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那你这整日的都做什么”

    魏祈的语气着实不算好, 像丈夫质问妻子,你不上班又不做家务, 是不是净在家看电视剧了

    秦欣和想了想,说道, “前儿个做了桂花糕, 还打了马吊牌, 昨儿个在院里搭了一整日的秋千架,今早起来领小狗去逛了御花园,晌午的时候放了风筝,也没干什么别的。”

    魏祈听后, 冷哼一声,“你倒是清闲滋润。”

    不清闲滋润我他娘的还要赚钱养家吗

    照镜子看看自己是那会疼人的小白脸吗

    秦欣和笑着道, “全赖皇上眷爱。”

    秦欣和的敷衍应付魏祈怎会无所察觉,他耳边不禁回响起傅礼那句“破舟成木”,胸口顿时像是塞进一块大石头, 沉沉的, 喘不上气来, 再思及自己连着三日宿在皇后宫中, 秦欣和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原本消散些许的怒火比之前烧的更盛了。

    紫菀那贱婢满嘴胡言,有一句话倒是没错

    “皇上可是用过晚膳了臣妾还没用过呢,不然,皇上在此稍坐片刻,容臣妾去用了晚膳。”秦欣和还是三个时辰前吃的午膳, 这会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魏祈正心烦意乱,也暂且不想看她,“去吧。”

    饭菜气味重,魏祈又矫情,总喜欢满室芳香,因而秦欣和特意到配殿去用膳,正殿这边只留了玉竹和羌活两个年纪最小的,站在门口等着差遣。

    羌活机灵,见魏祈今日气儿不顺,秦欣和又放任他自生自灭,便小声对玉竹道,“我去煮壶皇上素日爱喝的茶来。”

    “别。”玉竹在秦欣和面前能放肆大胆,可却怕极了魏祈,何况魏祈难能一见的阴着脸,她连忙扯着羌活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姐,还是我去吧,我还从来没自己一个人服侍过皇上。”

    “也行。”羌活笑起来,神情简直同秦欣和使坏时一模一样,“那茶煮好了,你得自己给皇上端过去,皇上尝了若不合心意,罚的也是你。”

    玉竹一想,给皇上端茶似乎比站在这更可怕,便苦着脸松了手,“好姐姐,你可快些回来。”

    “知道啦。”

    羌活出了正殿的门,拐个弯就碰到紫菀,“姐姐怎么在这瞧你脸色这么差,快回屋躺着去。”

    紫菀柔柔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丫头来管教我了”

    羌活聪明机敏,自然能感觉到紫菀在借着玩笑话暗指些别的,却并不在意,因她心知肚明,主子与紫菀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去的,她打进府起就给紫菀和小丁香做小支使,如今得了主子的看重,连给赏银这等体面事情都交由她做,紫菀难免有落差,说几句酸话也正常。

    羌活朝紫菀笑了笑,去煮茶了。

    紫菀看着羌活的背影,是又怒又怕,她怒的是羌活不怀好意,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恨不能她干脆病死,好取代她的位置。怕的是本该按计划冷落秦欣和半月的魏祈,才三日就又跑来了姣仪馆,若被哄好了,必然将她的事倒豆子似的说出来,绕是她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欺瞒不过有十个心眼的秦欣和,就算秦欣和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会拿她怎样,也定会把她送回烟阳老家去。

    她这辈子挨了多少打,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她自己都数不清,她不想再挨打,不想再吃苦,不想再受委屈,往后的日子还长,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认命

    想到这里,紫菀咬紧牙根走进了正殿。

    玉竹正战战兢兢,见她不由一喜,小声恳求道,“紫菀姐姐,妹妹知晓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就一会,陪妹妹一会成不”

    紫菀抿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来,“我来替你,你去帮帮羌活。”

    “真的,多谢紫菀姐姐”

    玉竹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紫菀默默走到内殿,“奴婢叩见皇上。”

    魏祈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道,“你竟还有脸待在这。”

    紫菀跪的笔直,且极为平静,她眼下真正是殊死一搏,“皇上待姣嫔真心实意,姣嫔待皇上却不过是逢场作戏,奴婢不愿皇上再受蒙蔽,这又何错之有。”

    听到逢场作戏四个字,魏祈骤然攥紧了手中的话本儿。

    “奴婢之前说过,但凡有一丝真情,怎会不嫉妒,皇上连着三日宿在仁明殿,姣嫔可有丝毫的在意她讨好皇上,不过是为衣食住行罢了。”

    但凡有一丝真情,怎会不嫉妒。

    那她的嫉妒,究竟是写给谁的

    傅礼吗

    难道这一年来她都是在做戏她真的是因形势所迫才入宫

    她若看了傅礼的信,此刻就是郑国公府的少夫人,在郑国公府里做桂花糕,搭秋千架,放风筝。

    魏祈放下话本儿,不自觉低喃道,“她不过一届妃嫔,又怎能嫉妒皇后,就算心里嫉妒,也不敢宣之于口。”

