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站在另一座山峰上, 殷雪罗无喜无悲地望着远处激烈的打斗, 不多久, 参商再度出现在她的身旁。
“大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只等主上一声下令,即可动手!”
殷雪罗点了点头, 在所有人脚下的鬼谷原, 遍布了她在秘境当中,废寝忘食研制而出的各种所知的,用于攻击与陷阵的阵法符箓。
纵使威力不足,但胜在数目繁多,只要她一声令下, 足够能将这群满山观战的武者, 打个措手不及。
既而,正在众人专心围观端木魂与慕翎激斗之时,四面八方的峭壁忽然之间齐齐炸裂,无数‘起爆符’一同被触发。
位于悬崖边的拥挤人群尚还来不及飞起,便一个带一个, 拥挤着随突然塌陷的悬崖向下坠落。
而正厮杀在一起的端木魂与慕翎一个眼神相对, 便双双紧握刀剑,同时掉转方向,剑气与斩击尽数落在还未反应过来的各大宗门精锐高手当中。
“决斗是假, 请君入瓮是真!这是三途教的圈套!大家赶快撤退!”
“我们中计了!无极城与三途教是一伙的!”
各大宗门的人群如梦初醒,大声叫破三途教的谋算,可终究迟了一步。
还没来得及拔出兵刃反击的人潮之中,不断涌出一大片鲜血, 或是断手断脚,或是魂归西天;
迦楼罗之中,忽然涌出了成千上万的伏兵,从山崖后方包抄而来,围剿起正准备逃离的人群;
同时,无极城的伏兵与军纪严明,配合无间的飞云骑,也在第一时间,加入到围剿正道精英的战斗之中。
山崖上,不断有阵法符箓被人触发,将已经快速集结起来的正道队伍屡屡打散,最后,他们只得各自为战,同时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各种陷阱。
终于从被打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各大宗门领队,无不惊诧又痛心地怒骂起同为正道同盟的慕翎,
“无极城竟然与三途教联手做局,对付我等,着实是剑修之耻!”
“慕翎小儿,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狡兔死走狗烹,你曾为正道魁首,如今却甘愿为妖女走狗,你以为,三途教铲除了我们,就会放过你吗?”
“什么狗屁剑圣!慕翎,你被妖女蛊惑,道德沦丧,无信无义,背叛了同伴的信任,难道你就不怕有一日会遭报应吗?”
如割草芥般收割着先天高手性命的慕翎凉薄一笑,面对无数谩骂指责,浑不在意,
“报应?本尊从不相信什么报应!我只信我手中的剑!”
“你们今日带着大批高手前来,无非是想着要坐收渔翁之利,好动手抓人的,如今不过是被我们抢先了一步罢了,又何必摆出这副失望的嘴脸!”
“再说了,本尊从未说过,我是个好人!”
世人只道“剑圣”光风霁月,不屑使用阴谋诡计,殊不知,此番为了保护心上人,他也能与立场敌对的情敌携手合作,联手演一场戏:
一来,为了稳住正道宗门,给三途教准备的时间;
二来,则是为了掌握主动权,将这些想要对付殷雪罗的各大宗门精英,一击重创,从而削弱敌人的实力。
此番的引君入瓮之计,身为正道派系的无极城,着实是吃力不讨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立于一处山巅的殷雪罗,同样颇感意外:
端木魂为了自己,愿意押上整个三途教的气运,她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三途教的历代教尊,本就是无比长情而又感性之人,代代如此;
然而换做慕翎,自己虽然明白他的心意,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够为了自己做到改变阵营,与端木魂站在一头的地步。
若说先前的跋涉千里英雄救美,甚至一路护送,呵护备至,都还能说是彼此试探,半真半假;
那么,在慕翎为了她联合三途教,押上整个无极城的前途算计了正道以后,就不是一句小打小闹能一语带过的了。
他的确是毫不犹豫地,把感情摆在了权势地位之上,设身处地地自愿入局,为她筹谋这一场博弈的胜算。
若说殷雪罗没有一丝感动,那就不是人心了,但是在她感到震撼动容之际,同时还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累。
若是此劫平安无恙地度过,那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此人的情谊了。
只不过,殷雪罗心里哪怕有再多的复杂心思,可眼下形势迫在眉睫,她也只得先领了他这个天大的人情再说。
鬼谷原上已经乱成一团,就连身为仲裁者的千机寺等人,面对眼前这一番杀戮之局,亦是徒叹奈何。
“仙人出世,这浮云界的天下,又要乱了!”
……
半个时辰过去。
殷雪罗望着眼前的战场,哪怕局势如她所料,三途教逐渐占据了上风,并且损失不大,却也依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轻松。
因为那些真正的顶级玩家,都还没有下场。
倘若今日,那些人沉得住气,并不出现,那么迎接三途教上下百万教众的,将会是一场与全世界为敌,且旷日持久的艰苦战斗。
他们所有的人,抛头颅、洒热血,只不过是为了她一个人。
殷雪罗忽然有了一种负累如山的感觉,这么多人的命运,生死,荣辱仿佛都被系于她一身,令她心里陡然沉重起来。
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大雪山设计慕翎与正道联盟的时候。
她隐隐有种直觉,今日在这鬼谷原上,她与那些仇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故此,她之所以站于远处,不参与战局,无非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出所有可能藏在暗处的敌人。
果然,在鬼谷原的战事进行地如火如荼之际,有四道暗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殷雪罗所在的山峰。
在某个时间点,这四道暗影忽然疾扑向山巅之上的殷雪罗,然后,俱都被空中的阵法束缚住,无法动弹地显出了身形。
殷雪罗抬起眼皮,面带煞气地看着有如被点了天灯,挂在半空的四个老熟人,闲庭信步的点出了四人的身份,
“长阳宗的江恕一,缥缈剑宗的房之桓,神药门的梁太清,还有万刀堂的离无刀!”
