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上的问妃嫔, 你是不是自愿入宫,这种废话让秦欣和有一瞬间疑惑魏祈是不是个傻子,可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人们常说, 思考一件事情需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 迄今为止在众人眼里皇后依然深深痴恋着前未婚夫, 是丝毫不将帝王权势当回事的神仙人物,这就给人造成了一种心理暗示。
傅礼胜于魏祈。
而魏祈是什么人只要他愿意, 随口便能将一个小小宫女赐婚给傅礼,他与傅礼之间隔着极其悬殊的地位与实力,就连秦铮在对比他二人之前,也要先讲好只比模样,才是难分高下。
魏祈贵为天子, 又一贯好胜, 怎能甘愿被处处不如他的男人高过一头去,因而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对傅礼都耿耿于怀, 尤其是傅礼,甚至有点杯弓蛇影的意思。
秦铮作为堂哥, 主动向小妹提及外男,在任何人听来都会多心,就更别提魏祈了。
所以魏祈试探着要将紫菀赐婚给傅礼, 被拒绝之后, 疑虑更甚, 才反复说了“你不愿意”“你竟不情愿”这样的话。
很明显, 魏祈这么一个站在权势顶端的真社稷主,正在质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他需要一些外界的肯定。
除此之外秦欣和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其实,早在去年三月,太后娘娘就给爹爹递了话,有意让嫔妾入宫,那个时候嫔妾是有点不太情愿,皇上也知道,嫔妾爹娘只有嫔妾这么一个女儿,嫔妾离家后他们得多孤单啊”秦欣和一面说一面悄悄观察魏祈的神情,见他毫无反应,便清楚太后笼络秦家一事他心知肚明。
“所以呢,你是迫于太后才入宫的。”
“皇上觉得嫔妾是那种会受人辖制的性子只要嫔妾不愿意,别说太后娘娘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行的”秦欣和脸不红心不跳的放完狠话,又故作羞涩道,“嫔妾会心甘情愿的入宫,自然是因为因为在秀安庙对皇上一见钟情啊。”
魏祈翘起嘴角,显然很满意她的说辞,可一张口还是挑三拣四的,“只见一面何谈钟情,你倒是肤浅的不遮掩。”
“见到皇上的第一眼,嫔妾便知道余生都要许给皇上,这种感觉就好像命中注定,怎么能是肤浅呢。”
“命中注定”
“是呀。”秦欣和想了想,轻声形容道,“那些如鲠在喉的不情愿,忽然变成了上天恩赐的姻缘,庆幸、得意、满足,都化作烟花在心头炸开,那光彩连漫天繁星也被衬的黯然失色,饶是如此,嫔妾眼中仍然只能看到皇上”
魏祈眸光微动,再度将她抱到怀里,丝毫不嫌仲夏夜里的闷热。
而秦欣和为裹上一层甜言蜜语的谎言又一次取得成功而喜悦,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讨好皇上本就是后宫妃嫔应尽的义务,在这种下岗相当于丢掉性命的职位上,还是要适当放宽道德底线。
翌日寅时,天还未亮,秦欣和别过父母后便与魏祈一同回了宫。
虽然这一来一回都很低调,但宫里毕竟人多眼杂,皇上亲自陪同秦婕妤回府省亲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桃临园上下都为这件事高兴的不得了,唯有紫菀高明两个有些担忧,“这下主子可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我什么时候不是了”
“主子还笑呢,除非皇上能宠爱你一辈子,否则处处树敌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欣和将软榻上四处乱拱的小狗崽抱到怀里,捏了捏它肉嘟嘟的前爪,小狗崽有点怕,一下咬住了秦欣和的手腕,给高明吓了一跳,作势要把小狗崽抱过来。
“没事。”秦欣和张开手,随它去咬,“牙都没张全呢,还能怎么着我,况且宠爱和树敌,这两者从来都是并存的,难道要我为了她们将皇上推出去,那不是太傻了,是不是呀,小乖乖”
高明见状,立马笑道,“主子说的是,紫菀她就是爱杞人忧天,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来烦扰自己,不如想想这小东西该唤作什么名儿好。”
“对啊,得给它想个名字,嗯皇上赏赐的,不然叫天赐秦天赐,多霸气。”
紫菀不禁笑,“这哪行啊,乡下说法,给狗起这么大的名是养不活的,得起个贱名才好养活,要奴婢说就叫小黄。”
“黄毛就叫小黄,那也太敷衍了吧,怎么说也是御赐的啊。”秦欣和举高了小狗崽,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忽然灵机一动,“叫莲莲吧莲花的莲”
“主子怎么想叫这名”
秦欣和一本正经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是我最爱的花,莲莲是皇上赏赐的狗,自然要用我最爱的花来配才好。”
“如此说来,这名字倒真不错,等等”紫菀险些被她绕进去,“主子不是最喜欢梅花吗”
“那是以前啊,我现在最喜欢莲花,莲莲,莲莲,你看它摇尾巴了”秦欣和逗着小狗崽玩了会,眼看要到时辰给皇后请安,这才让高明将它带下去。
