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敬茶风波(2)

    程夫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心想着:葛氏还是这么不会说话,若是世子妃乖巧温顺,那么这桩婚事又怎么来的?

    一个敢设计男子的女子又谈何乖巧温顺,若非与葛氏做了多年妯娌,知根知底,她还真以为对方是故意讽刺侯府娶了一个败坏门风的搅事精。

    白靖瓒也发现自家媳妇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只好轻咳一声。

    葛氏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飞快转移话题,拉着挨在身边的娇怯少女介绍道:

    “这是你伽敏堂妹,她胆子小怕见人,旁边的是伽琦,她是个小性子,平日里素来娇气,都被我惯坏了。”

    白伽琦不乐意的撅起小嘴道:“母亲偏心,琦儿怎的小性子了?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一位气质成熟淡然的俊逸青年笑道:

    “母亲这样说,还不是担心人家好心与你交往,却被你这个混不吝的欺负了去。”

    白伽琦眼神扫过安静如鸡的世子妃,阴阳怪气道:

    “兄长多虑了,只要不与心术不正之人来往,我又怎么会凭白欺负人家呢?”

    “伽琦,休得胡言!”葛氏狠狠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不料想,旁边却又站出来一人声援,

    “琦姐姐说的很对,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大哥才不会喜欢呢!他喜欢的是贺家表姐,有些人就等着被休弃吧!”

    白伽仪平地惊雷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程夫人大惊,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仪儿,你住口!”

    众所周知,程夫人曾属意娘家侄女,想要亲上加亲。

    早年她向姐姐提亲的事,也是得了密关侯首肯,不料却被当时钟鸣鼎盛的贺家一口回绝。

    白氏夫妇这才明白,贺家一直没看得上侯爵府的地位。

    这样的难堪,对成年以后便一直顺风顺水的密关侯来说,还是头一遭。

    更有甚者,狂妄的贺家竟将程夫人私下的提亲,公之于众,公开嘲讽密关侯痴心妄想,为儿子求娶他贺氏名门仕女为妻。

    自古文人不可相轻。

    自此后,性情刚烈的密关侯便将此事看作奇耻大辱,不但快刀斩乱麻断绝和贺家的一切来往,更不许儿子与贺灵玉通信。

    随后,他又给儿子定下了另一桩有权有势的婚约,彻底绝了儿子娶贺家女为妻的念想。

    庆幸的是,没过多久西南边关再次告急,密关侯随军征西。

    因熟知大雪山周遭地形,屡次设伏蛮兵,立下大功,一举升为了一品侯爵,更拥有开府建兵的特权。

    密关侯的确是拿命拼出了侯府的前程。

    虽然之后他再未出征,但自那以后,也再无人敢拿这些儿女旧事,来羞辱这个手握一支五百精兵的玉面侯爷。

    现如今,自己的嫡亲掌珠,却当众对着侯府新进门的世子妃,说世子心系贺灵玉。

    这便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哪怕这个儿媳他并不喜欢,也断不会接受贺家女进门。

    白伽仪话才说完,程夫人就知糟了。

    自己枕边人是什么犟脾气她最清楚不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虽没有宣之于口,但她知道白侯爷心中对贺氏一直无比厌恨。

    因姐姐嫁到贺家,连带着她都不敢在丈夫面前提起姐姐,唯恐被迁怒。

    伽仪竟在此刻跑出来替贺家女出头,可不是要遭。

    程夫人忽然对聪慧缜密的贺灵玉,生出了一丝怨忿,若非她如此邀买人心,伽仪又怎会一头热为她出头。

    程夫人忐忑不安的望去,果然近几年来基本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侯爷,眼中已是阴云密布,

    “我竟生了个好女儿,为了外人打自己大嫂的脸。四丫头,既然你一心向着你表姐,那便去做贺家女儿吧。只当我白靖枢没生你这个孽障!”

