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后,秦欣和二话不说就撤了。
紫菀非常确定那几个禁卫军看见了她们三个跪在地上往外爬的样子,在回府的路上止不住后怕,“真吓人,他们要当场给我们治个大不敬的罪名可怎么办呀!”
烟阳的百姓们都在围观皇上祭祀江神,回去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秦欣和便不愿坐那慢吞吞的驴车了,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枯草,一边晃悠一边说道,“慌啥,禁卫军都是能顶天立地上阵杀敌的男子汉,怎么会为难我们三个如此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呢~”
那些禁卫军每天在秦府轮值,一个个的别提多规矩了,秦欣和很看好这支队伍的优良作风,也佩服带出这支队伍的魏祈。
她记得小时候听评书,讲平凉王起兵清君侧的故事,当时宣统帝下旨削藩,平凉王宁死不从,宣统帝便接二连三的派杀手取他及家人的性命,那时的魏祈也就五岁,年幼且体弱,在躲避杀手追击的途中险些送命,病痛缠身之际,他牵着平凉王的大拇指,泪眼汪汪的说,“父王,孩儿不愿一生躲躲藏藏,孩儿要当皇帝。”
于是就有了那场长达十年死伤无数的贤魏之争。
不得不服,能坐上皇位的确实不是一般人,这魏祈虽然在攻打幽州城时用传播瘟疫这种心狠手辣的损招,但是攻陷幽州城后,在医疗环境如此恶劣的古代世界,他居然极短时间内就控制住了瘟疫蔓延,治愈了上万的百姓。
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怕在于,这种比宣统帝那个拼爹党牛逼百倍的狠角色,他还能轻松伪装成一朵岁月静好的白莲花。
秦欣和越往深了琢磨越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完全不够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日后进宫了还是乖乖给人当孙子吧,宫斗什么的,那得有大智慧。
……
翌日晌午,皇上率领五千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回京了,偌大的秦府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在最北端说句话最南端都能听见回音似的。
“红烧肉!肉!肉!肉!”
“我的小祖宗啊,你急个什么劲儿,这肉好端端的还能长腿跑了不成。”宋氏嘴上这么说,转头就催上菜的婢女,“还不快些。”
虽然这次文县水患让秦家好一通出血,但幸而有多年积累,没有伤了元气,皇上一走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奢靡,今儿一大早,宋氏就悄悄派人到庄子里杀了八头猪,一来这些天为了赈灾文县和重修堤坝,一家人都忙于四处奔波,见面全靠偶遇,实在该坐下来好好团圆团圆,二来庆贺秦大老爷得了官帽,秦铮又在御前挣了脸,这三来,府里上上下下肚里丁点油水都没有,也是时候改善改善伙食了。
“这红烧肉,入口一尝便知是大伯母亲手做的。”秦欣和是个无肉不欢的主,这几天憋的她肚里快长草,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连肥带瘦那么大块,一下子就塞嘴巴里了,吃的两腮鼓鼓囊囊,油水都快留下来。
宋氏连忙用手帕帮她擦拭,觉得好笑又止不住疼爱的说,“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秦铮在旁道,“倒是想抢,咱能抢得过算。”
秦竟、秦宁两兄弟异口同声,“可不。”
秦大老爷抿了口烫酒,不紧不慢道,“素了那么多天,也不要一下子吃得太油腻,胃不和,则卧不安。”
“不会不会。”秦欣和咽下嘴里的肉,颇为满足的舒了口气,“吃饱就睡是我人生一大乐事。”
秦大老爷用筷子重重的朝着宋氏点了两下,“都是让你给惯的,我看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谁说要嫁出去了!”宋氏将低头扒饭的秦欣和搂到怀里,“步高就这么一个丫头,你还想让她嫁出去啊,要我说就招个上门女婿,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你说的轻巧!”秦大老爷和宋氏虽夫妻多年,但在某些问题上永远达不成共识,尤其关于小辈们,“哪家的好儿郎愿意做上门女婿!做上门女婿的那都是什么样的男人?一把年纪了,说这种胡话。”
“谁一把年纪!你嫌我老了?!”
眼看着夫妻俩要吵起来,秦铮忙放下筷子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事还轮不到你们争辩呢,叔父婶母……心里自然有数。”
宋氏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什么意思?欣和婚事定了?你婶母来信也没提过啊?”
