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和那两滴眼泪, 实在不能称之为哭,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故意鼓起嘴巴说,“臣妾这才刚醒过来, 皇上就急着兴师问罪了”
“那朕待会在兴师问罪, 你早膳就没吃几口, 这会饿不饿”
“不提还不觉得,这一提起来,真有点饿了。”
“还要吃笋烧鹅吗”魏祈一贯冷静傲慢的眼睛里流露出男人对女人的疼惜,这对善于隐藏情绪, 且不喜欢太煽情腻歪的他而言,是非常难得的, “朕听羌活说你这阵子受了不少罪,也亏你们主仆二人口风紧,朕来这么多趟, 竟就这么瞒着朕。”
秦欣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缓缓抬起手, 捂住自己的耳朵。
魏祈抿唇, 偏过头去,垂眸敛睫的小声道,“好,待会,待会再说,先用晚膳吧。”
“在这吃。”
“”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洁癖都受不了在床上吃东西, 秦欣和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无疑是在魏祈的底线上跳皮筋,魏祈深吸了口气,是有心要迁就她的模样,可话到嘴边就不受控制的急转弯了,“不要在这里吃了,窝着不舒服。”
正巧,羌活进来说晚膳预备妥了,秦欣和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跟魏祈胡搅蛮缠的耍赖,就任由着魏祈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靸着鞋到外殿去。
有孕之事一曝光,她的伙食水平在原有基础上又大幅度增长了一截,已然到了极尽奢靡的程度,像首乌肝片、香酥山药这类不是很对她心思的菜品,基本上浅尝一口就会被端下去了,好在不会浪费,是拿下去赏给宫人们吃,权当做改善。
然而多种多样的选择并未减轻秦欣和的妊娠反应,吃到一半又犯了恶心,扔了筷子就捂嘴巴。
羌活早预备好干净的痰盂,见状连忙端过来。
说句实在话,任谁吃饭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吐都会觉得恶心,何况魏祈这样生性喜洁成癖的人,秦欣和是想避开他的,可一时间反胃难忍,也来不及到别处去,只背过了身。
“怎么吐的这么厉害”
虽看不见魏祈的模样,但光是听他声音,秦欣和就看见了那紧紧蹙着的眉头,便忙里抽闲的说,“当我愿意吐呢。”
“朕不知道你会吐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吃的缘故。”一只手搭在她背上,又轻缓又无措的抚拍着,魏祈提议,“不然,挪到床榻上吃”
也是奇了,魏祈一靠近过来,他身上那股清冷独特的香气便驱散了令秦欣和不适的饭菜味,恶心的感觉瞬时间减轻许多。
秦欣和抬起头来,从萍儿手中接过加了药粉和香料的温水,仔细漱了两次口,方才让人把痰盂拿下去,“膈应都来不及,哪里还吃的下去。”
“可你吃那几口这么一会全吐出去了。”
魏祈此刻的神态近乎一个少见多怪的孩子,似乎以为秦欣和这样子是活不下去的,不自觉焦急紧张。
秦欣和本来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可魏祈的反应让她无端端的委屈起来,那双泛红含泪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更红了,她也不说话,只用闷闷的鼻音“哼”了一声。
魏祈以前嫌她学着自己哼来哼去的,心里觉得丢脸,便也觉得她招人烦,可今日却莫名变了个味道,像是只抖尾巴的小兔子,细细的绒毛让他喉咙痒痒,嗓子竟有些哽住了,“你”
魏祈羞于让秦欣和察觉他声音中的滞涩,立即停住,默默片刻,等呼吸顺畅了才开口说道,“你这样得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朕。”
秦欣和歇了一会,缓过来不少,将那一点点小性情扔到一边,顺势接过他话茬,“那会皇上尚且在病中,又为北疆的事烦心,六尚局也不消停,宫里宫外都乱糟糟的,臣妾不愿意掺进去,只想着静心养胎,人家都说三个月才能坐稳呢,三个月之前张扬出去,难保不会出什么茬子,图个心安嘛。”
这是对魏祈兴师问罪的解释,其实若细细的分辨,这理由挺牵强的。
不过魏祈现下根本没心思去细究,当他从秦欣和嘴里真真切切的听到关于“有孕”这样的话,才恍然意识到,他即将要成为父亲,那一瞬间什么担心什么忧虑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纯粹的喜悦。
饶是如此,魏祈也没那么咧着嘴傻笑,就轻轻摸了摸秦欣和的肚子,继续劝说她再多吃一点。
“皇上还能吃的下”
“这有什么。”
之前有一回秦欣和在饭桌上无意间提到了狗粑粑,魏祈就觉得倒胃口,不肯再动一下筷子,可此刻呢,秦欣和刚在他面前抱着痰盂吐了一通,他跟没那档子事似的,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吃。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在自己血脉面前,任何事情都微不足道,不过看他这样,倒是让秦欣和重燃了食欲,跟着又吃了小半碗饭。
