一头的封凌心态则比傅辛夷好很多。
云将军在战场上用兵如神,镇守边疆多年,手下的将士在平日里每日训练从未有过间断。这样的人带出来的兵,他是信得过的。
他唯一的不满意的,就是马车里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这位再次掏花裙子穿的侍卫。
封凌看着面前这人努力抹匀唇色,忍不住开口:“你下回能不能学一学梳妆?”大腮红大唇色的,搞得非常媚俗,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侍卫幽幽叹气:“封翰林,云家军里没有女子。属下这等也要有地方可学才行。”
封凌无言。
这话确实有道理。
他没话,只好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侍卫:“把脸遮一遮吧,我怕你这模样让事失败。”
侍卫:“……”
这话未免也伤人心了。
侍卫将手帕当面罩使,倒三角扎在脸上。
封凌:“……”
封凌本意是想让侍卫用女子的发针扣住手帕两侧,将手帕水平垂下遮脸。结果这侍卫竟是用夜行衣蒙面罩的手法来挡脸。
好像又隐隐察觉到这群侍卫往日的行事作风很不一般。
他顺着云家军的意思,跟着马车继续往前行进。
马车很快就赶到了茶铺旁边。
马车停下,封凌并没有下车。他掀开帘子看了眼茶铺,觉得眼前的茶铺似乎也不算是特别新。不知道这群侍卫是如何看出这家茶铺的新旧。
他吩咐人去买茶,又趁着这会儿细细打量了一下茶铺,这才发现有异样的地方。
茶铺里有不少人正坐着喝茶,看起来有两三波人。茶铺桌椅看着有点旧,但全是完好无损的桌椅。
在外开铺,过往人马车混乱。不少人会带着农具或者武器保护自己。这时桌子椅子边上就很容易磕碰到,该是有缺口的。
封凌注意到这点细节,莞尔放下帘子。原来如此。
侍卫很快端了两碗茶进来,一碗递给封凌,一碗递给另一个侍卫。他摇了摇头,示意两人这茶水喝不得。
封凌低头看了眼茶碗。
茶是极为普通的粗茶,一碗里竟就飘了寥寥无几的几根破碎茶叶梗,连叶子都只能见三分之一残破片。这种一文钱一碗都不值当的茶叶,还挺真。
爱喝不喝。
茶水微泛着青黄,闻起来没什么味道。
若是参杂了别的东西,有茶味覆盖,会让人容易忽略别的异样味道。
伪装傅小姐的侍卫怒着掐嗓音:“什么茶,难喝死了。”
被玷污双眼的侍卫赶紧将马车帘拉下,想洗一洗自己眼睛,当没看见里头那糟心的同伴。天呐,这玩意是人能看的么?
茶铺里的中年人带着小二一块儿过来给他们送茶。一个个笑容可掬,一副很体贴生意人的样子:“辛苦了啊。来,天热,多喝点茶水。”
“客官是从哪儿来的?这马车瞧着坐了有一段路。”
“从南方来。”
“哦,这路瞧着是往京城去啊?”
“嘿,您这儿除了回京城,还有去哪儿啊。”
这可是徐州通往京城,途中经过中转驿站前的必经之路。
一群人哄笑随意聊了几句,似乎半点没揣着别的心思。
在马车边上守着的几个侍卫拿到了茶,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或转身大口喝茶,或低头轻微吹茶,一口没喝下去,基本都刻意洒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中年人和小二转头往茶铺里走。
茶铺里原本还有一伙儿人在喝茶,这时候收拾着行李像是要离开了。可他们收拾着收拾着,人就朝着马车这边凑过来,有人高喊了一句:“哎哟,刚听着里头还有个姑娘?”
有侍卫护在马车前,将自己的刀放在身前。
“就开句玩笑,何必当真?”那人调笑起来,“还说不得了?”
马车里帘子掀开,茶碗直接朝着那人砸过去,带着娇滴滴的怒声:“滚!”
茶碗里水还在,直撒了一小路,还飞溅了一点到那人身上。
“什么玩意。”来人当即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别以为有侍卫护着,就当自己是个东西!”