秦铮偷瞄了秦欣和一眼,见她在做缩头乌龟,便知入宫之事说出口,铁定是一场巨大的风波,“欣和还小,婶母的意思是,让她在家里多待两年。”
钢铁直男秦大老爷道,“可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成……都看我干嘛?吃肉,吃肉。”
关于婚事的话题不了了之。
饭后,宋氏领着两个儿媳妇去库房清点收起来的陈设,秦大老爷则与秦竟秦宁两兄弟到书房里商讨账目上的一些亏空,一家子都在为文县之事善后,秦铮秦欣和两个小的,却一溜烟跑了出去。
临近傍晚,烟阳街上还有许多卖小玩意的,秦欣和打算买一些特别的东西带回盛京,这才拉秦铮出来逛逛。
“他娘的,憋死老子了!”
“啧,你能不能别总学叔父说话,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行吗?难怪傅二公子……总是训你。”
秦欣和“切”了一声,随手拾起小摊上的话本儿,发现是自己写的,又放了回去,“你这时候提傅二,完全就是用大灰狼吓唬小孩的心理。”
秦铮道,“能吓唬住你吗?”
“我怕天灾怕横祸怕得罪小人。”秦欣和朝他一挑眉,“唯一不怕的就是君子,有斐君子,如珪如璠,傅二当之无愧!”
“你是秦欣和吗?你是我小妹?”秦铮难以置信,“你不是最烦他见面就训你吗?今儿日头从哪边落下去的?”
“就是从四面八方落下去,我说的也是良心话,傅二是刻板些,可为人还是很正直的,他但凡记仇点,八百年前就整死我了。”
“早听闻你小时候得罪过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要从我刚入京时说起……”
秦章平刚领母女俩入京,盛京城里的官爵人家就将他们一家扒了个底朝天,王英莲的事迹未能逃过,那些自诩高贵的女人们很不屑和一个乡村野妇来往,秦章平上峰家办喜宴都不给她下邀贴。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户部尚书嫡女萧虞初获封太子妃,天家大喜,那邀贴便如雪花般洒下来,成功拯救了快要自闭的家庭妇女与家庭少女。
母女俩在踏出家门前立下誓言,不蒸馒头争口气,定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那些鼻孔朝天的夫人小姐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能以貌取人。
只可惜事实残酷。
那些鼻孔朝天的夫人小姐们是教养嬷嬷拿鞭子抽出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别提多讲究了,根本不是在家集训几个月就能达成的效果。
王英莲还好,待在夫人堆里,至多被背地里嘲笑一番,秦欣和就倒霉了,她们那一帮最大的才十三岁,正处于比更年期提前可怕的叛逆期提前,长辈面前装大家闺秀,离了长辈就原形毕露,刁难人的法子和萧府的邀贴有一拼,甚至还故意弄脏了秦欣和精心准备的裙子。
考虑到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会带来的后果,秦欣和反复深呼吸,硬是把火气压下去了,可她没想到自己都要去换裙子了,那几个没玩尽兴的小姐还跟着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欣和故意走了小路,打算找块风水宝地搞她们几个一身泥,让她们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巧不巧,正遇上傅礼。
那会的傅二公子已然是风姿卓越,几个小姐看到他眼睛都亮了,纷纷上前打招呼,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提到秦欣和,年幼无知又早熟的小姑娘们以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损人的话跟飞镖一样往秦欣和身上扎。
刚说两句,就被傅礼皱着眉头呵斥了。
小姐们觉得没面子,嘴巴一撅都走了,秦欣和的“复仇计划A”因此失败,她没有放弃,打算抓紧时间去换裙子,好杀回来实施“复仇计划B”。
刚跑两步,就被傅礼叫住了。
傅二公子出于好意提醒她,大家闺秀,应当小步缓行,只有做到懂规矩守纪律才不会成为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秦欣和记不清楚他当时具体是怎么说的,但一定是发自肺腑的忠言,毕竟忠言逆耳,一般话很难那么彻底的挑起她一直压在肚子里的怒火。
用气的冒烟来形容都不过份。
傅二公子上完思想品德课,预备潇洒的拂袖而去了,秦欣和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没能保持好理智,把jio伸了出去,将他绊倒在地。
稀里哗啦,摔了一身泥。
之后秦欣和对同样脏了衣服的傅二公子说,“要小步缓行哦。”
秦铮听完,手动合上了自己因震惊而张开的嘴,“我还纳闷少桓兄为什么总针对你,你真是没良心啊,人家可完全是出于好意。”
“我知道他是好意,事情就赶到那了嘛,我被戏弄半天,又一身的汤汤水水,所有人都在看笑话,他还让我慢慢走……”
“你这么说,是挺让人生气的。”
“是吧。”见舆论风向回到自己这边,秦欣和连忙转移话题,“欸,你什么时候返京来着?翰林院那边不急吗?”
“五日后吧,你呢,还打算多留一阵子?”
“嗯,这次走了,下次未必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等暖和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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