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从屋里跑出来后,听到院门口有人在争执,似乎是在吵架。
她走近一听,是一个女人在骂脏话,骂昆家姑娘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杂种。
同时,还有夏兰的哭声。
林云想到什么,冲了出去,看到江应梅和一个女人都披头散发,明显是刚打过。
“妈,咋回事?”林云问。
“哟,你就是昆家买回来的儿媳妇吧?”陈艳秋揶揄说,“你既然做了这几个野杂种的后妈,就该好好管教下她们,小时候偷吃长大可就会偷人了。你婆婆蛮横不讲理,一味护着她们,只会害了她们的呢。”
听到这话,夏兰立刻从江应梅身后探出脑袋,大喊说:“我们才没偷吃,是你家二狗不要脸抢冬兰地瓜,等他长大了才会去偷人!”
小姑娘还不懂偷人是什么意思,但林云不是小孩,她目光突然凌厉,扭头质问陈艳秋,“你刚才说什么?”
陈艳秋不耐烦地皱下眉,“我说你家女尔偷东西吃,还打人!”
“陈艳秋,你别瞎逼逼,我孙女不可能偷你家东西吃,就你个烂货做的东西,谁吃谁烂嘴!”江应梅插嘴骂到,她对几个孙女教育严厉,没有她的允许是不能吃别人家的东西,更不能去偷东西吃,一旦发现是要被罚饿肚子的。
自己带大的娃,江应梅心中有数。
“去你娘的老太婆,你骂谁烂货呢?”陈艳秋瞪眼吼到,转而阴阳怪气冷笑说,“呵,怎么就不可能了,三年前你带你儿子相亲,嘴里把他夸到天上去,结果呢,转头就带回来三个野种,这事村里人可都知道......啊,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林云抬手,打了陈艳秋一巴掌。
不是为江应梅,而是因为陈艳秋骂野种。
虽然她才嫁到昆家,和几个小姑娘也还没什么感情,但既然她决定留下,就不能看着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我怎么就不敢打你?”林云鼻孔哼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女儿是野种,我打的就是你。你不是说我女儿偷你儿子地瓜吃吗,那就去你家看看,你家今天有没有煮地瓜。”
说着,林云拉住陈艳秋的手要走,却被陈艳秋甩开。
因为陈艳秋是睁眼说瞎话,她家连着五天都没煮过地瓜吃,她来闹,无非是看昆纬成了植物人,昆家没了顶梁柱,想来讹诈一点东西。
“我呸,你个冲喜晦气娘们,我才不敢让你上我家。”陈艳秋一人打不过林云她们,识相拉住儿子,边走,一边歪头骂儿子,却是说给林云听,“以后遇到那些没爹没娘的野杂种,躲远点知道吗,免得惹一身晦气,到时候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林云眉头紧蹙,一手叉腰,指着陈艳秋的背影大喊,“陈艳秋你再让我听到你骂一句野杂种,信不信我让你儿子成为真的野杂种?”
陈艳秋已经走了有段距离,心知林云追不上来,回头嘲讽,“野杂种!野杂种!你全家都是野杂种,老娘就爱骂,你别以为老娘现在走了是怕你,你们人多欺负我们母子,都给老娘等着,迟早老娘回来找你们算账。”
面对陈艳秋的无耻嚣张,林云心中那个气啊,她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陈艳秋方向扔去。
可陈艳秋已经走远,石头在半空滑出一道弧线,没真砸到人。
很快,陈艳秋母子的身影九消失在林云视线中。
林云回头问几个孩子有没有受伤,春兰、夏兰红着眼眶没说话,最小的冬兰举起手指,口齿含糊不清:“疼,要吹吹。”
林云低头一看,冬兰的手臂划破了一点皮,轻轻吹了下冬兰的手臂。
春兰忙把冬兰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林云。
林云无奈,又想到陈艳秋泼赖的模样,刚才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她看向江应梅,“妈,我刚才没给你惹麻烦吧?”