封凌走出帘子,站在马车上,微居高临下含笑问了一声:“这位兄台没侍卫护着,看来就当自己是个东西?”
他的模样很是好认。
“原来是封状元。”来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着,“好气魄啊。”
封凌点了头:“是很气魄。来人,这些人围攻朝廷命官,理应送顺天府。”
侍卫们集体拔武器,二话不说冲上去先开始抓人。
茶铺那儿几波人,要是寻常路人就算,肯定会犹豫旁观,或者转头偷偷走掉。但谁想有人高喊了一声:“朝廷命官就该这样飞扬跋扈么?”
喊了后直冲了上来。
茶铺里刚才送茶的两位也不知从哪里拿了武器,竟是掏出了弓箭。
中年人面色肃然,弯弓搭箭,瞄准马车,正是准备松手。
这时一把刀悄无声息搁在了中年人脖子旁:“我建议你还是放下弓更好一些。”
中年人脖子微凉,心头一震,惊恐低头。
他身边的小二一样被抓,在话落的瞬间连弓都被抢走了。
中年人手一松,正准备咬牙自杀。
他身边侍卫手脚更快,将人头发往后一拽,另一手转了刀,仅用空出的三根手指就将中年人下巴给卸了。
看玩笑,他们战场上怎么能让俘虏随意自杀。还要问话呢。
再说了,也不能让自家小主子见那么多血腥的场面。不然回去复命的那天,可能他们都会被云将军明着嘉奖,暗中疯狂训练,直到瘫在营地。
傅辛夷跟在两个侍卫身后,从后头来到了茶铺。
她翻看了一下茶铺里的东西,很快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放了一些灰色的细粉末。
旁边侍卫拿起来闻了闻:“是泻药。”
打着打着拉肚子,那是很难打过人。
侍卫叹息:“怎么不用别的。现在给他们喝了泻药,这不是让我们运人多增添点麻烦么。”
傅辛夷看向侍卫:“嗯?”
侍卫老实交代:“要是迷药就能方便很多。”
傅辛夷:“……”
得,这群人还打算药回去的。
傅辛夷听着外面喊打喊杀,见着自己面前的侍卫处理掉茶铺里的人,和另外一群侍卫内外呼应着,包饺子一样将人给围了起来。
有人在里头慌乱喊着:“你们想干什么?”
“怎么有那么多人?”
“该死!”
有一个直冲向封凌,竟是失了心智,不管不顾将自己的剑当匕首一样掷了过去。
傅辛夷看得心跳骤停,见侍卫一把将剑打下,在那人胳膊上捅了个血窟窿。很快有人围了上来,将这人给处理了。
马车上伪装成傅辛夷的侍卫走出来,轻便跳下了马车。
被围困的一群人见了人,立刻疯了一样朝着侍卫冲过来。冲不过来的就朝他丢武器。
这侍卫身型灵活,嗤笑一声,快步躲开,收缴了一堆的武器。他觉得这群人和傻子一样。上战场怎么能丢武器?这不是和不要命了一个性质。
有人见逃不过,“噗通”跪下投降:“我错了,放过我。我就是过来凑个数的。”
现在可没人听他解释,立刻有人将其捆绑了起来。
动武总归有人受伤,好在侍卫们都提早做好了准备,解决完这一批人后发现,自己人真的连轻伤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身上多了几道划痕。
从侍卫下来受围攻可以看出,这群人确实是冲着傅辛夷来的。只是他们刻意还要演一场戏,显得他们是由于调戏女子才和人起的冲突。
封凌随手拔出了一把收缴的剑,在最先口花花的那人脸上划了一道。
他轻笑友善询问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这位也不知道算不算东西的,乐不乐意跟我说点事情?”
那人心头一颤,神情却是一副不怕死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旁边侍卫朝着封凌拱手:“封翰林,这等事情还是属下来。”
封凌将剑给他。
侍卫一抬手一落手,竟是直接将人耳朵削去:“你还有一只耳朵,一个鼻子,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的时间。”
封凌看了眼侍卫,含笑继续询问:“现在可乐意说说看,是谁派你们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场面突然刺激了起来.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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