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出广场，像一条长龙，前往瑶光飞行场。
少年们即将踏上修仙之路，对未来既憧憬又慌恐，有人趴在窗边朝父母挥手，有人与新认识的小伙伴高谈阔论，有人拿着一堆零食和伙伴一起分享，还有人嫌吵戴上耳机隔绝吵杂的声音——比如坐顾青身边的银发少年。
互通姓名后，他们并没有进一步交谈，这位叫苍靳的少年把帽檐往下一压，挡住半张脸，椅背往后靠，戴着耳机边听歌边闭目养神。
顾青见他态度冷淡，绝了结交的兴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
东苍的苍，靳天的靳。
好气魄，竟敢直比东苍大陆的靳天仙帝，可见父母对他寄予厚望。看来不管是凡界还是仙界，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情毫无二致。
乘长途车很无聊，外面的风景看累了，顾青拿出手机，点开动画片APP。
动画有两大分类，一类凡界动画，一类仙界原创。
顾青在网上查过，个别仙宗会派弟子在凡界开公司，通过合法的版权手续引进凡界的东西。怪不得江哲城会在凡界当个普通的上班族，原来他是奉命上班。
顾青在首页看到《海贼王》更新，嘴角微扬，愉快地点开。
柳定镇虽是镇，但面积不比凡界的二级城市小，大巴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瑶光飞行场。
二十多辆大巴车依次停下，车上广播响起。
“各位考生，我们已经到达瑶光飞行场，请大家保持安静，下车后排队集合。”
顾青关掉动画片，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前排的人都陆续下车了，他却坐着没有动，肩膀被人当枕头靠了半个多小时，有点僵。
当时他刚看完一集动画，肩膀突然一沉，一颗戴着棒球帽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诧异地转头，嘴唇差点碰到对方的帽檐上。
他以为这个叫苍靳的少年在假寐，哪里知道他竟然真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睡着就算了，连坐姿都换了。
只见他左手肘搭在两张椅子中间的扶手上，一条长月退屈起丁页着前面的椅背，另一条长月退伸直搁在走廊上，整个身体的重心往左偏移，脑袋便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顾青的肩膀上。
一开始顾青有点蒙，考虑着要不要把少年叫醒，但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便心软了。
可能夜里没睡好，今天一大早收到出发的通知，赶在这会儿补眠。
两人靠得近了，不知不觉便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气味，淡雅清幽，细腻柔和，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不过闻久了，安神定气，心情平静。
顾青任由他靠着，继续看动画片，这一看便看到了终点站。结果广播响了，靠他肩上的少年还没有醒。
“顾哥，不走吗？”徐易转头，发现顾青仍坐在原位，而他肩膀上靠了个人，奇怪地问，“他是谁？”
顾青道：“你们先下去。”
他一开口，靠在肩膀上的少年终于有动静了。
苍靳抬起头，把帽子往上挪，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顾青。
顾青微微一笑，手指了指他的嘴角，小声说：“有口水。”
苍靳的眼睛瞬间清明，下意识地用拇指摸嘴角，但什么都没有摸到，他瞪着顾青，从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看到了狭促。
“抱歉，看错了。”顾青神情自若地道。
苍靳摘下耳机，连着手机一起揣进兜里。
“该说抱歉的是我。”
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听在顾青的耳朵里像羽毛挠手心般撩=人。
“没关系。”顾青活动了下肩膀，“扯平了。”
苍靳“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为情，起身后，匆忙地下车。
整辆车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最后下来，车前的空地上排了二十多个队伍，顾青见徐易朝他招手，便超过苍靳，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徐易这队的后面。
不知是不是巧合，旁边明明还有一例未成形的队伍，苍靳却跟着顾青站，保持半米的距离，安安静静。
瑶光飞行场的造型类似科幻片里的宇宙飞船基地，巨大的环形建筑伸展出上百条长廊，长廊尽头又散出数个坪台，坪台上停放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有古典式的阁楼宝船，有现代化的飞艇，有线条流畅的飞梭，还有造型奇特的飞机。