“怎么少了个伽蓝寺的相洇?伽蓝寺的和尚倒是狡猾得很,一贯喜欢怂恿他人冲锋陷阵,自己却在背后捡便宜。”
鹤发鸡皮,一脸刻薄之像的梁太清怒瞪她,厉声道:
“殷雪罗,你不必花言巧语,老朽苟活至今,就是想着要亲自手刃你的性命,为我惨死的师父,师兄弟们报仇!”
万刀堂的离无刀指着她,道:
“妖女!老夫也要以你的血,祭奠我师门上下,亡于你手的六十九位前辈!”
长阳宗的江恕一亦是轻蔑一笑,
“你以为凭这些小伎俩,就能困住如今的我么?”
“妖女,你自以为设局引我们出现,好借此机会将心头大患一一铲除,殊不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旁门左道实在微不足道!”
房之桓也是毫无一丝担忧,不疾不徐的说:
“无需多言,在你造下杀业之时,就该料到,自己会有一日遭到杀业反噬!”
言罢,四人同时挣脱了捆缚他们的阵法,先天之上的灵压毫无顾忌的释放出来,就连浮云界的晴空碧日,都被这即将达到世界承受极限的气势,割裂出一道道扭曲可怕的空间裂缝。
殷雪罗冷哼一声,顶着巨大的压力,讽刺道:
“虎无伤人心,无奈人有害虎意!”
“我无意引战,若非你们太过贪心,企图钳制逼迫我,贪图成仙的秘密,我又怎会奋力反抗?”
“先撩者贱,他们既然想对我出手,就不要怨恨技不如人,反被人打死!”
殷雪罗手持“阙凤鸣”,贝齿轻咬这丝弦,奏出一道杀伐之音。
刹那间,精纯而强大的灵力涌入灵器之中,琴音催动,在她头顶化作一只峥嵘桀骜,睥睨霸道的金灿灿巨龙。
巨龙冲天而起,游走八方,一声长吟,惊动了整个浮云界的大能。
隐身暗处的相洇,眼神火热地看着那条翱翔九霄的五爪金龙,心下激动不已:
‘这便是仙界之中的圣兽么!有朝一日,我若能破碎虚空,证得金身,该有多好!这该死的妖女!’
在四道灵压陡然爆发之际,端木魂与慕翎立即反应过来,真正的大鱼上钩了。
当即,两人瞬息之间远纵而去。
另一头,带着飞云骑与三途教,无极城的人,堵住离去的通道的白崇锡,亦毫不犹豫地往这四道气息所在的山峰掠去。
殷雪罗一定在那里!
而在这孤峰之上,四人却已没了耐心,
“既然你不肯说出成仙的秘密,哪就下去向战死的正道先烈们谢罪吧!”
“哦,老夫还忘了,地底下还有为你枉死的冤魂丈夫,在等着与你团聚呢!”
江恕一讽刺的道。
殷雪罗眼神凉薄的看他,一字一句道:
“果然反派死于话多,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你都提了,这杀夫之仇,今日我也要与你们好好清算一番!”
“老东西,今日你们既然全都送上门来,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先天中期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入她头顶的金龙身躯内,五爪金龙的身躯越发地凝实威严起来。
参商倏然间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面对四位先天之上的神秘高手,夷然不惧道:
“主上,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你便不会有事!”
说话间,他望向来者不善的强敌,手臂虚虚抬起,腰间的飞星即如同炮弹一般,带着割裂了空气的速度向一人射出,江恕一眼疾手快的避开。
“飞星”直上云霄,而后在苍空之上划过一道长长的,流星般炸裂的火花飞回地面,擦过了头也不回便一侧身的,缥缈剑宗老祖房之桓的衣袍,回到了参商伸出的掌中。
‘可惜了。’
参商见到房之桓轻松自若地躲过了“飞星”的狙杀,只是割破了对方的衣袍一角,眼中顿时有几分遗憾。
先天之上的强者,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你也用剑?那好,老夫给你一个机会!好教你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房之桓手握灵剑,冷傲蔑视的看他。
“不!你的对手是我!”
“我来接你的剑!”
突然,有两道声音从一南一北同时传来,却是慕翎与白崇锡同时手握长剑赶到了。
看到忽然冒出来拉仇恨的两位天资出众的剑修,房之桓静默了片刻,放弃了他先前选好的对手。
见这二人与端木魂先后赶到,殷雪罗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使剑的最是难缠,慕翎,他交给你了!小参参,我们两个一起打长阳宗那个嘴臭的老东西!”
“锡儿拖住神药门那个战力最弱的炼丹师丑老头应该没问题。小六,离无刀就交给你了!”
“还有一个相洇老和尚没来,一定是躲在了暗处,各位需加小心!”
在殷雪罗知根知地地安排下,慕翎当即引着使剑的房之桓飞到了相邻的一座山头。
“好剑!”
房之桓见了慕翎手中的“逢魔”剑,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顿时老毛病发作,也不着急着报仇了,打算认认真真打一场再说。
“老房!你给我回来!别上当!”
江恕一眼见房之桓如此没脑子地就被引开,完全忘记了他们蛰伏两百年的目的,不由大怒喊道。
这还不止,他正欲腾身拦住房之桓,阻止对方的调虎离山,分而破之的诡计,就一前一后地被殷雪罗与参商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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