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知道自己想从贺云舒身上得到什么。
爱人, 知己, 婚姻, 家庭, 妻子,幸福的生活。
可他想要的,和她能给的,已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对她越好,她态度越放得开,心其实离得更远了。
他很后悔, 但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更没有能令时间倒流的机器。
痛定思痛,改换个方向, 考虑新的关系。
“我找人去问过你老公寓对门和楼上的邻居。”他在视频里对她道, “问他们想不想卖房子。”
恢复联系后, 两人的通话多了很多, 态度也能保证平和。
贺云舒在整理资料,偶尔看一下视频里玩玩具的两兄弟, “你想干嘛搬过来跟我做邻居”
“能免了以后奔波啊。”他道, “我看那小区好像不错。”
她皱眉, “也还行吧, 但你方便”
小熙就扭头应一声, “妈妈, 方便的。爸爸和你做邻居的话, 我什么时候想你了, 就什么时候过去。”
那场简单的生日会后,小熙的情绪好了很多。
偶尔还会提要求,“什么时候再去看妈妈呀妈妈那儿好好玩,比咱们家好玩多了。”
孩子的世界里,目前还只有好玩和不好玩,没有贫富或者阶层差距。他只知道那些山是家里没有的,那些水也比小区的喷泉磅礴,甚至孵房里的小鸡都比动物园的孔雀好看。
方洲和贺云舒都对这样的变化很欣慰,平时沟通得更频繁更放开了。
“你在青山镇也差不多大半年了吧”方洲计算时间,“我把房子办妥,重新装修,敞一段时间,差不多能准着你回来的时候搬。”
贺云舒问,“你既然安排好了,去做就行,问我干什么”
他笑,“看你愿意不愿意啊。要愿意的话,我才办,不愿意就算了。”
“这么好说话”她笑,“憋什么坏主意呢”
方洲觉得话题要偏了,就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到僻静的小阳台,道,“我想跟你更亲近一些,又怕你不愿意。”
贺云舒在视频里笑,“你说得好没意思,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女人当然有很多,但我不觉得能再喜欢上别人。”他道,“之前小姑和妈脑子发晕,给我介绍过不少年轻的。我去了才知道是相亲局,也会聊几句。三十多的男人跟二十出头的女人,要是不撩骚,能有什么话题聊公司组织架构没听两句就打哈欠。说最近的八卦秘闻譬如翟二那种,她们觉得我这人太没三观了。聊她们的成长经历你知道,我这人对着没重点的话其实没耐性,就会表现得没涵养。再一个,别人家里娇养长大的女儿,也没指望能当后妈,多半还是不想看见小熙和小琛。”
贺云舒本来已经开始看资料了,听见撩骚二字笑了一下。
她道,“你现在跟我不是撩挺好”
“那是因为你了解我,你面前表现得多恶劣都没压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对着我可以犯贱”
方洲想了想,“你要这么说,也行。总之,人生只有一次,很多经历和感悟也只有一次。我很多个第一次都给你了,当然认准了你。别人都看着我强的地方,只有你看见我弱的时候。”
贺云舒没说话。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买你隔壁”他问,“要按我本性,肯定是弄好了再给你一个惊喜,可你现在肯定不喜欢惊喜。”
她笑而不答,“其实,咱们俩都挺奇怪的。”
何止奇怪,简直奇葩。
一个收敛本性,自以为是地要一个理想中的家庭,想方设法塑造自己的妻子;
一个戴上虚伪的面具,假装成贤妻良母,其实要的是一颗真心。
最终完美的妻子崩溃了,真心却成了假意。
若非理智强撑着,这场婚姻简直是彻底的灾难。
方洲见她情绪稳定,才道,“确实是。我当时有种偷懒的想法,觉得工作太累了,不想分太多心在家庭上,又想有个比较完美的婚姻,所以自以为直接找个贤妻良母会比较快。”
年轻人最大的优点,敢想敢干,后果是不太考虑的。
他还是没放弃,“那房子买还是不买呢”
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贺云舒放下手里的资料,“方洲,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我对未来的打算”
“很清楚。”
方洲当然知道,对自己在她那儿挡箭牌的地位也心知肚明。
“既然清楚,那就该去试试别的姑娘。年轻的不行,年纪大点的,总有能跟你聊起来的。你打定主意跟我磕下半辈子,那可是完全亏本的生意,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啊。”他道,“我就喜欢你呀,不管你怎么想。”
她瞥他一眼,“人都是趁年轻才豁得出去,毕竟还有重来的机会。你这个年龄”
“我不老。”方洲意味深长道,“你应该很清楚我还年轻。再一个,能不能豁出去跟年龄没关系,只和本性相关。譬如你,二十三岁的时候和三十岁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她笑了,“确实,都一样的蠢。”
“都一样让令我毫无还手之力。”
贺云舒的眼睛闪了闪,问,“要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自带干粮求着上门做炮、友,对吧”