其实刚才林云如果不打陈艳秋,江应梅肯定不会放过陈艳秋。
对于林云那一巴掌,江应梅有点意外,她从不信后妈能带继女如亲生这种话,但林云能为了孩子出头,这点就让她很大程度上认可林云做儿媳妇。
“下次要出手就打狠点,省得她那张烂嘴瞎逼逼。”江应梅没直接回答林云,丢下这句话,带着几个孙女进屋去了。
不过,林云知道江应梅这话是认可自己行为,心里小开心下,突然想到昆纬还光着,忙跑回去。
大家却都忘了少一个秋兰。
昆纬看到小媳妇又回来,两眼刚亮起来,就听到小媳妇说,“你放心,等你走后,就算我改嫁,也一定会找个对孩子好的。谁再敢说她们是野杂种,我见一个灭一个。”
昆纬飘刀林云跟前,虽然两人脸贴脸,林云却感受不到昆纬的存在,气得昆纬狂吼:老子还活着,你想嫁给谁?
林云听不到昆纬的话,也感受不到他的怒气。
但如果她能看到昆纬,就会发现这会,他的脸黑得吓人。
在以后昆纬醒来的日子,林云每每想到她现在说的这些,就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
~
江应梅屋里,她正在给冬兰擦药。
春兰抱住冬兰,柔声哄着,“冬兰不怕啊,阿奶给你涂了药药,就不会疼了。”
冬兰紧紧抱住大姐,闭眼流下一滴泪。
昆云玲站在一旁,两手环保在胸前,玩着手指说:“妈,那个林......我嫂子还挺有能耐的啊,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陈艳秋吃瘪。”
“那是,至少比你有点用,不会躲在家里不敢出声。”江应梅怼起自己女儿来,也毫不客气。
昆云玲就是内强外软,耍的都是嘴皮子功夫,被她妈一怼,心里憋着气,又不肯承认自己没林云好,瞟了眼屋子,突然发现少一个人,“妈,秋兰那丫头呢?”
屋里只有五个人,江应梅问春兰妹妹呢,春兰大喊了几句秋兰,得不到回应,急得直掉眼泪。
“阿奶,是我没看好妹妹,我这就去找。”春兰哭着说。
“你等会。”昆云玲拉住她,面向江应梅说,“妈,秋兰那丫头会不会跟去陈家了,她平常虽然看着最安静,可坏水最多的也是她。”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坏水最多的就是她,秋兰才5岁,她能懂什么?”江应梅心里突突跳,像再预感又不好的事要发生。
江应梅交代春兰看好两个妹妹,自己出门对昆纬屋喊了一句林云。
林云从屋里出来,问怎么了。
“秋兰不见了,可能跟去陈艳秋家,你们跟我去找一趟。”江应梅到柴火间,挑了三个扁担,一人塞了一个。
昆云玲犹豫说:“妈,我就不去了吧,家里没个大人,我不放心侄女和大哥。”
江应梅感觉胸口突然窜上一股气,踢了女儿一脚,“由不得你,像你这么软弱没用,留在家里我才不放心,给老娘走快点,听到没?”
昆云玲不敢反抗老妈,不情愿地走在前头。
三人这边刚出门,陈艳秋才尖叫着从粪坑捞出儿子二狗。
“你个没用的软蛋,既打不过小姑娘,上个茅坑还会掉下去,老天爷,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我。”陈艳秋用木棍拉着二狗,嫌弃地把头歪到一边。
二狗下半身都是味,自己闻到都想吐,止不住地抽泣,“不是......不是我自己掉进去的,是秋兰推的我。”
陈艳秋乍舌,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儿子,“你可不要骗我,她一个5岁的小丫头,能推动你个8岁的男孩?”