仁明殿内,除秦欣和外各宫妃嫔皆在座,都是为着省亲一事早早就来了的。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规劝皇上,建言献策,实属本份如今皇上就这么带秦婕妤回府省亲,皇后娘娘难道还放着不管真要让御史记皇上不守礼制、不顾先祖之名”
德妃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可笑,撇嘴讽刺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说的便是贤妃了吧,平日执掌着协理六宫之权,那般风光得意时,可没见你说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这种话,怎么,如今是见秦婕妤盛宠在身,不敢触其锋芒,想将皇后娘娘当枪使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贤妃不禁恼羞成怒,也来咬她一口,“德妃这是在维护皇后娘娘,还是在给人献媚呢我看你才是想借由皇后娘娘之手夺回协理六宫之权吧明话告诉你,做梦”
“既然如今是贤妃协理六宫,那你口口声声的说皇上不守礼制,你怎么不去规劝”
“皇后尚在,做妃嫔的怎好逾越办事,总不能像某些德不配位的人一样,摆出一副皇后的架势,反倒挨了巴掌,哼。”
“你欺人太甚”
因皇后不理事,贤妃和德妃撕逼从来都是干干脆脆的摆在明面上,一点忌讳也没有,刀子往哪戳疼就往哪戳,揭老底更是家常便饭。
可她俩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为了那份权力。
慕容美人咬牙道,“皇后娘娘,从年初至今已过五月有余,皇上每月入后宫十回有八回都是在桃临园,那秦婕妤若是个好的便罢了,咱们不讨皇上喜欢,也心服口服,可御医日日去请平安脉,她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即便是为了延绵子嗣,皇后娘娘也该规劝皇上雨露均沾”
虽然众妃嫔都是有心想从秦欣和那里分宠,但谁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的这般露骨,因而纷纷惊讶的看向出自书香门第的慕容美人。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秦婕妤到”
秦欣和其实在外头站了有一会了,将慕容美人那一番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并不当回事,进来先向皇后行了个大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今日迟来了,皇后娘娘恕罪。”
众妃嫔齐齐看向皇后,眼里写满了深深的期待。
简而言之搞她
皇后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让她起身赐座。
众妃嫔的眼神顿时变了,似无奈、似气愤、似恨铁不成钢。
简而言之完蛋玩意儿
皇后靠不住,德妃不敢轻举妄动,贤妃只想攥紧协理六宫之权,沈昭仪得听太后指挥,唯一一个还能打的纯婕妤,跟秦欣和是平级,至于慕容美人,也就能背后捅刀子。
众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皇后微不可察的瞥了她们一眼,转而问秦欣和,“听闻你想养只小狗玩,皇上特地派人寻了几只好的进宫,可有喜欢的”
不提省亲,偏说小狗,这话摆明了是给她拉仇恨。
秦欣和一边在心里暗骂萧虞初假清高,一边恭恭敬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寻来的,嫔妾都喜欢。”
“喜欢便好。”皇后笑笑,低头喝茶。
满屋子干柴,她只需抛出个火星子,自然而然就烧起来了。
王清清打入宫起就想养一只猫,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宫里头除了花鸟鱼儿外不能饲养别的牲畜,王家再怎么有钱也不能给她弄只猫进宫,偏秦欣和随便一张嘴说想养狗,皇上就寻来了好几只。
王清清作为家中嫡女,从来要什么有什么,这会怎能不嫉妒,可她见识过德妃的下场,不敢明着起冲突,笑了笑说,“秦婕妤可知宫里是不许养牲畜的”
“妹妹自是知道,想来皇上日理万机,不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那你作为后宫妃嫔,也该提醒皇上才是,”
秦欣和看了一眼上位的皇后,勾起嘴角道,“不是妹妹狡辩脱罪,这事儿是宫人把小狗抱回去了妹妹才知道,皇上那么用心瞒着,妹妹也不好扫兴,就只得把那小家伙留在宫里。”
纯婕妤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
不止是她,众妃嫔在这一刻很清楚的认识到,只要有帝王的庇护,哪怕是天大的罪状,也能三言两语就圆的滴水不漏。
什么祖宗规矩,什么教条礼制,那是秦欣和用来打人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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