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晚上刚收到通知,秉持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依旧没有背出自己的课文,并安稳洗漱睡下,脸上一片祥和:“人生,快乐就好。”
良珠在边上给傅辛夷盖好被子,失笑:“小姐。明天您要是样样都被比下去,那哪能开心得起来啊!”
傅辛夷看向良珠:“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良珠嗔怪:“小姐念了书,歪理一套接着一套。怎么就没见您先将先生要求背的那些给背出了?”
傅辛夷能说什么呢?
观念是上辈子那么多年熏陶积淀下来的,背书是这辈子需要后天努力的,更别提这书里头让她看不过眼的字眼实在多了些。多年社会和谐平等旗帜下生长出来的人,对封建阶级总是不习惯的。
她乖乖闭了眼,决定安安分分睡觉。
一闭眼,一睁眼,新的一天到来。
朦胧的清早,安静的府上脚步声逐渐多了起来。
傅辛夷起床洗漱,在良珠的帮助下梳妆打扮,并前去和自己爹以及姨娘一块儿用早膳。
早膳简单又清爽,白净的大馒头、鸡蛋、今早刚从城外送来的蔬菜、腌制过的腊肉,还有几块糕点。
顾姨娘问傅辛夷:“听说今天桂府三小姐会来?”
傅辛夷应声:“是。”
傅尚书拿着馒头吃着,听到这话叮嘱了一声:“桂三小姐书念得不错,你可以和她多聊聊。”
傅辛夷继续应声。
顾姨娘悄瞥了眼傅尚书,见傅尚书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便自个儿提点了两句:“桂小姐书念得不错,有些想法自然是与常人不同,你听着就过,别和人起了争执。”
傅辛夷对这位桂小姐提起了一点的兴趣:“好。”
简单吃完了这顿饭,傅辛夷告退折回自己那儿,等先生过来。
良珠则是和傅辛夷说过后,去书房帮忙操持准备一些待客的东西。
学习是要赶早的事情。
傅辛夷习惯了早起,平日里吃完了早膳还会在院子里捣鼓一下自己那些个花花草草。今天要来客人,她不方便捣鼓了,就站在院子里欣赏一下桂花树。
院子里确实栽了桂花树,正是香味正浓郁的时候。
傅辛夷自从能看见后,最喜欢用眼睛看周边的东西。她和个孩童一样,对大部分东西都充满了好感,看什么都细致凝神,对着人的时候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现下院子里没人,她就细细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桂花树。
桂花历史久远,不过少有专门种植栽培的。前朝时官宦人家中有人栽种,后来逐渐转到了民间,到了本朝,先祖是农民出身,重农重工,大概十年前,正巧撞上了三州大旱,当今圣上多叹:“田地乃百姓根基。”
各种因素加成之下,学者中研究各种植物的书籍逐渐增多。
傅辛夷凭着自家父亲是尚书的关系,也算是有幸翻看了一些。虽然背孔孟诗书和写字不行,但认字她还是学得很快的。其中就有一本写到了桂花。
桂花又叫木犀,被这位学者夸赞是天香无比,香气馥郁异常。
傅辛夷在边上闻着,觉得这香气就和辛夷花一样,香得轰轰烈烈,肆无忌惮。
“你喜欢桂花?”
傅辛夷瞪大双眼,惊恐转头,愕然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姑娘。
这姑娘眼睛长得像杏子一样滴溜圆,身型不胖,脸蛋却有些圆鼓鼓的,看着相当可爱。她眉毛却带着一点英气,眼眸里透着一点好奇,看着性子是爽朗一卦的。
身上衣服是艳丽的橘色,袖口收拢,腰身收紧,款式新颖,上面多有刺绣,看着可不便宜,想来是那位桂家三小姐。
傅辛夷行礼:“桂三小姐。”
桂三小姐马马虎虎回了个礼:“傅小姐叫我晓晓就是。”
傅辛夷客气:“那晓晓叫我辛夷就好。”
桂晓晓收回了自己行礼的手,朝着傅辛夷笑了笑:“朝中喜欢桂花的人很多。十个里面,一个是真喜欢,五个是随大众喜欢,四个是因为我爹喜欢。”
傅辛夷失笑。
初次见面就这样说话,犀利得有些让人难以招架,难怪顾姨娘要专门提点一声。
桂晓晓又问了一句傅辛夷:“你喜欢桂花么?我觉得太香了。”
“辛夷花也很香。”傅辛夷朝着桂晓晓绽开了笑靥,暖得人心恍惚,“辛夷和桂些相像。即使是桂,也有香味不重的。桂花叶子光滑,花极白,这种样式的桂花不香一些,有些甚至闻不出多少香味。只是人们喜香,多爱这金桂。金桂飘香嘛。”
说起这花草,傅辛夷的话很自然就多了一些。她摸着旁边桂花的树干,语气态度还相当认真:“我和你说,这桂花一定要用猪粪,人粪不行的。要是枝叶有虫,那就用鱼腥水浇水。”
桂晓晓眼睛一点点瞪大。
她可从来没在意过这些。怎么花草还要用粪来饲养的么?