“是真的,我都看到了,她从背后偷袭我来着。”二狗哇哇哭说。
“她妈的野杂种,别哭了!”陈艳秋嚷了一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给老娘泡河里洗干净先,我去让叫你爸。狗\\逼崽子,老娘还不信治不了她们一家了。”
十月末的天,虽然是南方,但河水也比室温要凉。
二狗哭着不肯下河,却被他妈一棍子吓得,跌到溪水里。
这会,秋兰正赶着小短腿,往家跑去。
既然陈艳秋不会教儿子,那她帮忙教育下二狗好了,毕竟她上辈子是个高材生。
没错,秋兰是穿越的。她上辈子是孤儿,从事计算机行业,典型的事业女强人,因为工作太幸苦,让她过劳死在电脑前,穿到1979年的一个小丫头身上。家里前几年日子还算不错,但这辈子的爸爸突然受伤昏迷,白眼和是非也跟来不少,好在当家做主的奶奶不会刻薄人,就是教养有点严厉,这对秋兰来说倒是件好事。本着有仇必报的原则,今天陈艳秋骂她是野杂种,二狗欺负冬兰,那她也要一并还回去。
秋兰都想好了,反正她推二狗只有二狗一个人看见,只要她咬定不承认,陈艳秋也拿她没办法,大家也不会信一个5岁女孩会有那么深的心机。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有一个家,那她就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就是可惜,她现在这个身体太小,能干的太少。
跑了一会,秋兰体力不支,停下喘气休息,正好听到前面有熟悉的声音。
是她小姑和阿奶。
秋兰忙跑上土坡,滚了下,盘腿坐在地上假装抽咽。
林云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路边坐了一个小姑娘,很眼熟。
昆云玲最先认出秋兰,指着她说,“妈,你看,那不是秋兰吗?”
江应梅忙跑了过去,皱着眉,小声责问,“你跑哪去了?”
秋兰抬起头,扑进江应梅怀里,哽咽到断断续续,“我抓......抓喳喳,它飞高高,我摔了。阿奶,我疼。”
说着,秋兰还挽起裤腿,给江应梅看刚才滚淤青的地方。
听秋兰这么说,江应梅不疑有他,既然不是跟去陈家就好办,转头对林云说:“抱起你闺女,回家吧。”
林云怕秋兰不肯,先伸手询问,“秋兰乖,妈妈抱你回家好不好?”
秋兰抬头看了眼江应梅,她这个奶奶从来不抱她们,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但这会坚持自己走又太假,让林云抱若是让姐姐们看到肯定会让自己和她们离心,便朝昆云玲伸手,“我要小姑抱。”
“我不抱!”昆云玲脱口而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秋兰这个侄女,每次秋兰看她时,她总觉得这丫头眼睛贼兮兮,像在算计她。
江应梅可由不得昆云玲拒绝,举起手中的扁担,威胁说:“抱不抱?”
迫于武力胁迫,昆云玲抱起秋兰,撇嘴小声说:“连个小娃娃都哄不好,还配说做妈妈,哼。”
昆云玲这话音量足够在场人都听到,秋兰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她这个后妈一看就是有手段又有心机的,如果她爸哪天真死了,她这个傻小姑怕是要被虐死。
眼下,林云并不和昆云玲计较,同住一个屋檐下,昆纬很快就会死翘翘,她可以来日方长。
三人抱回秋兰,江应梅给秋兰换了一身衣服,交代几句,就让秋兰出去玩了。
江应梅把林云叫到厨房,“从明天起,家里的饭就你做,柴火不够可以去后山砍,炒菜记得一定要有不放辣椒的,每天中午给老四准备一碗米糊糊。家里的粮食每月都是有定量的,月初若是多做,月尾你就不要吃饭了。”
厨房里的米缸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米,肉和油更是不可能有。
这个年代大家日子都苦,村里十户有九户是吃不饱的。昆家眼下的日子是艰难了点,好在昆纬还是有津贴,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林云看着简陋的厨房,在心里先长长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共患难才显得情真啊。而且如果她没记错,很快合作社就会解散,村里土地实行包产到户,等自己能单干的时候,林云又知道未来走向,何愁过不了好日子。
她正盘算着未来该如何大展拳脚时,陈艳秋带着两个男人,踹开了昆家的院门。
林云和江应梅走了出去。
陈艳秋有人撑腰,说话都硬气,“快把你家秋兰那个野杂种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听到野杂种三个字,林云皱下眉,斜眼看到墙上靠着一把柴刀,二话不说握住刀柄,在陈艳秋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柴刀架到陈艳秋脖颈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野杂种三个字,我让你儿子真的成为野杂种的吗?”
刀锋微微刺破陈艳秋的皮肤,她以前和人打架再凶,也没有被刀抵住脖颈的时候。
陈艳秋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林......云,你...你要干嘛?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跟陈艳秋一起来的徐大福两兄弟,也没想到昆家新媳妇会那么狠辣,一时间都忘了来昆家是什么目的,四只眼睛死死盯住林云手中的柴刀,生怕刀锋真的会划破陈艳秋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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