    紫菀已然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早想好了后招。

    秦欣和吃饱喝足回来,见紫菀在殿内服侍,虽疑惑,但并未说什么,只脱了鞋坐到魏祈对面,笑着说道,“皇上,才刚用膳时臣妾忽然想吃烤羊腿,可这个月的份例都吃完了,皇上能不能赏臣妾一只羊腿啊一整只羊更好,还能做小羊排,喝羊肉汤”

    “你胃口还真不小。”

    这几日天气凉快,尤其到黄昏时,院子里别提多少舒服了,秦欣和想搞个bbq,才在配殿里和宫人们商量的有来有去的,口水流了满地,就差魏祈这个首席赞助商点头首肯了,“皇上”

    魏祈缄口不语。

    秦欣和便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晃了两下,“好不好嘛”

    魏祈把手收回来,抬眸看她,“朕也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呀还需要和臣妾商量。”

    “朕,要向你讨去紫菀,你可愿意”

    秦欣和怔了怔,没反应过来,“要紫菀做什么紫菀是臣妾从府中带进宫的侍女啊,况且她眼看着到出宫的年纪了。”

    魏祈几乎是在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忽然不愿再试探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那便”

    紫菀感觉到帝王的畏惧与退缩,不由攥紧手掌,猛地跪在地上,“皇上的意思是,要讨奴婢做妃嫔,求姣嫔娘娘成全”

    秦欣和瞪圆了眼睛看向紫菀,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

    魏祈怒视紫菀一眼,立即将视线投向秦欣和,试图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

    从不敢置信,到恍然大悟,厌恶,讽刺,最后归于平静。

    “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秦欣和笑笑,就此掐断了自己心里对魏祈那最后一点念想,“既然皇上向臣妾讨了,紫菀也愿意,臣妾自然要成全,就是不知皇上要给紫菀一个什么位分,往后还让她在姣仪馆吗”

    事到如今,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魏祈胸腔微颤着,张口唤道,“孙鲁”

    孙鲁正在外面和高明抱怨着几日魏祈的喜怒无常,一听他唤,急急忙忙跑进来,“奴才在。”

    “即日起,封紫菀为才人,将她送到摘玉阁去。”

    “啊”孙鲁愣住,下意识的看向秦欣和,见秦欣和盘膝坐在罗汉床上,满面的笑意,猛地醒过神来,“奴才遵旨,只是还不知,不知才人贵姓”

    紫菀道,“姓秦。”

    秦欣和连忙道,“她原是被父母卖进秦家的,签了奴契,改姓了秦,之前是姓柳的。”

    如此,孙鲁起身唤她,“柳才人,请往摘玉阁去吧。”

    “嫔妾,告退。”紫菀恭顺的低着头,跟着孙鲁走了。

    秦欣和目送紫菀出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有点蠢。

    她居然没看出来,从一开始紫菀就打定了注意要与她共侍一夫,当年在烟阳,王家舅母带着表哥王广仁上门,企图与秦家亲上加亲,紫菀的反应比宋氏大伯母还要激烈,誓死也不让王家舅母与王广仁近她身半步,她只当紫菀是忠心宋氏。

    而后到了盛京,结识了傻瓜赵通,她与赵通玩的很好,紫菀却总是在她耳边说赵通行五,将来没有袭爵的份,连家产也分不了多少,让她少些来往,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影响往后谈婚论嫁,她也只当紫菀是为她将来考虑。

    直到傅礼,她眼拙没有看出傅礼待她的不寻常,作为旁观者的紫菀应该早有察觉,几次三番在她面前说傅礼如何的天下无双,以至于后来紫菀说爱慕傅礼,她竟毫不疑心。

    紫菀始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进到那显赫门第里也只能做个通房,到了年岁,不复美貌,定会被当做占地方的物件一样打发出去。

    只有攀着主母,才可能被抬为妾室,若生个有出息的儿子,后半生便可体面的活了。

    现在,紫菀也算得偿所愿。

    秦欣和其实没有多少遭到背叛的恨意与怒火,她甚至觉得紫菀很可怜,被心中执念蒙蔽住了双眼,往后这漫长的一生,她都要活在对今日错误选择的悔恨当中了。

    “你在想什么。”

    听到魏祈的声音,秦欣和偏过头来,笑道,“在想皇上与紫菀是什么时候情投意合的,臣妾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秦欣和承认,自己曾贪恋过帝王的宠爱与温柔,也曾为床第间他那一声声的“欣儿”面红耳赤,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相信,那些宠爱与温柔都是虚假的骗局,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结局里他会那样的冷漠。

    以后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乍一看是虐欣和女鹅了,事实上谁动心谁挨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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