“对。”方洲爽快道。
“不需要合同保障权力和义务不需要结婚证维护你的法律地位不需要世俗认同”
他定定地看着她,“云舒,我不会说我是男人不会吃亏这样的话。只是一直在想很多问题,爱情是什么,婚姻是什么,家庭又是什么往更早的历史溯源,婚姻是怎么形成的呢追根究底,仿佛是从契约开始。可契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绝非晚于文字发源,而是在更早的蒙昧时代。那个时候的人类不会书写,有可能对话用词也非常简单。可他们却能够用简单的言语和手势进行沟通,约定族群边界,定下互不侵犯或者战争的条约”
“他们不怕吃亏,不怕毁约,甘冒风险,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违背人类自私本性的忠诚、守诺、希望和自强。”方洲道,“咱俩不比老祖宗差,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彼此唯一认可,顺利进入对方的生活,不需要再有别的什么去保障。”
也是相当的不把世俗规则当回事了。
贺云舒对方洲主动提出冒险的新关系,有点儿心动。
人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块大肥肉,更知道这肥肉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便大大方方地说,“给你白吃。”
吃还是不吃
她其实没怕找炮、友,反而认真思考过。
好几次回平城,参加庄勤的朋友聚餐,也认识了一些新的男士。
不过,在经历了方洲和魏宇之后,再要看上什么人,就稍微难了点。
按照庄勤的话说,“太高,小时候吃得太好,长大了看什么都觉得普通。”
这也是一种悲哀。
“可是,总不能一辈子靠自己吧”庄勤问,“你现在身处穷乡僻壤,不好找合适的人,要不,就闭上眼瞎凑合一个呗。”
能瞎凑合吗
起码得看顺眼吧
不过,在青山镇不方便找人倒是真的。
不认识的吧,不安全,无法保证健康;认识的吧,点来算去,关浩太心机,叶乔太滥,几个打过交道的平城老乡长相上不如意,小时候的各位老同学好像都发福了。
至于魏宇,已成为了美好记忆封印在心底。
方洲此前一直误会贺云舒和魏宇还没分手,于是小心谨慎地保持距离,试探着地接近,仿佛在避讳着。可人去了一趟海城,却迫不及待地赶回来,跑她面前上演一场大戏为什么
贺云舒隐约有些猜测,心脏在钝痛着,靠理智强行将思绪拉扯出来。
她胡思乱想许久,找出手机里存的颜色小说打发时间。
看的忘乎所以,人也逐渐平静下来。
到旖旎之处,把庄勤的礼物翻出来试用一番。
结果吧,总有些不如意。
贺云舒骂了一句脏话爱情是精神上的事,欲、望却是身体的事。
岂可因精神的问题,而荒废了身体把心一横,决定做个白吃的流氓渣女。
她给方洲发了个没头没脑的短信,“我家邻居的房子不要买,等我回平城看新房。”
老公寓是她的自留地,私人地盘,独处的空间,她不愿意让方洲进入。不说进入,他最好连靠近都不要,做邻居更是最差的选择。
他既决定做炮、友,那就要有一定的自觉。
方洲仿佛一直在等回信,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冷静很快速地回,“可以。”
“新房的户型、位置和装修我说了算,但是钱你出。”她尝试到抽离真心的感觉,简直太好,“我只负责提要求。你如果有意见,可以对我说,但是否采纳,决定权在我。”
“可以。”他回得飞快,“我负责执行和落实。”
“这个关系从现在开始,到我驻镇结束为止。”
“我希望长期保持。”方洲努力争取自己的福利。
“阶段性开展吧。”贺云舒道,“最开始的阶段,我认为是磨合期。如果磨合得好,双方和孩子都能愉快生活,和平、自在又惬意,那么再来讨论今后如何相处。你觉得呢”
这种事,要有商量。
方洲发了个笑脸,很下贱道,“我肯定能磨合好。”
贺云舒本来就有点热血沸腾,被他无耻地撩了一下,又有点控制不住。
她再骂了一声,觉得不能让他太得意,道,“方洲,你也就靠那张脸了,自觉点啊。”
方洲很自觉。
结束对话后根本睡不着,就着手机翻找卖房的a,将平城略知名的楼盘全部纳入收藏中。
他精神抖擞了个把小时,又摸出床头柜里的那张照片来看。
贺云舒依然在相片里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他身上。
柔软的,炙热的,迫不及待的,比当日从海城赶回来更盛。
方洲几番回味,翻着日历对照贺云舒的休息日,算她什么日子才回来。
这一算,发现距离她回平城还有十天,可自己这边过一日便是周末。
她不能回来,他可以过去啊。
方洲给贺云舒发了个短信,“这个周末去青山看你”
贺云舒显然也没睡着,骂他道,“你是来看,还是来睡说清楚。”
成年人,都直接点。
“想一个人是精神行为,还是身体预谋”他问,“我想你,跟我想睡你,有什么区别”
对贺云舒而言,没区别。
他又紧接了一条,“云舒,分开一年多了,你人道点。”
她盯着那短信看了许久,道,“你来的时候,能别穿白衬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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