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忍了方洲的故意殷勤, 在儿童房睡到早晨六点半起床。
她轻手轻脚回房间, 开箱柜收拾东西。
元旦假的第二天,该带孩子们回娘家。
属于她自己的重要物件无非是母亲给的一点金银首饰, 存折和车的各种文件,再有就是经常能穿的上的衣裳,塞了一个大箱子。
她干得正起劲的时候, 方洲跟进来了。
“带很多”他问。
她顿了一下,道,“一个箱子就好, 给我爸妈买的衣服。”
说完,她拎着箱子下楼。
方洲站了一下, 也跟着下楼。
方老先生已经在茶室泡茶了, 显然昨天同赵家的棋局很顺利, 浑身轻松。
他见儿子媳妇下楼, 道, “哟,今天这么早放假的呀,多睡会儿。”
贺云舒拎了拎箱子,“要带孩子们去外婆家玩,就早了些。”
方太太从厨房出来,“你妈昨天也在说,让你们早点过去, 她好准备。”
说完, 她问方洲, “你去不去”
方老先生道,“去的吧,今天没什么事了。”
贺云舒说,“不必,就是陪孩子们玩。”
方洲却道,“去。”
贺云舒顿了一下,拖着箱子去地库。
方太太见状,示意方洲去储藏室,选了两箱茅台和四箱燕窝,道,“搬下去,给你丈母娘和老丈人。”
方洲从善如流,拎着跟下去了。
方太太紧跟了两步,又走回来,叹着气坐方老先生身边。
她叹气,老方先生就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不担心老大媳妇都去找律师了。”她揉眉头,“之前他们两个悄悄吵架说什么离婚,咱们也不好多过问,就当是拌嘴。可这都找律师了,老大怎么还什么都不说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连亲妈都不能告诉”
“告诉你有什么用”
“起码能帮忙”
“你少管就帮忙了。”
方太太难过,昨日方涵追出去和方洲说话后,回来就冲她说,“嫂子,你对老大和老二偏心,是要闹家庭矛盾的。现在老小恋爱谈得风生水起,还大张旗鼓帮个没结婚的开饭店抢招牌,老大媳妇生了两个儿子却什么都没落着,该生气了。老大说她去找朋友,你知道她那朋友干什么的吗庄勤,离婚律师,专门搞离婚的。”
她吃惊得半死,碍于面子死不肯承认,嘴硬道,“找朋友玩,还管朋友是哪一行的律师怎么了挺好的呀”
“是好,打官司的时候分老大钱,好得很。”方涵看着她说,“你之前说买房,怕不是觉得有啥了,想补偿她吧”
方太太就不吭声。
方涵凑近了问,“是不是老大在外面有人了”
方太太骇然,“你说的都是什么咱们老大是什么人你怎么乱想”
“那个赵秘书,一双眼睛哪儿都不看,就盯着老大瞧,能不是我让老大媳妇上点心,把人弄走,她还说没事。没事没事离什么婚”方涵鄙夷道,“你还帮她介绍什么对象,还问老大媳妇要不要你听老大媳妇怎么说的人家说赵秘书自己有打算。她怎么就笃定人有打算了肯定是聊过了啊,彼此心知肚明我也算是经历过的人,各人的小算盘,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方太太更不说话了,也没心思招待她,赶紧送客。
送完客,一个人翻来覆去地想,要抓住所有和赵秘书相关的细节,然而每次想起来的都是她那张笑脸,还有她口中的方总二字。
要说起来,那赵秘书某些侧影,同老大媳妇有几分相似。
越想,方太太就越坐不住了。
“公司不能留个祸害。”方太太对老方先生道,“等下吃早饭,你跟老大暗示一下,赶紧让他把赵秘书换了。”
说完又觉还不够妥当,小声问,“要不,就给老大媳妇把那个房买了”
方老先生道,“事到临头抱佛脚,佛也嫌你不诚心。管他们离婚还是结婚,我只管两个孙子是我家的就成。”
贺云舒将箱子丢后备箱,见方洲捧了东西来,给挪了挪。
她道,“你今天就别去了吧”
“我没什么事。”他道,“去也行。”
“你去的话,他们都不自在。”
方洲低头看她,“突然对我嫌弃这么深”
贺云舒不说话,将车盖拉上,“行。你要去也行,路上带娃吧。”
两个四五岁的小娃,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
车上装的婴儿座椅,他们嫌不舒服,非不坐。
方太太劝,保姆哄,贺云舒还许诺外婆家诸多玩具,都不行。
方洲旁边看了半晌,冷着脸说,“方熙,方琛,我数123就必须坐好,谁没坐好谁打屁股”
一声呵斥,娃们不敢闹了,利索地往后座钻。
小琛动作慢,爬不上去,小屁股撅着,还是小熙给拉上去的。
贺云舒心里非常不舒服,闷头上驾驶位了。
方洲见状,给方太太和方老先生再见,上了副驾,再扭身给俩娃手里各塞一个玩具。
车出,按喇叭示意,上路。
