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因为没有手机，导致从未经受过网络污染的纯真孩子，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文字，其实没太懂，含糊着“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么淡定的反应，让偷偷关注他的师姐欣慰地笑，一把将手机从季浩手中抢过来，丢给了张进，没好气地说：“别乱教。”
在所有人心里，季浩是坏的，就算他变穷了，坏孩子的属性还是没变过，只是如今变成了没有教养的坏小子。
阮明池是好的，不懂礼貌、孤僻，但胜在低调，最关键年龄真的太小，像张白纸，让人不忍心在上面添上太多的颜色。
但季浩比阮明池受欢迎。
教训完了季浩的师姐转口又说：“浩儿，你起来。去那孙子身边站一下，让他明白什么才叫做盛世美颜，麻辣个鸡的，今天下午能把我气死，要不是你把巧儿拉走，我特么都要动手了，长得那熊样，跟特么白眼狼似的，还好意思叫“国民弟弟”，我这儿有哥哥还有弟弟，我都没说话呢，他牛气什么？”
季浩抬手摸了摸鼻子笑，却并说话。
真要听话跑去身边拼颜值，那才叫大傻子。
“走了。”张进放下筷子，闷闷开口。
送机的余武当天下午就回去了，队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带训练，他留不下来。所以领队的工作就交给了年纪最大的张进。
张进年纪大，长得高也壮，看起来很有力量，不太像游泳运动员，更像是拳击运动员，他的主项是蝶泳，所以上肢肌肉很厚，XXL的T恤袖口紧紧地裹着肱二头肌腱，看上去就像是要随时撑裂了一般。
他动，S省队的队员就都在动，走着走着所有人就发现，大家正迎着匡威哲的方向走过去。
匡威哲进餐厅三分钟了，还站在最醒目的地方和人聊天，有两个女孩看着就不像运动员，年纪也不大，花枝招展地站在匡威哲的身边，娇俏地笑。
张进走到他面前，不停地走了过去，但不知道张进做了什么，匡威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着脸一直看着张进，直到张进消失。
“S省队怎么回事？”季浩快走出门的时候听见匡威哲问身边的人，“崔融没来？”
季浩走出了餐厅门，走远了，也不知道别人怎么回答他的，但毫无疑问，取代了崔融过来的自己必然早晚和匡威哲撞上。
……
第二天，上午八点。
“青训队”一共八十二名运动员在宾馆大堂集合，然后步行前往训练中心，在门口与总教练碰头，领导训话，照相，接着游览国家训练中心，大约九点回到游泳馆，换上泳衣泳裤，熟悉水性。
国家泳协的工作人员一直跟在身边走走停停地拍个不停，等着队员们换上泳衣泳裤站在池边排队下水的时候，他敬业地单膝跪在地上“咔嚓嚓”地拍，就连队员入水的水花溅湿了自己的衣服也无所谓。
匡威哲故意挑了靠边的泳道，临入水前，在跳台上转肩扭腰，比别人多用了三四倍的时间，才姿势潇洒地跳入水里。
季浩并不靠前，主要是阮明池不爱出风头，他也只能跟着阮明池一起低调。
这就是离开熟悉的环境，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好处。
季浩能够清楚地感觉自己与阮小仙的关系正在迅速地拉近，外部的环境让阮明池下意识地与他亲近，季浩自然从善如流。
两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发育了大半的季浩比阮明池高出了一个头，将近二十公分。但正值发育期的季浩并不算特别瘦，被薄薄肌肉覆盖的胸部看不见明显的肋骨，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还很发达。阮明池还是少年身材，瘦瘦小小的肌肉很薄，但显得健康匀净。
光是游泳运动员这个身份，就让这两人的外形非常的优秀。
如果再加上长相的话……
泳协的工作人员跪地拍了不少照片，终于膝盖疼痛离开了原处。他走走停停，看看拍拍，下午回到办公室里，就开始编辑今天的新文快讯。
泳协有官网，还有公众号，这次“青训队”的新闻交给他跟着，他一个下午都在忙这件事，最后选好照片贴上去，将新闻传到了网上。
办公室里的女同事问：“你新闻发了吗？”
“发了。”
“哎呀，忘记说了，多发点儿匡威哲的照片，那小伙儿长的好，说不定就出圈了。”
这人笑道：“你先看看，我已经传到网上了。”
“行，我帮你校一下。”
这位女同事点开了官网，找到了最新上传的新闻，认真地逐字逐句地校正，随着第一张大合照出现，第二张就是特写照片，这位女同事眯着眼睛看照片，继而惊叹一声：“哎呀，这俩小孩儿也太好看了吧？哪儿来的宝藏啊！”
……
集训第一天，没收手机。
其实“青训队”一般也不收手机，只要不影响训练，教练也不想管的太多。
所以这天晚上，匡威哲吃了饭就窝在床上刷手机，游戏都没玩，就一直在刷短视频，等着泳协官网的新闻出来，第一时间转发到自己的个人平台。
一直到七点，新闻才更新。
来了！
刷新出了新的新闻，匡威哲的嘴角一勾，急忙调整坐姿，点进了新闻里。
新闻具体说了什么内容他懒得看，快速地划动手机屏幕，第一张照片出来，理所当然的是大合照，第二张照片就应该是他……嗯？
匡威哲嘴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了。
