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老爷死里逃生的消息传回盛京城, 秦欣和就没再做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每晚都睡的很安稳,魏祈在她身边的时候尤其。
可这一晚,她久违的做了噩梦。
梦里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四周是灰暗的银白,天地一色,无边无际,她赤着脚,在雪里不停的前行, 魏祈不知去哪了,她心里慌得厉害, 喊也喊不出来, 跑也跑不动,只想着快一点找到魏祈, 好像找到了魏祈就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就在她迷茫之际,忽然冒出几只骨瘦如柴眼冒绿光的狼, 这些狼紧盯着她,想要咬死她,她怕极了,原本沉重而麻木的双腿一下有了力量,扭过头拼命奔跑起来,而狼群也饿极了, 在后面穷追不舍, 眼看着要将她扑倒在地, 生死攸关时,有光在她眼前闪过。
“咻”
一支箭划破风雪,后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顷刻之间,狼死的死,跑的跑,都消失不见。
是魏祈。
她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却见魏祈收起弓箭转身走了,“你要去哪等等我带我一起”
“你就待在这。”
“狼的报复心理很强,一定会再回来,我该怎么办,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我也会再来找你。”
“可是我们不能一起吗我该怎么找你我不能去找你吗你站住”
魏祈的身影渐渐隐入雪色里,那一瞬间,秦欣和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掉入深渊,等她醒过神来,仍是躺在床上,魏祈侧卧在她身旁,浅浅轻轻的呼吸着。
这场噩梦如同一盆凉水,泼在秦欣和的头上,她从魏祈的温柔乡里冷静下来,小心翻过身,难得清明的意识到,自己这么想出宫,也并不是全为了改变小说剧情。
她不愿意待在这小小宫室里,一日复一日的等着魏祈。
隔日,在家闭门思过的秦老爷被传召进宫,在勤政殿待了好一阵子,又带着一堆赏赐回了国公府,这让那些盼着他就此失去帝王宠信的各方势力大跌眼镜,殿前失仪,反省两天就完了,这哪说得过去啊。
得知魏祈昨夜宿在姣仪馆,他们又将这笔账归功在了秦欣和身上。
“有这么个人整日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想扳倒秦家谈何容易,若那姣嫔再诞下皇嗣,这宫里宫外岂不是任由他秦家做主了,尚书大人可要早下决断啊,便是为了我那两个冤死的贤侄”提及萧甚萧琛两兄弟,男子假惺惺的抹起了眼泪。
萧尚书面不改色的捏紧了茶杯,转过头来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庶子,“你母亲可是今日入宫探视”
“回父亲的话,是今日。”
“让她带上你姐姐,就说做妹妹的想念长姐了,到宫里陪几日。”
“可是父亲,娘娘会应允吗”
先不说萧虞初的性子是出了名的自私自利,就有贺秋月贺冬雪那两姐妹丢人的例子在,她也绝不会允许庶妹进宫争宠的。
萧尚书笑笑,当着外人的面并没有为庶子解惑。
不多时,萧母按照萧尚书的吩咐,领着萧依依入宫了。
见到庶妹,萧虞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吩咐隐云道,“先带她下去,本宫有话单独和夫人说。”
隐云领命,带着萧依依和殿中宫人退了出去。
萧虞初这才怒火中烧道,“母亲这是何意难道你也想让那个贱人的女儿进宫那我成什么了宫里的笑柄”
萧母冷道,“当年你跪在我和你父亲面前,口口声声的说,要做太子妃,要做皇后,要为我们萧家挣一份荣耀,你父亲这才不惜与傅家闹翻,毁了你和傅少桓的婚约,将你送入东宫,将你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萧家的,既然你不争气,也不要怪我和你父亲,依依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毕竟是萧家的女儿。”
萧虞初也不禁冷笑,“母亲好糊涂,萧依依若得宠了,她会帮衬萧家吗她只会帮衬萧决那个贱种,那阿止该怎么办”
萧母闻言,气的面颊发抖,“要不是你自负自大,让秦欣和那个野丫头扶摇直上,甚儿和琛儿还好好的活着你父亲也不会重用萧决”
“母亲现在能相信的只有女儿了。”萧虞初忽然放软了语调,拉住萧母的手道,“这几日女儿便会想办法除掉那个野丫头,你回去尽管告诉父亲,让他的人在朝堂上继续弹劾秦步高便是。”
萧母有些不安,“不管你要做什么,千万别把萧家拖下水。”
萧虞初笑道,“我与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不要忘了。”
萧母带着萧依依进宫的事情很快传进了秦欣和的耳朵里,她心知肚明,萧尚书让庶女进宫走一遭,本意并非是想在魏祈跟前刷存在感,好从她这里分宠,毕竟离后宫大选还有一阵子,那萧依依再怎么貌美,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做父亲的到底了解自己的女儿,萧虞初虽不太在乎萧家的利益得失,但极其看重自己作为皇后的颜面,萧依依又是她从小视为尘埃一般的庶妹,若萧依依入宫,那她可真是丢人现眼,萧尚书是在利用萧依依刺激萧虞初,让萧虞初尽快出手。