    话锋一转,白靖枢又冷冷的盯着自己这个重文轻武,缺少男子汉气概的嫡子,一字一句的警告他:

    “锡儿,你要什么样的女人,为父都不干涉,只是要记住,密关侯世子绝不娶贺家女儿,否则后宅永无宁日,你若不想当这个世子,等你意气用事的人,多得是。”

    这一番警告意思足够明显,被妹妹坑了一把的白崇锡,只得冷汗涔涔的表明立场:

    “儿子从无此意。”

    其实这些年以来,白崇锡虽与贺家表姐偶有书信来往,但他一直十分清醒,从未对贺灵玉有什么非份之想。

    哪怕有幼时的情分在,也敌不过世家继承人刻在骨子里的利益至上。

    贺灵玉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她无法割舍,欲壑难填的家族,这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娶她为妻。

    在他心里,早就认可了沉稳精干、贤淑大气的未婚妻霍江怜,是他后院的未来女主人。

    只不过世事难料,谁想半路会杀出个泥石流殷雪罗,硬是搅和了他与霍家的婚约。

    全程划水的殷雪罗,一脸懵逼的望着忽然发怒并开始diss自己儿女的公公。

    什么情况?难道刚才是她幻听了?小姑子骂的不是大嫂而是老爹?

    别人的剧情都是换壳女主颠覆傻白甜人设,一人叉腰,怼天怼地据理力争,喷的炮灰甲乙丙怀疑人生么?

    怎么到咱这儿还没给台词呢,怎么就被这个忽然炸裂的白侯爷一个人轻松解决了?你凭什么抢女主的戏?

    殷雪罗气愤的发帖求助——我这是落地三级套,却愣是没开一枪,队友就带我躺鸡了?不开森。

    不过,这一早上信息量还是很大的,殷雪罗打算回去再单独开课补习一下‘密关侯府的恩怨情仇’这门功课。

    看来又到小绿、小翠老师竞争上岗的时候了。

    从未见过温和睿智的父亲如此愤怒,白伽仪被勒令禁足三个月,还要抄写《女戒》、《女德》和《白氏族规》一百遍。

    临走,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埋头作鹌鹑状的殷雪罗,想要狠狠瞪她两眼,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压根没往这儿看,于是只能垂头丧气出了门。

    见最疼爱的小女儿被关了禁闭,程夫人同样很不讲理的迁怒了殷雪罗。

    虽然在侯爷面前压抑了怒火,草草的给儿媳介绍了剩下的亲戚,但是从声音也能听得出她的冷淡,

    “伽仪年纪小不懂事,往后还需你这个亲嫂嫂多担待些,不必与她计较。”

    殷雪罗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顺从的回答:

    “只要四妹妹认我这个嫂子,儿媳自当尽心尽力。”

    程夫人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四丫头当她是嫂子,她自然尽心尽力,若四丫头不拿她当嫂子,她自然没有必要担待。

    程夫人冷眼看着故作温驯的儿媳,心里憋了气,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你是个懂事的,摆饭吧。”程夫人淡淡的说。

    殷雪罗头一次与公婆一道用早膳,原本是要以儿媳的身份站着布菜立规矩的,但是还没等她布菜,殷雪罗又一声低吟,苍白的面上强忍着痛楚,都冒出了冷汗。

    看她手扶腰侧,步伐踉跄乏力的模样,在座长辈们先是一阵摇头,随后又是一阵若有所思的点头。

    一时间,就连程夫人望向儿子的目光,也古怪起来。

    程氏忍不住浮想联翩——自家儿子该不会为了报复殷雪罗,故意在昨晚酱酱酿酿虐待她吧!

    ‘锡儿也太不知克制了,洞房之夜女子原就是头一遭,如何经得起那般折腾,万一伤了可怎么好!’

    程夫人忧虑尴尬+1

    ‘昨晚锡儿竟是真的与殷氏圆房了?!咳,洞个房瞧把媳妇折腾成什么样了!不愧是本侯的儿子,虽比不上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但他应当是放下贺家女了。

    所幸这殷家姑娘除了容貌不是绝色,身材倒是本钱雄厚,想必也足以令还未有过女人的锡儿食髓知味了。’

    白侯爷喜滋滋+2

    ‘堂兄碰了这个可恶的丑女,他如何对的起贺姐姐!亏的贺姐姐还在与家族抗争,痴痴的等他,这才多久功夫呢,堂兄就琵琶别抱了。

    唉,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人不如新,衣不如故。果真这天下男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堂妹默默怨念的咬着小手帕+3

    ‘大哥才开荤就这么猛,也不知道嫂子以后吃不吃得消,真羡慕。’

    白崇关暗暗羡慕和崇拜+4

    ‘啊,世子爷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文武双全,世子威武!’