开始路上无事,可等小的玩腻了玩具后,要妈妈停车的,要爸爸抱的,要扭着身体看车外面风景的,还有要跟哥哥挤一起的。
方熙到底是更怕方洲一点,不敢太过分;方琛却是无知无觉,扭着方熙玩,大声地哭闹,没完没了。
小小的空间里,一片噪音,吵得贺云舒太阳穴胀痛。
她扭头看着他,“你就这样带娃的管也不管一下”
方洲往后面看一眼,“安全座椅管着呢,随他们闹也闹不成什么。闹半天晓得没用,自己就消停了。”
“他们消停前,我就死了。”
“你放轻松些,不要被外界环境影响。”
什么狗屁话。
贺云舒忍了又忍,将车停路边上,道,“有些道理大人懂,小孩子未必懂。你指望无为之治,但那是少数人的境界,大多数人没老师教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方洲指指旁边来往的车,“云舒,冷静。”
冷静个屁。
方洲瞧她一脸坚决的样子,只好回头,沉着声音喊,“方熙,你是哥哥,把弟弟带”
“方洲,对小孩的态度要审慎。今天早晨,拢共没说几句话,你对他们不是威胁就是压制,这很不好。”
他伸手揉了揉眉,“你看我不顺眼,就觉得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是希望你调整对孩子的态度。”
三言两语对起来,声音逐渐放大。
两个小娃听见,不闹了,好奇地往前面看。
“爸爸妈妈不要吵。”方熙道。
“不要吵。”方琛跟屁虫。
贺云舒深吸一口气,强行扯出一个笑道,“不是吵架,是在讲道理。”
“妈妈给爸爸讲道理,爸爸就不要说话。”方熙摆弄手里的东西,“老师说,男生要让着女生。”
方琛点头,“哥哥说得对。”
方洲无语。
贺云舒立马消了大半的气,意味深长道,“谁养的跟谁亲。”
方洲只好劝哄,“那你们安静一些,不要吵着妈妈开车。声音太大,妈妈会看不见路,那就糟糕了。”
方熙马上丢了玩具,两手捂住小嘴。
方琛见他做什么自己也做,紧跟着捂嘴。
方洲再是板脸,也被两张跟自己差不多模样的脸做出这般可爱的动作给逗笑了。
他伸手,捏捏两人露在外面的小脚,“做得很好,很棒。”
贺云舒动了动唇,重新启动车。
方洲这种奸诈的商人,从来就晓得借力使力,制人于无形。
晨辉清透,凉气袭人。
关浩泡了一壶热茶拎去院子,给收拾草坪和小孩玩具的崔姨和贺母。
他问,“得准备这么多”
满地木马,机器侠,决明子做的沙土游戏坑。
“俩男娃,皮死了。”贺母道,“我该买一楼才好,带前后院,不必次次都麻烦你们。”
贺家和崔家上下楼,崔家多了前后院。每次贺云舒带娃回来,总嫌楼上跑得不够宽敞,就要征用崔家的院子做游乐场。
“没事。”崔阿姨道,“我自己在家也无聊。羡慕啊,云舒只比我家小乖大两三岁,俩娃都四五岁了,可我家的连个对象都没。你说,愁人不”
关浩笑,“小姨,你急什么呢要快起来,真吓死人。”
崔阿姨就停了手,抬头很严肃地看着他,“关浩,还有你。你妈可告诉我了,说你来这边工作也是借口,根本性的目的就是逃婚。”
贺母见他们吵起来,笑一下,进屋去搬剩下的东西。
关浩便放下热茶壶,“怎么又轮我这边来了我是真工作,有多忙你也不是不知道。”
“最好是真忙。”崔阿姨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靠花台边观望,“你趁这回的机会,好生和云舒聊聊。她要是能帮忙,你也就不必想尽了办法也见不着方洲。”
“方洲不来”
“应该不回来。他忙,没空。”
关浩眉眼有点冷,“是没空,还是感情不好呀”
崔阿姨转头,见贺母在屋里忙,打了他胳膊一下,“别乱说,人家好着呢。”
“不见得吧”他也远望着车道的方向,“要真好,方洲怎么会对老婆和岳父母那么冷淡我觉得吧,贺云舒日子没过得太好。”
高铁上的眼泪,鼎食开业时候在电话里暴怒的叫嚣着偷情,首座酒店里嘴角的伤,还有那个他没看见的出轨对象。
贺云舒的婚姻被别人说得花团锦簇,可他瞧见的全是虱子。
崔阿姨再看贺母一眼,见她没出来,压着嗓子道,“没办法,谁叫她铁了心一定嫁进去呢为这个,活生生改了以前的野样子。压着脾气过日子,能有多好不过这事你知道就行,千万别说。”
关浩没太明白什么叫改了脾气,但车道上已经有车开过来,缓缓地停下。
车门开,贺云舒下车。
他立刻笑起来,大声招呼,“云舒,这边等你好久,孩子们的玩具已经弄好”
声音未落,副驾的门开,走出来一个昂扬的男子。
男子听见他的呼声,转头来看,锐利的眼中带了相当多的不赞同。
关浩略收了收笑,那就是方洲啊,存在感十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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