出现在照片里的是两个男孩，做个大光圈效果的照片模糊了身边的人，因而愈发凸显这两人的存在。两人站在泳池边上，高个子的宽肩窄臀，五官线条深刻，矮个子的身材匀净，长相精致，两人似说着什么，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彼此。
高个子的青年低头笑着，矮个子的男孩仰头看他，他们中间有着模糊的光，裹着那健康的身体，美好又温暖，无论谁看都觉得他们依赖信任着彼此。
非常好看的一张照片，甚至照出了艺术性。
但是匡威哲却冷下了脸。
他垂着眼脸将照片往下滑，一张张的，终于在第五张找到了有自己身影的照片，和他想的一样，站在跳台上准备出发的姿态很好看，阳光健气，本该是这组照片里最醒目的存在，但是现在看见却少了几分滋味儿。
就像吃过了美味的大餐，对精致小菜突然就没食欲。
匡威哲发现自己被“艳压”了。
在游泳队，全国的游泳圈子里，竟然会出现颜值比他还高的？还是两个？
“叮咚！”
赵凯琪发来微信消息。
【小哲，都七点了，泳协的新闻发了吗？】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大V，还有粉丝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发了你就赶快传到网上啊。】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一连串的文字叮叮咚咚地发过来，匡威哲心情复杂，犹豫着回了一句。
【发了。】
【赵凯琪：终于发了。】
【赵凯琪：有你照片吗？】
【赵凯琪：我看看。】
匡威哲回复：【有。】
然后将新闻分享给了赵凯琪。
匡威哲抿着嘴，有点儿紧张地等待。
周霭回来的时候赵凯琪已经有三分钟没说话了，小师弟才一进屋，那边赵凯琪同时发来消息。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哪儿冒出来的？】
【我看也有你的单人照，流量都备好了，你看发不发吧？】
匡威哲想了想，回复，【等等。】
说话间，匡威哲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周霭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去洗个脸，拍照。”
“什么？”小孩儿一脸困惑地被拖走，然后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和师兄在浴室镜里拍了一张照片，那照片的光很暖，黄橙橙的，拍的挺好，但周霭说不上哪儿不舒服，总之他不是很喜欢。
“谢谢啊，我一会叫杯奶茶外卖，你要什么口味的？”照出理想照片的匡威哲心满意足地拿着照片走了。
周霭注意力被转移，说：“烧仙草！”
九点钟的时候，季浩和阮明池这两个穷鬼，还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却不知道他们两人在网上已经开始有了流量。
电视里正在重播“舌尖上的华国”，在高倍数摄像机的镜头下，将烹饪美味的食物拍的色泽饱满，大勺翻动间的食物香气几乎从电视屏幕蜂拥而出。
季浩清楚听见了阮明池吞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沉而隐蔽，却躲不过季浩的耳朵。
他侧头：“都看饿了，我下楼买杯奶茶，你要吗？”
阮明池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季浩并不再劝，换上鞋就要出门。
阮明池叫住他，说：“听说奶茶里有兴奋剂，马上就是国青赛。”
“等那时候早就没了。”季浩说。
阮明池不认同地看着他，就差明言，你一个穷鬼还喝奶茶，没忘记你身上就二百二十六块五毛钱吗？你有什么资格喝奶茶！
季浩困惑地看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半路改掉的人设。但阮明池不说，季浩也想不起来，最后还是开门下了楼。
等着一付款，回过神来。
很好，我穷。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穷，我穷，我穷。
说完后，季浩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拎着奶茶上了楼，开了门，将一杯奶茶递给了阮明池。
坦言：“我都那么穷了，还记得带你的份儿，等你发财了记得我。”
阮明池看着递过来的奶茶，不想要。
季浩说：“喝吧，考虑太多就是矫情，我无牵无挂，没钱了就天天吃食堂睡宿舍，也饿不死自己，你在为我担心什么？”
阮明池愣住，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那些，还真是在为季浩担心……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抬眸看着季浩脸上的笑容，爽朗又灿烂。
阮明池接过了那杯奶茶。
两人就那么坐在宾馆标准间的两张床上，面对面的，默默地喝着手中的奶茶。
电视里传来低醇磁性的旁白：“广东的腊味在入冬的时候腌制，选择上好的食材，调制老刘秘制的佐料，美味与形色兼备，正是华国人的饮食哲学……”
阮明池抬眸看了季浩一眼，吸上一粒珍珠，Q弹的口感在唇齿间弥漫，他眯着眼惬意地晃了晃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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