    丫鬟小厮+10086

    你们都想歪了!

    他虽然知道,殷雪罗一直扶着腰,是因为被踹下床的那一脚。

    但他,无法在这么多长辈宗亲面前说出真相,只能任所有人误会,是他们昨夜洞房太激烈造成的。

    最后,甚至连他自己内心也不确定,昨晚晕倒后,到底和那个女人成事了没有。

    这解释不得,更承认不得,慢慢在油锅里煎熬的处境,让被众人在头上暴扣的白崇锡,气成了河豚,却也只能低头紧握拳头……

    看着白崇锡脸红沉默,长辈们更加以为这是年轻人害羞。

    嘿嘿……看那位痛苦的样子,昨天晚上世子究竟是有多过分?

    罢了……彻底死心的白崇锡,内心独白无限单曲循环:

    ‘我没有碰她!我不是自愿的!只是不小心,被那个无耻的女人敲晕,脱光了衣服上下其手轻薄一夜……而已。’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不用你伺候了,坐下用膳吧。我看你这身子也是单薄了些,晌午我命人做些补汤送过来。你好好休息,下午让锡儿好好陪你逛逛府里的院子吧。”

    此时出声的程夫人,言语中带了一丝温和,就如刚做了坏事的孩子母亲,用迟来的慰问弥补自己的心虚。

    “儿媳多谢母亲体恤……”

    殷雪罗十分入戏的应承下来,白崇锡也趁机道:“父亲母亲,伯父伯母,诸位叔伯,崇锡尚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白崇锡甩袖而去,临走的背影像极了斗败的公鸡,落荒而逃。

    殷雪罗坐着愉快的享用着丰盛的早膳:羊乳羹,芸豆卷,鲜贝鱼翅盅,鸡汤蘑菇汤圆,金丝如意饼……

    见她吃完一碗酥酪,程夫人还无比贴心的命人又端了一碗给她。

    殷雪罗吃饱喝足以后,侯爷才放下象牙著。

    一桌人都整齐划一的跟着停筷,随后目送白侯爷出门公干。

    早膳结束,世子妃告退后,程夫人心腹吕嬷嬷狐疑的问道:

    “夫人,您为何对那小贱人如此和善?她为了嫁进侯府抹黑世子的事,您就不计较了?”

    程夫人面色冷淡道:“放心,我早有打算。锡儿的世子妃可不是谁想做便能做的。如今朝局不稳,由殷雪罗暂且占着这个位置也好。

    只是我这个眼高于顶的锡儿竟与她圆了房,说不准对这女人还是有几分中意。不必着急动她,待她生了嫡子,去母留子便可。”

    “如今要对付的,是苏姨娘那个贱人!她仗着自己是老太太跟前待过的人,就连我这个三品诰命夫人也不放在眼里,成日在老爷跟前给我上眼药,还撺掇老爷与我为难。她算哪根葱,也敢觊觎正室之位。”

    提到后院如今最风光那人,程氏便气的心窝子疼。

    只因苏姨娘与那人像了几分,便得了侯爷的万般宠爱,从来理智冷情的一品侯,在有关十八年前那女人的事上却执迷了那么多年。

    吕嬷嬷忙劝道:“夫人怎么又想不开了,想当初夫人才进门那会儿,侯爷事事偏宠繁春小筑那位,还时常给您下绊子,最终那女人还不是难产而亡!

    您顺利生下世子,地位稳固,如今不过一个猖狂的丫头胚子,何必乱了阵脚!”

    “嬷嬷有所不知,我了解侯爷的性子,若是认准一件事,旁人说什么也难改变他的心意。正是因为当初见过侯爷百般回护那贱妇,我才担心侯爷对惺惺作态的苏姨娘上了心。

    一旦有了身子,到时作起妖来,说不得连我儿这世子之位都要拱手相让了。”

    想起过去十几年的辛酸与苦楚,程夫人只觉不寒而栗,她决不能容忍府里再出一位威胁到她地位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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