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每次宫中设宴, 孙鲁都要在酒里兑水,魏祈喝多了真的是磨人。
磨人的小妖精。
此刻,他指着高高悬挂着的那个巨大型莲花灯, 一字一句,坚定且幼稚的说, “我就要买它。”
“你舅要买关我什么事, 管你什么事,找你舅妈去。”见魏祈瞪过来, 秦欣和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那是人家的招牌,挂在那里打样用的, 不能当河灯放。”
魏祈抿唇, 板着一张脸,非常小肚鸡肠,非常可怕的,在跟她撒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只要这个, 你却这般搪塞我,敷衍我。”
卖莲花灯的大娘已经快要笑翻过去了, 拍着胸口道,“哎呦呦,看来夫人的郎君平日里就心有怨怼, 又不敢发作,这才趁着酒劲儿为难夫人呢”
秦欣和不动声色的按住魏祈欲抓她衣角摇晃的手,也跟着笑,“大娘此言有理,我今日断不能让他抓住短处,否认日后他总得拿这事压我,说不准还要哭哭啼啼的。”
魏祈素来养尊处优,又生性喜洁成癖,故而身姿挺秀俊逸,肤如白雪光洁,站在熙来攘往的碌碌百姓当中,真是说不出的漂亮耀眼。
这世上谁不爱美人呢,就算年过四旬的大娘,也不忍美人落泪,“罢了罢了,左右这招牌我近日也是要换的,便卖给夫人也无妨,只是这灯底只糊了两层纸,竹条扎的也不稳,若送进河里,怕是容易沉下去。”
“没事,多谢大娘了。”秦欣和说着,提起挂在腰间的钱袋,从里面翻出两块银锞子递过去。
莲花灯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秦欣和出手可谓极其爽快,那大娘当即用竹竿将铁锅一样大的莲花灯取了下来。
“我可给你买了,你自己拿着。”
魏祈心满意足的捧着莲花灯,丝毫不觉得此刻举止很显蠢笨。
秦欣和忍俊不禁,抬手替他拢了拢刷了颜料的纸叶,“赶紧拿到河边去放了吧,不然走到人多的地方就被撞坏了。”
魏祈一听这话,立马将莲花灯高高的举过了头顶,这样若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也不会碰坏他的灯了。
“你是跟我在这卖萌呢”
“卖什么”
醉酒最可怕的就是要醉死过去还保留着体力的那个程度,明明已经意识模糊了,偏还能自如行动,放飞自我起来真不是吃素的。
秦欣和感觉待会他可能会做出更丢人的行为,便提议道,“这离候府挺近的,不然咱过去找我娘讨一碗醒酒汤喝吧。”
魏祈闻言,脸色都变了,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做心有余悸,“不不不。”
秦欣和被他逗的笑出声来,“看样子我娘的醒酒汤让你印象很深刻啊,这都快过去一年了还没忘呢。”
“实在,太难喝了。”
魏祈说着,举着他的巨型莲花灯朝河边走去。
人家在玩耍的都是年纪很轻的少男少女,放的灯也大多小巧精致,那巨无霸一出场,瞬间成了河道上最靓的崽,占尽了风头,出尽了洋相。
“这是谁的莲花灯啊,不知道的以为是个盆。”
“里面说不准有个婴孩。”
“真是个蠢笨的庞然大物。”
秦欣和将那些人的话听的真真切切,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见魏祈还要上前去跟人理论,连忙拉着他走,“好了好了,灯也放完了,咱们回去吧。”
“你拦我做什么,分明是那些人不懂,寺庙里也一样,愿心大,海灯就越大,若想许愿成真,这河灯自然要大的才好。”
他醉醺醺的,说话也显稚气,细细听辨却有几分道理。
秦欣和点点头,又问他,“那你许了什么愿,说来我听听。”
“为什么告诉你,走了,回去吧。”
魏祈话音未落,晃晃悠悠的上了台阶,这酒大概是后反劲儿,他似乎比刚刚醉的更厉害,秦欣和笑笑,正要跟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欸那灯要沉下去了”
转过头,只见那巨无霸已然透了底,渐渐被河水吞噬。
朝廷打了胜仗,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赶上雨季将过,草长莺飞时,萧虞初便张罗着操办一场送春宴。
这送春宴是晋朝的一个旧习俗,一般由当朝皇后做东道主,将盛京城里勋贵世家的太太夫人,公子小姐们都请到一块,或抚琴作诗,或蹴鞠骑射,让小辈们展示展示才艺,说白了,就是一场官方举办的大型相亲会。
仁明殿上,萧虞初还没来,沈映雪坐在那疯狂吐槽,“这叫什么事啊,她二哥刚死没几天,她就惦记着要给弟弟寻一门好亲事了。”
秦欣和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便开口问道,“你可知她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如今嘉兴许配给了秦铮,秦家又威势极大,为了能让秦家做皇太弟一系的助力,太后可谓变着法的笼络巴结她,这沈映雪在她面前自然也要俯首听命,“还用说吗,当然是傅家那位四小姐了,前不久刚及笄,却一直没传出来要婚配的意思,想来是在等后宫大选,要送进宫里,她这是一箭双雕的打算。”
“傅家四小姐可是傅军谋的胞妹”
“正是。”
秦欣和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虽然剧情迎来了惊天大逆转,但那根名为主线的线仍紧绷着没有断,萧虞初不顾丧兄之痛,也要操办的这场送春宴,估摸着就是剧情里的内容,这个傅家四小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推动帝后感情进展的工具人,搞不好她单恋魏祈,所以才迟迟不定亲。