流产的剧情,近在眼前了。
时至大暑,赤日炎炎,秦欣和已经整整七天未曾出门,嘉兴怕她闷,特地命人送来了许多宫外的时兴的小玩意,什么空竹陀螺的,秦欣和都是稀罕一会就扔给小太监小宫女们了。
“真热啊,感觉宫墙都要烤化了,也亏她们还能在院里疯玩,一个个晒得跟泥人似的。”小丁香跪坐在塌上,举着蝉翼丝的窗扇朝外看几个宫女抽陀螺。
“你小时候不也是。”秦欣和笑道,“才养白了几日啊,就忘本了。”
小丁香不承认,放下窗来插着腰道,“少胡说了,我哪有像她们这样啊,我小时候不都跟主子躲在屋里玩吗。”
“哦,对,你是天生就黑,所以这两年怎么白了”
羌活在旁道,“许是宫里的水养人。”
“别说,还真有可能欸。”
主仆三人正探讨着宫里的水质问题,高明忽然走了进来,“主子,灵水寺的慈心师太入宫了,太后娘娘差人来请,让各宫妃嫔都到观德楼去一趟。”
年初魏祈掏钱在灵水寺塑了一座金身的送子观音,那之后没两个月秦欣和就有孕了,灵水寺的名望顿时压了金马寺一头,慈心师太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成了太后娘娘的好闺蜜,十天半个月就要入宫一趟,赶上好日子,也会叫各宫妃嫔去小佛堂念个经什么的。
羌活抱怨道,“大热天的,她进宫做什么,真讨人嫌,主子要不别去了,回头出一身汗还得沐浴。”
秦欣和笑道,“这两日关于我的事在盛京城里的闹得沸沸扬扬,我若不去,又是一桩罪。”
“所以啊,这慈心师太干嘛非赶这时候入宫,够没眼力价的。”
观德楼是宫里的小佛堂,在东宫和慈宁殿之间,离姣仪馆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乘着轿撵不足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正巧碰着沈映雪,她一张小脸布满汗珠,粉扑扑的,还挺可爱。
秦欣和让小丁香拿出随身带的冰葡萄,给她送去了一碗,“消消暑气吧。”
沈映雪看了她一眼,接过了葡萄,一边吃一边逮着她吐槽,“那老尼姑抽什么风,我这一路过来都要热晕过去,听说稍晚一点还要吃斋饭,本来天热就吃不下去东西。”
正说着,萧虞初来了,她后面还跟着王婕妤、慕容美人、杨美人,以及近来生活还算滋润的柳才人。
难得的,秦欣和正眼看一看紫菀,她穿着一件淡雅的素色衣裳,钗环简而得体,在这炎炎夏日里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就是略有些紧张。
秦欣和勾起嘴角,随萧虞初一同进了佛堂。
众人跪在佛下诵经,却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时间暗流涌动,说不上来的压抑沉闷。
不到一刻钟,慈心师太便道,“姣嫔娘娘有孕在身,久跪恐伤皇嗣,想来佛祖已知姣嫔娘娘的虔诚之心。”
秦欣和老样子,不等她说完就站起来了,对着太后和皇后屈膝行礼,“恕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太后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倒是萧虞初,扫了她一眼。
秦欣和微微挑眉,扶着羌活出了小佛堂,到偏殿等候,偏殿点着香炉,味道很重,羌活一进来就让人撤了下去,又将窗户通通打开,“可算有点风丝了,主子快坐到窗边凉快凉快。”
秦欣和没动,盯着门口走神,过了一会,只见高明快步走了进来,眼里隐隐带着凶相,“主子。”
“过来说。”
高明用余光扫了眼羌活和小丁香,走到秦欣和身侧,附在她耳边道,“正如主子所料”
秦欣和听他说完,点点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高明垂眸,犹豫了片刻道,“奴才明白,主子尽管放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宫女们摆上桌子,开始预备待会的斋饭,等他们安排妥当,众人方才从佛堂里走了出来。
太后见秦欣和坐在窗边打瞌睡,笑着调侃道,“今日可是辛苦姣嫔了,她这个性子,能在这里老老实实坐着也是不容易。”
“主子,醒醒。”
秦欣和睁开眼睛,抹了一把嘴角,看到太后,赶忙站起身来,睡眼惺忪的请安,把太后逗的直发笑,“用膳吧,想来姣嫔也饿了。”
秦欣和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沈映雪道,“太后娘娘哪里是体恤你,是怕饿着你腹中的皇嗣。”
太后虽然不希望这孩子生下来,但在佛堂里,当着一众人的面,还是得装作喜欢,便颇为疼爱的刮了刮沈映雪的鼻子,“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慧眼。”
她们姑侄俩一唱一和,偏殿里的气氛别提有多融洽。
但很快,就出事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差”小丁香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急的嗓子都尖锐了,可没等她话说完,秦欣和便捂着肚子晕了过去。
“主子”
“是血姣嫔娘娘见红了快叫御医”,,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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