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阮明池仿佛在黑暗里度过了一生。
大脑的停止并没有完全让他失去意识,他在黑暗里行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看见光。
光是红色的, 散发出灼热的高温,至少稍微靠近一点, 就有种要被烤化的错觉。
不能过去
阮明池在心里告诉自己, 但四周被逼仄而来的黑暗像是魔鬼的爪子, 试图将他撕扯吞噬, 他不得不朝着红光冲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一头扎了进去。
仿佛被火焰吞噬了,灼烤皮肤,烤骨焚肉, 连自我的感知都有刹那间的停顿, 继而痛苦转瞬远去,他回过头往来路看去,自己原来一直在山洞小径里穿梭。
我是谁
这是哪里
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困惑地蹙眉, 然后收回目光, 往前游去。
这是一片灼热的红, 好似浓稠的水,他在这红艳的液体里游动, 大脑告诉他这里应该是很热很热, 可他却完全无法感知。
直至他看见光, 从液体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奇特的存在。
一个人。
一个男人。
赤身果体地漂浮在熔浆之上,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散落一圈,沸腾的熔浆无法撼动他身体分毫,像是从远古沉睡至今的魔神,身上张牙舞爪的紫色魔纹呈现出恐怖的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谁
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也问不出口。
因为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就连自己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都不是他的,他除了去看去感知,他不过是一团的小小的意识,无法去改变这个身体的任何决定。
“他”从熔岩里浮出,仿佛踩在平地上,在熔岩上漫步,绕着那沉睡的男人走上一圈又一圈,直至某个时刻,突然抬手,屈指,一道白光激射而出。
那是一只白玉莹润的手,捏着阵符的手势就像佛像捏出的拈花指,白皙的手指甚至连骨节都看不见,好像通体雕刻而成的白玉,摆出天下间最妙曼的手势,却又藏不住的杀气在指尖萦绕,直至将黄色的阵符一个又一个的射在沉睡男子的身体一圈。
最后一道阵符落下,白色的光将男子团团包围,他感觉到“他”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但这似乎只是个开始,“他”踏在岩浆上,不停地绕着沉睡的男人行走,更多的阵符被他屈指弹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以男人为中心环绕,可能有千个,甚至上万阵符,直至后面,越来越慢,有时候甚至需要站在原地沉思一两个时辰,才会射出一个阵符,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凝重。
不知日月,不知冷热,时间流逝,直至整个岩浆洞穴里全部都是阵符后,这个时候“他”捏在手里的最后一个阵符却迟迟无法落下。
似乎,还有什么条件没有完成。
“他”在干什么
“他”要对那沉睡的男人做什么
这男人又是谁
无数个疑问生出,却无法得到答案,他渐渐焦虑,只想从这禁锢住他的躯壳里挣扎出去。
直至这个时候,在原地站了许久的“他”终于动了,他用手指划破掌心,带着点点金光的液体汹涌地流淌而出,仿佛不要钱似的,边走边挥手洒向四周。
看似随意的抛洒,仔细看去,原来每一滴的血珠都落在一枚阵符上,沾了血液的阵符发出神性的淡淡金光,直至一万零八千个阵符全部发光,他终于将始终攥在手里的最后一枚阵符屈指弹出。
落处,正是那沉睡男子的眉心。
刹那间,阵法大成,金光涌动,整个空间都变得扭动了起来。
封魔圣印结成
在阵法成形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被未知的力量拉扯了出来,朝着沉睡男人的眉心钻去,那里好似一个吞噬天下万物的黑洞,他受到吸引,根本无法挣脱。
在进入沉睡男人眉心的一瞬间,他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人单膝跪在不远处,他面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丝毫的颜色,一副疲惫至极,病入膏肓的模样,可也正是这般淡到的极致的颜色,让他那双眼眸黑亮逼人,眉心一点红更是浓郁的好似鲜血一般,似要流淌而下。
视线对上,“他”似乎也看见了他,“他”目光怜悯,而他满心诧异,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下一秒。
黑暗吞噬。
再一睁开眼,阮明池感觉到了紧紧抱住自己的力量,那手臂敦促有力,像是要将他的腰勒断了一般。
低头,努力地去分辨那个抱住自己的人。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阮明池看见的是那个梦中沉睡的男人,五官轮廓一模一样,就连那种压抑的感觉也别无二样。