工具人
“傅军谋是不是也会到场”
“傅军谋尚未婚配,自然要到场了。”话至此处,沈映雪长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快三年没出宫了,真想去凑个热闹。”
秦欣和捻了块糕点放入口中,含含糊糊道,“这有何难,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
不等秦欣和回答,萧虞初领着隐云从偏门出来了,她如今是愈发有皇后的威严,一举一动都端庄大气,难怪那些低位妃嫔各个都畏惧她。
“臣妾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赐座。”
“谢皇后娘娘。”
秦欣和站直了身体,慢悠悠坐在椅子上,明明肚子还没显怀,她偏要装作行动很吃力的模样,就是要给萧虞初添堵。
萧虞初是皇后,又与魏祈有着年少夫妻的情分,她肚子里迟迟没动静,不说旁人,她自己娘家首先不满意,据说她有个庶妹,也及笄了,没谈婚论嫁,看样子是留着大选时送进宫,好能替姐姐争宠。
不过萧家的一个小庶女和傅家傅尚书的嫡女可完全是两回事,在这场棋局里连当工具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行动这般不方便,就安安稳稳的在自己宫里养着,何苦还这一趟那一趟的四处走动呢。”
这话摆明了是在不满魏祈带她出宫的事。
秦欣和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御医说臣妾忧思过重,让臣妾多去外面转转,不仅对臣妾的身体好,对皇嗣也大有益处。”
“原来是这样。”萧虞初察觉到她的意图,不再多说一句。
但她都上了套,秦欣和哪能轻易放过,“听闻皇后娘娘要办送春宴,可否让臣妾也去凑个热闹”
秦欣和刚说对皇嗣大有益处,萧虞初若拒绝,岂不坐实了对皇嗣无眷爱之心的一桩罪名,她就是再不情愿秦欣和出现在送春宴上,也得强颜欢笑的应下来,“眼下这宫里最要紧的,就是你腹中的皇嗣,想去便去吧。”
“那臣妾就多谢皇后娘娘了,对了,也让沈昭仪一道去吧,不然臣妾自己会觉得寂寞。”
“这怎么行,你去本就是不合礼数,以她的位份”
秦欣和笑着打断她,“皇后娘娘不恩准,臣妾只能去求皇上了。”
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对姣嫔有求必应,要是皇后这边拒绝了,一转头皇上却准许了,那皇后岂不是自打耳光。
萧虞初恨的几乎咬牙切齿,却还得故作贤良,“皇上政务繁忙,这点小事何必叨扰他,你既是妃嫔,就要谨守本分,伺候好皇上才是。”
“臣妾谢皇后娘娘教诲,那沈昭仪”
“也罢,一道去吧。”
从仁明殿出来,沈映雪快步走到她身旁,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是一向不爱与我们有过往吗,今日为何帮我”
秦欣和漫不经心的踢了脚地上的石子,偏过头来道,“以前我不理你们,是因为咱们属于竞争关系,我厌烦面和心不和那套,懒得在人前做故事,可现在不同了。”
“娘娘是觉得,我们没资格同你争了吗”
“不,是你自己不想争了。”
沈映雪苦笑道,“皇上一整颗心都在娘娘那,让我拿什么来争呢。”
秦欣和不清楚她说的是不是奉承话,只觉得很入耳,便说了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耐住性子,别着急,有太后娘娘在,你总会有个好前程的。”
“我如今还图什么前程,过好一天算一天。”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
眨眼又过几日,时至送春宴。
秦欣和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巳正二刻方才出发,在三千禁卫军的随行下到了京郊行宫,众多太太夫人已经在外等候了,见她们来了纷纷行跪拜大礼,先跪皇后,再拜姣嫔,至于沈映雪,到底没有官阶在身,那些诰命夫人不必对她行大礼。
“诸位请起,今日送春宴,君臣同乐,无需多礼。”
“谢皇后娘娘”
不得不说,这种场面下,萧虞初那一国之母的派头是真威风,不像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魏祈还没事就哄她不是妾,这他娘的不是妾是什么
秦欣和皱着鼻子坐到一旁,因为贪心,让自己不痛快了。
下面的太太夫人都是大宅院里出来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又想秦家此时风光无限,秦欣和腹中怀着皇嗣,将来这后宫不定谁说的算,这会不好冷落忽视了她,让她记了仇,保不齐会报复,便全都颇为谄媚的与她搭话。
而这些太太夫人当中不乏有以前瞧不起她们母女的,此番转变,让秦欣和舒坦了很多。
权势,地位,真是好东西,难怪人人都喜欢,都拼死拼活的要往上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争取一口气写到出宫,,,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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