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
闻徵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起今早起来时那幕,他半枕在易承昀怀里,摸着那人的腹肌……
“不方便吗?”
见他一时没有回应,易承昀故意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背过身低声道:
“没关系,我试着自己来,以后只穿衬衣就好。”
“等、等等。”
虽然隐隐感到医院回来后易承昀的反应怪怪的,闻徵可不想落他口实,硬着头皮扯住他的衣袖,艰难开口:
“我来。”
藏起上扬的嘴角,易承昀默默转过身,表面上波澜不惊道:
“麻烦你。”
实在太诡异了。
闻徵站在他跟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话说任谁突然要给多年死对头“宽衣解带”,都得承受这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吧?
尤其是易承昀正微低头凝视着他,那双黑眸像有魔力一样,闻徵刹那间感到体内四处蹿起火苗,脸大概已经红得没法看了。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闻徵试图自我催眠:又不是没互相看过,怕个毛啊!
赶快的,不能让易承昀发现他有任何动摇,不然铁定是要被嘲笑的。
闻徵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竭力忽视对面灼热的视线,他的指尖终于触上易承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领带早被易承昀自己解掉了,闻徵指腹能感知到扣子上的花纹,细想起来这人每次衬衣总喜欢扣完最上面一颗,也不怕窒息。
解扣子很简单,老令闻徵分心的是隔着衬衣能感知到那人的体温,还有挥之不去的被注视感。
“呼……”
卧室里很安静,闻徵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特别明显。
解开了第三个纽扣后,闻徵的双眼经已不知道该往哪放,心中像有个小人在复读机般大声喊:
腹肌!腹肌!六块腹肌!
“怎么了?”
易承昀装作看不懂他的异样,抬起灵活的另一只手,有意无意戳了戳他红通通的酒窝,漫不经心问:
“你热吗?”
被他碰到的地方,闻徵感到像触电一样,麻痒麻痒流向全身。
何止热,我都快炸了,闻徵心里这么喊,口中说的是:
“你别乱动行吗?”
用发怒掩饰窘迫,闻徵从未有过这种煎熬的感觉,当他的手碰到易承昀的皮带时,仿佛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热。
艹!
抽开皮带后,闻徵整个人都懵了,余下一个念头:
难怪酒店那晚之后,他好几天走路成问题,这简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就这么睡么?”
易承昀本意是逗弄他,却没想到他目光尽往那瞄,试着扯开话题:
“毕竟重新穿睡衣也麻烦,你说呢?”
问题不在这里!
闻徵陷入怀疑人生中,甚至懒得思考答应易承昀提议后带来的隐患,虚脱般挥了挥手:
意思是你高兴就好!
易承昀看不懂他在想什么,镇定钻进被窝,见他还杵在那里,不解问:
“你不睡么?”
闻徵一个激灵回过神,下意识骂道:“以后都不睡!”
易承昀:???
“没什么,”
闻徵暗中收拾收拾碎一地的节操,有气无力钻进被窝,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哪里不对,当场像只炸毛的小猫:
“你怎么又不穿睡衣?!”
“刚才不是问过你了吗?”
一手在他眼前扬了扬,易承昀尝试唤回他的注意力,好脾气解释道:
“我说为了方便干脆就这样睡,你说好。”
“是么?”
闻徵刚满脑子是酒店那晚相关,哪有空分心思考其他事,他将自己整个人抛在被褥里,捂住头,闷声道:
“那就这样,睡觉。”
等等!
闻徵蓦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一把掀开被子,“噌”一下坐起,满脸惊恐问:
“对了、你、你、洗澡?”
太特么尴尬了!这该怎么问?难不成要说:需要我帮你洗澡吗?台词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该不是想自告奋勇帮我洗澡吧?”
虽然我不介意,易承昀心里好笑,清楚闻徵的接受程度还没到那步,他冷静答道:
“好意我心领了,洗澡我想应该没问题的,如果必须帮助我会开口。不过,我现在有一只手不能用,你要用强的话,出于自保我会成全你。”
闻徵:!!!