傅辛夷还多说了一声:“对了,要想看红色的桂花,可以接石榴,开出来的花必然会是红色的。”
桂晓晓拍起手来,一下接着一下,眼神钦佩:“我原本以为接下去要面对一个体弱多病,出口就是诗词歌赋的小姐。没想到会遇到你这样的。”
傅辛夷讪笑收声。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像是夸奖。
“你既透露了你擅长花草,我便告诉你个小秘密。”桂晓晓往傅辛夷那儿靠近说了一声,“我喜欢天文。”
天文在傅辛夷心中那可是高级学问。
古代有夜观星象,有本事的能看出天气的各种变化,对秋收春种都有着影响。到现代还关系到登月上宇宙,那可是举国关注的大事情。
傅辛夷也敬佩:“好厉害!”
桂晓晓听傅辛夷这话,皱起自己婴儿肥的小脸蛋,回味一下傅辛夷这话:“你这是在夸我么?”
傅辛夷很肯定点头:“当然是啊。夸奖别人学识渊博,不都是夸奖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知天文,我知地理。我们两个出门简直横扫一片。”
桂晓晓喜欢的天文和傅辛夷的认知有差别。傅辛夷了解的地理也与这句话中的地理有所差别。但好话谁都爱听,这么胡搅蛮缠连着自己一起夸的,反正桂晓晓极端爱听。
她笑得真心实意:“你说得对。出门横扫一片。这天下学子不过如此。”
态度非常嚣张。
两个姑娘结伴回到书房那儿时,已经相处好到可以真情实感互相称呼“晓晓”和“辛夷”了。
等候着的女先生脸上稍用了脂粉,头发打理得一点松散落发都没有,坐在那儿翻着书。
女先生本在筹备着要如何让两个姑娘交流互动一下,促成一段友谊,却没想到这一抬头,就见两人一见如故结伴走进了门。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连一个褶子都没给露在表面上:“你们两个看起来很投缘。”
三个女人一台戏。
屋子里三个女子,女先生是向来讲究规矩,又较为严肃的。她这会儿一句投缘,话里的意思可是有不少。一是诧异,诧异桂晓晓这种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会乐意去和傅辛夷结交;二是欣慰,欣慰自己两个学生相处融洽,她对两家人家长辈那儿都好交代;三就有点调侃意味,调侃这一见如故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桂晓晓对先生很客气,拱手行礼。这会儿态度比之前恭敬多了:“全因先生带我过来,我才能见着辛夷这样天下罕见的奇女子。”
女先生冷哼了一声:“我看是臭味相同。她跟你一样不着调。”
傅辛夷在边上跟着行礼,悄咪咪偷看桂晓晓,想知道这桂晓晓怎么就不着调了。她眼睛才好没多久,偷看看得仿佛光明正大一样,姿态非常不到位。
桂晓晓余光瞟见了,心中暗笑,面上还要长叹一口气:“先生么能这样说我呢?我到底哪里不着调了?您说出来,我看着能改的话改改。”
女先生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是要改改,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
傅辛夷和桂晓晓同时震惊看向女先生:“什么?”
女先生没想到面前两个学生会同时那么震惊。她愣怔在那儿:“你们不知道?”
傅辛夷是在震惊桂晓晓年纪轻轻就要结婚,这看着不过十来岁,还没有成年:“她还这么小!”
桂晓晓则是震惊于:“没人告诉我,我要成亲了啊。聘礼下了么?婚礼是什么时候?”
傅辛夷更加震惊,扭头看向桂晓晓:“你自个儿都不知道要成亲了?”
那岂不是更加不知道男方是谁?
女先生皱眉:“十五可不算小。亲事定下,等一切弄好都已十六有余。他们怎么连这事都没告诉你?街头巷尾可都知道了。”
桂晓晓咬牙切齿:“是哪家的公子?”
女先生听这口吻,心里咯噔,转移了话题:“今个你是来……”
桂晓晓朝着先生和傅辛夷一拱手,怒气冲冲扭头就往屋子外走:“我回家去问!”
女先生立刻站起来:“不是!桂晓晓!”
桂晓晓转眼没了人影,就留下屋子里傅辛夷和女先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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