没过多久,孙鲁从外面走进来,“皇上,时辰到了。”
“嗯。”魏祈叹了口气,“今日是行清节,朕还要去祭祀,明日再来陪你。”
北部的军情总是晚上到,偶尔有紧急须得一众官员进宫商议,因而魏祈为避免来回折腾,已经许久不在后宫过夜,秦欣和不愿意做耽误国事的罪人,“皇上不必勉强,如今最要紧的是北疆。”
魏祈笑了,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这些事朕心里都有数,你只管睡个安稳觉。”
心里有数
秦欣和怔了怔,忽然醒过神来。
魏祈虽然总装作优柔寡断的模样,但在朝堂上是说一不二的,若非他放任自流,文武百官怎么会为北部之事争执数日。
他很清楚冒然出征会冻死多少晋兵,也清楚毫无作为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骂他害死大晋的百姓,丢了大晋的国土。
这种局面之下,比起上过战场的晋兵,魏祈自然要牺牲北部的百姓和国土,可他又不愿意担负这份骂名,所以故意在朝堂上挑起那双方的矛盾,逼着他们不择手段的阻挠对方,以此拖延时间,等着天气转暖。
这就是秦铮一定会输给魏祈的原因,魏祈在选择面前从来是清醒的,绝无半点妇人之仁。
用过安胎药后,秦欣和独自坐在帷帐里,在脑海中重演那场已经被刻画到更为清楚细致的噩梦。
毋庸置疑,那场噩梦是属于她的结局,她会被封妃,会被贬为才人打入冷宫,会凄凉悲惨的死去,与那难以动摇的剧情一样,不论缘由如何,过程如何,结局都不会发生改变。
即便魏祈爱她,仍会放弃她。
秦欣和将手搭在小腹上,极其冷静的按照常规设定推断着剧情。
作为后宫第一女反派,她既然能做出假孕争宠这样的事,多半会用这个孩子的死陷害萧虞初,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她肚子里的魔星很快就会“被流产”。
可她是真的怀孕了,流产将是实实在在的流产,所谓的假孕根本不可能被揭破。
她成功的陷害了萧虞初吗
这不可能。
进行到后期,男主和女主已经处在破镜重圆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在解决之前的误会,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太大的情感波折。
她的“假孕”之所以没有被揭破,是因为她嫁祸萧虞初时太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谎言被拆穿
如果这样假设,她流产的日子将是征远大将军凯旋而归后,唯有她父亲打了胜仗,魏承连才会明知她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仍旧隐忍不发,萧虞初也愿意为顾全大局承受被人陷害的委屈。
好一对患难与共的夫妻。
对了,她惨遭皇后毒手,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得到魏承连虚情假意的补偿,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她就是这么晋升为姣妃的。
理清了思绪,秦欣和却更为烦躁,像极了一只笼中困兽。
软塌上躺着的羌活听见动静,侧过身来问,“主子可是哪不舒服”
“没有,就是白天睡太久了,这会睡不着。”
“主子还说呢,明知道自己有孕在身,也不多加小心,小丁香可吓坏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秦欣和笑道,“是我对不住她,害她自责了。”
羌活也笑,“可不是嘛,主子没醒的时候她还在那一个劲哭,说都怪她非让主子把她的风筝放起来。”
“这跟她没关系。”秦欣和说的是实话,就算不放风筝,也一准会发生别的什么事,“回头你好好宽慰宽慰她,朝夕相伴形影不离的过日子,哪能就时时处处都顺当,既然免不得有不顺当,何苦怨这个怪哪个,这也值当她哭一场。”
“岂止哭一场啊,奴婢头回见她哭成那样,眼睛肿成一对桃了。”羌活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并非是今日最稀罕的一件事。”
“哦还有什么稀罕的”
“主子入宫这么久,可曾见过皇上发怒骂人”
魏祈发怒
当着宫人的面
虽然秦欣和没有接茬,但羌活知道她会想听,便自顾自的说下去,“主子前脚被送回姣仪馆,后脚皇上和一众御医就来的,给主子把过脉后才知主子是有了身孕,不等御医道喜,就被皇上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什么给镯子请平安脉,什么医者怂心,什么白吃盐白走桥,那真是一句是一句的,把王御医骂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没见王御医后来给主子开药方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
给镯子请平安脉,亏他能说出这么损的话来。
秦欣和心里愈发堵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更擅长盘逻辑,写感情戏就像挤牙膏一样费劲,哭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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