“睡吧。”
伸手握住他的手,易承昀仰面躺着,平静地望着天花板,声音沙哑:
“我很高兴你愿意当易家人。毕竟除了爷爷,剩下的人是因为易氏才聚集到我身边。”
这是闻徵第二次看到易承昀示弱。
他边在心里这么吐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边反握住那人的手,轻声道:
“不要想那么多。”
*
当闻徵午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造型典雅保温杯,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参茶。
“你起来了。”
听到闻徵下楼的声音,在客厅工作的易承昀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
“我有个东西给你。”
闻徵心中一动,视线不由自主注意到他身前的一片反光,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揶揄道:
“你总算愿意承认了?所以我说你是个大骗子,没错吧。”
小骗子和大骗子,是两人高中同桌时互相给对方起的外号。
“我起初没打算骗你。”
易承昀从桌上拿起裱好的马花,手指沿着玻璃面轻轻摩挲,声音低沉:
“既然它对你这么重要,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镜框里的马花被细心保存了几年,辗转又回到主人手上,纹路上依旧有淡淡的、被水泡过的痕迹,万幸的是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骑手:闻徵,马匹:满天星,20XX
闻徵脱口而出:“谢谢你。”
原来直接向易承昀表达感谢,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难。
“不用这么见外,”
确认他没有再为隐瞒的事生气,易承昀松了一口气,随口问:
“你下午要去做体能训练吗?”
“今天不用,”
宝贝地把裱马花的相框抱在怀里,闻徵早上时的郁闷一扫而空,轻快答道:
“等下要跟新音乐工作室的人视频见面,商量接下来奥运资格赛的合作。”
在观看盛装舞步比赛中,有时会听到观众感叹:“这匹马太聪明了,踩乐点踩得多准。”
其实确切的说法应是:“曲子编得完美,和马的节奏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因为在比赛途中,骑手只能专注在骑术动作,不可能有空注意音乐,更别说让马踩节奏。
至于设计出完全贴合马匹动作节奏的组曲,属于音乐工作室的范畴,是比赛中取胜关键之一。
而能做马术比赛专业编曲的工作室,均需要专门资格,档期通常极满,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
本来闻徵一直固定与一个挪威的工作室合作,可惜因为先前闻家让他退役,取消一切马术活动,他在工作室排的档期也给了别人。
这次工作室是通过他前队友介绍,闻徵自知时间紧迫,心底早做好降低一点点要求的准备,只要对方专业水平过得去,其他都不算事。
“你好?”
离约定视频的时间已过去十五分钟,闻徵坐在电脑前,皱眉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拨通手机:
“是我记错时间了么?我们似乎要在今天视频。”
“啊,我知道,嗝~”
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声干呕,夹杂着宿醉不醒、男人的破铜锣声:
“我喝点啤酒醒酒,等下就来。”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闻徵正努力回想,沉寂许久的画面忽然一阵晃动:
一张满是胡渣、脏兮兮的脸在屏幕中间冒了出来。
三秒过后,电脑两端的两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闻徵?”
“任师兄!”
论在多年后碰到小学生的男神、却发现男神已彻底沦为男神经病,是一种什么体验?
由于工作室名片上写的是英文名,闻徵自然没联想到,他在小学时崇拜不已的师兄、当年国家少年弦乐团最年轻首席小提琴手,居然变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岁月是把杀猪刀。
“嗯,很高兴再见到你。”
才怪,闻徵暗暗为自己破碎的少年幻想默哀,礼貌挤出一个笑:
“知道任师兄专修音乐多年,我就放心。”
“当然!”
被称作任师兄的男人大言不惭接受恭维,用被熏黄的手指点起一支烟,朝摄像头喷了一口:
“我可是经验丰富、获奖无数,不过我最厉害的可不是这个。”
对闻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他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继续大放厥词:
“介绍你来的人跟我说了,你跟老公那方面不和谐吧,我能帮你。”
什么恶心玩意!
编曲乐师要随马术骑手在场内训练,少则一季多则半年,闻徵一想到要长时间和这种人一起工作,瞬间毛孔都竖起来,不假思索大吼:
“给我滚!劳资跟老公夜夜笙歌,爬都爬不起来,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爱对方爱得恨不得黏在一起!哪轮得到你这种怪物胡说八道!”
忿忿合上电脑,闻徵烦躁地扯下耳机,憋着一股气猛地打开门准备出去跑两圈,脚步却顷刻定在原地:
易承昀就站在门外,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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