刹那间的恍惚,好像自己有回到了那个熔岩山洞里。
但很快,他眨一下眼睛,记忆就变得浅淡了几分,那个沉睡的男人和望着自己的白衣男子面孔都渐渐变得模糊,被一双血红的眼睛所取代。
“该死的”随着一声咒骂,自己的衣领就被人抓了起来,红着眼睛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你就应该死掉为什么还活着为了躲开我,你连死都不怕,有本事就不要再醒过来去死啊死啊”
视线被狰狞的面孔摄住,脑袋里一团迷糊,阮明池仿佛在空间的缝隙里被扭曲着,无法分辨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但是,随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吼,眼泪却又从那双眼底涌出来,透明的,不是血,所以很纯净,蜿蜒到男人的下巴,最后汇聚成滴,砸落在白色的被褥上,碎成了八瓣儿。
可惜没能看见更多的泪水聚合,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在他巨大的要把他脸拍扁的力度里,被抱紧的几乎窒息,他也感受到了他的微微颤抖。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啊
熟悉的人渣味道。
闭上的眼在下一秒睁开,阮明池在心里冷笑。
所以,我赌赢了吗
季浩对我折辱,却又离不开我,一边咒骂着,却一边紧紧地抱着我。
是了,这世上,他再无亲人,只剩下我了。
果然,阮明池的苦肉计奏了效,季浩只是歇斯底里地询问他为什么眼瞎,看不见指示牌,竟然能在青天白日的从桥上翻下去,说他傻说他笨,说他被撞得红肿的鼻子丑死了,然后把他压在床上吻的喘不过气来,却绝口不提自己今天去“b”工厂的事。
在季浩心里,“b”的股份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在他出事的前提下,这个人早就将其他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为自己转移“b”的资产,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好不容易季浩不再亲了,阴阳怪气地怼了他两句,就控制着电动轮椅离开了病房,阮明池摸着发麻的嘴唇,低不可闻地骂了一句“狗吗”
阮明池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他必须在去见两次“b”的股东,才能完成资产的全部转移,没有时间耽搁在医院的病床上。
但只是会投胎的季浩作为无业游民无所事事,晚上连宾馆也不回地守在他的病房里,阮明池别说出院,连离开病床都不行。
而且最让他觉得被侮辱的是他是否上厕所都需要得到季浩的同意,拿着尿壶的季浩挂着一脸变态的笑容,推动着电动轮椅来到病床前,说“我来。”
阮明池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不得不咬着牙配合。
他不是不识时务,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只是希望被人善待,他自然回以诚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似连个做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整个过程阮明池几乎咬碎了牙根,眉心山峦叠起,眼底都是怒火灼烧,于是越发衬的季浩那乐在其中的笑颜格外刺眼。
季浩拎着尿壶控制着电动轮椅去了洗手间,当彻底背着阮明池后,季浩眼底的那种轻慢和讥讽便都消失不见了,满心都是愉悦的表情,几乎无法合拢嘴唇。
这样的阮明池真的从没见过,棱角太多,过于尖锐,但也张扬激进,就像在一片百合花田里绽放的一株玫瑰,艳绝至极,美艳无双。
真是更想狠狠地欺负。
不过季浩深知张弛有度的道理,也明白对待这样的心机boy,就要打一棒槌再给一个甜枣,否则又要逼得他鱼死网破。
所以转身回到病房里的季浩对着阮明池招手,说“抱我上床。”
让出了车祸差点死掉的病号抱他上床,也亏他想得到
虽然这样想着,阮明池还是乖乖地下了床,将季浩抱到床上,然后在他身边躺下。
私家医院的病床宽大,足以让他们在床上打一架。
季浩躺了一会,抓起了阮明池的手慢慢地把玩,嘴里说道“你出事真的吓死我了,下次不让你开车了,你的人是我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自己都没有资格拿走。”
“好好保护自己,我不能没有你。”
说着,季浩将阮明池的手放在唇边,一次又一次的亲吻,表情肃穆,眼底都是装的满满的好似要溢出的浓情。
最后他将阮明池的手贴在脸上,打着哈欠说“自从你出事就没有好好睡过,这次我估计睡得时间很长,这期间谁都不能打扰我,包括你,知道吗”
正被这腻腻歪歪的戏码恶心的不行的阮明池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点头,后来反应过来,又压着声音说“你睡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不能打扰你,所以我可以走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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