大型飞行器能乘载上千人，禁止下降在城镇，于是只能停放在专用的飞行场里。
所有考生下了大巴车，工作人员点过名后，确认没有人落下，便指挥他们有纪律地进航空楼。飞行场里的地勤接到通知，优先让考生进飞行坪台。
这里的安检与凡界的飞机场截然不同，既不用取票也不用检查包裹，每人拿身份证晶卡在扫描器上扫一下，听到“嘀”一声，便轻松放行了。
站在A109号坪台，顾青仰起头，细软的黑发被劲风吹得飞扬。
一艘造型像蓝鲸的飞艇静静地停在前方，如庞然大物般，给视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人站在它下面，显得异常微小。
少年们看到飞艇，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声。
飞艇腹下洞开，放下一架自动输送梯，梯子入口两侧站着仪态优雅的空姐，温柔亲切地邀请众人乘坐飞艇。
飞艇共有三层，一层是乘座区，共有八百个普通座和三百个咖座，二层是包间休息区，三百个标准单人间，两百个双人间以及三十个豪华套间，需花一定的灵石才能住进去。三层是集娱乐美食游戏于一体的休闲区，乘客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这层打发漫长的旅途。
萧湛一进飞艇，像撒欢的小动物般，拉着余靖吵着要去三层玩，张岩觉得玩游费时间，早早地拿着笔记本找了个位置坐下学习，徐易贪玩，说动了夏丽，和顾青打声招呼，跟上萧湛和余靖的脚步。
顾青笑着摇摇头，找了个清静的咖座，点了杯咖啡，欣赏窗外的风景。
飞艇启动，徐徐升空，透过玻璃窗能清晰地看到底下的景色，瑶光飞行场像一只庞大的多爪章鱼，平摊在大地上，各种飞行器起飞降落，在两个太阳的照耀下，充满了梦幻色彩。
顾青端起咖啡，小小地喝了一口。味道香醇浓郁，竟还带了丝灵气，令人回味无穷。
看来仙界移植了咖啡树，种出来的咖啡豆含有灵气，才能磨出有灵气的咖啡。
喝完半杯咖啡，神采奕奕，飞艇也升到了云层上面，加快飞行速度，窗外没什么风景可看了，顾青便拿出炼器专精书、笔记本以及一支精美的钢笔。
历经五百年的沉淀，仙界日新月异，九大科目增加了很多新颖的内容，其中炼器和阵法变化最大。顾青对现代化炼器制造很感兴趣，于是特地又去了趟长青书店，买了一套从基础到专精的书籍，慢慢研究。
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更喜欢摘出重点抄在笔记本上，整理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见解，方便深入研究。
打开笔盖，对着笔头哈了口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一行漂亮的仙界通用文字。
这几天习题做多了，写字速度有了质的飞越。
当然，主要是手上的钢笔太好用，墨水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完。
这是他买给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不知不觉，来仙界快一个月了，昨天正是他的生日。他没有庆祝更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把手机切换到凡界模式，打开相册，看了会全家福，接着独自一人到墨宝街，挑选了一支趁手的钢笔。
对面的椅子有人坐下，顾青笔一停，下意识地抬头，措不及防地看到苍靳的俊脸。
苍靳朝他颔首：“拼个桌，方便吗？”
顾青环视了下四周，发现咖座都有人了。
他道：“方便，请随意。”
“谢谢。”苍靳摘下棒球帽，露出一头细软光滑的银发，修长的手指在桌角的点餐屏幕上选了一杯咖啡和一盘小蛋糕，瞥见顾青快空了的杯子，又点了杯咖啡。
空姐很快把他点的咖啡和小蛋糕送来了，顾青连忙把自己的书和笔记本往旁边挪。空姐自然而然地把两杯咖啡分别放到两人面前，收走了顾青之前那只所剩无几的杯子。
“等等，是不是送错了？”顾青叫住空姐。
空姐微笑说：“没有错，您这桌确实点了两杯咖啡。”
顾青询问般地看向苍靳，苍靳点头道：“请你，拼桌的谢礼。”
“……你太客气了。”顾青说。
“应该的。”苍靳把小蛋糕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起吃。”
顾青瞅着盘里奶油十足的小蛋糕，好奇地问：“你喜欢吃奶油？”
“嗯。”苍靳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咖啡。
顾青扫了眼他的身材，不禁感慨。喜欢吃奶油蛋糕，身材居然还能保持得无可挑剔，这要羡煞多少女孩子？
苍靳淡定地喝了半杯咖啡，吃掉三个小蛋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和钢笔。
正在喝咖啡的顾青瞄到他手上的钢笔，差点呛到。
纯银色的笔夹、笔基、笔尖，蓝色似星空的笔身，造型优美，做工精细，一看便价植不菲。
笔是好笔，却与顾青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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