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是如此。
季言之算是把王大婶,不,或者说是把七八十年代的中老年妇女秉性摸得准准的。老杜家的那一窝子的糟心鬼满心以为季言之这,冷心冷肺不认杜家这门亲事的家伙离开以后,季言之留在家没带走的东西包括那幢由大队上出面,使唤他们当牛马一样搭建起的小三间茅草屋都是属于他们的。
结果没想到啊,季言之那宁愿外人占便宜,也不愿‘自家人’占便宜的小兔崽子,居然找了在公社上都赫赫有名的母老虎,帮他看家。老杜家那一窝子的糟心鬼虽然也凶,但却是地道的窝里横。
对亲人,特别是老子娘耍狠个个顶厉害,但是面对王大婶这种泼辣彪悍名声都传到公社上的真.母老虎,老杜家的那一窝子糟心鬼,就只剩下抓瞎了。那是相当肉疼的看着王大婶在已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房里进进出出,将东西搬得个一干二净。
老杜家那一窝子的糟心鬼找大队抗议,王大婶‘吃肉不给他们喝汤’的行为,结果直接被大队干部们骂了一个灰头土脸。末了焉儿吧唧的回自个家,还被王大婶领着儿媳妇,两个就嫁到隔壁大队回娘家很方便的闺女,堵在家门口骂。
农村妇女骂街,那可真是骂街。不说那基本不重样儿的骂人词汇,就说骂到兴头上就会上演的全武行,老杜家那三个自认连老公都教育到说不认老子娘就不认老子娘,自己顶顶厉害的婆娘,那是连大气儿也不敢怎么出,更被提反驳了。
王大婶带着儿媳妇两个闺女从早上骂到了中午,就连吃午饭都是大儿子外加两个女婿做好了饭菜,轮流回去吃的,然后接着来骂。临近黄昏时分,老杜家的那一窝子糟心鬼终于受不了的求饶,就这样王大婶还有些意犹未尽呢,只说老杜家的那一窝子的糟心鬼太早‘软’了,一点儿都没有让她尽兴。
儿媳妇李大嫂:“……”
两个闺女:“……”
还是现年十岁大的孙女机灵,明白这个时候王大婶最需要的是追捧。在亲妈哑言都不知道奉承的情况下,果断开口道:“还是阿奶厉害,以后红叶也要像阿奶一样厉害。”
王大婶心里头甜滋滋,这个闺女像她,比小闺女还要像她,不枉她像疼小闺女一样疼爱。
远在火车上的李幺妹突然感觉到一股子恶寒,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惹来季言之以及阿婆的侧目。
“怎么了?”季言之放下手中拿来装样子的书本,语气淡淡却透着关怀的道:“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李幺妹摇头,她不好说她是隐隐有了她亲娘又在大杀四方的预感,所以才忍不住打的喷嚏。王大婶的威名远扬十里八村,即便是她这个亲闺女,也只有膜拜的份儿。
“阿婆要吃东西吗。”
李幺妹在卧铺上侧了侧身子,问对面睡着的阿婆。
阿婆摆摆手,倒没有晕车,只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阿婆总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
刚好这时火车上的服务员开始推着餐车叫卖起盒饭。
季言之将手中的书放好,走过去买了白色塑料盒子装得整整齐齐的盒饭。
“我看那儿有卖阿婆、幺妹都喜欢吃的红烧肉,就多买了一份。”
红烧肉一块五一份,就只装了白色塑料盒子那么一盒,比起国营饭店卖的足足少了一半,因此买的人寥寥无几。
红烧肉买了两份,至于刚好一块钱的肉沫茄子,以及好下饭的碎肉炒泡豇豆一样买了一份。连同三盒白米饭在内,刚好花了五块六毛钱。
因着季言之接连的言传身教,再加上考上大学后季言之前途无忧,李幺妹手指头缝松了不少不说就连阿婆也逐渐认同吃好喝好养好身体就能长命百岁享外孙福的观点。阿婆倒没问花了多少钱买饭,而是皱眉说买了这么多吃得完吗。
“怎么吃不完!”
季言之分开赠送的竹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阿婆面前的盒饭里,然后又夹了一块给李幺妹,自己则夹了一块相对瘦一点儿的红烧肉吃。“味道还挺不错的,不过没阿娘(王大婶)做得好吃。”
李幺妹笑了起来,“我倒觉得比阿娘做的好吃,起码比阿娘做的肯下料。”
做饭抠抠索索不舍得下料,是这个时代家庭妇女们的通病。比起外边各种佐料齐全,肯用油用料的饭菜肯定要难吃,也就山珍海味吃惯了有时候偏好清粥小菜觉得这样子清淡的季言之觉得王大婶做的红烧肉比外边卖的好。
“都好吃。”
阿婆乐呵呵的吃下季言之给她夹的那筷子红烧肉。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一入口,就让阿婆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季言之见阿婆喜欢,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李幺妹也是如此,先顾着阿婆吃喝。等阿婆吃得差不多了时,才和季言之一起解决剩下的饭菜。
白色塑料盒子装的饭菜真的挺少,阿婆还说怕买多了剩,结果季言之充分给阿婆演绎了何谓‘半大崽儿吃垮老子’,一番风卷云涌,只差用红烧肉的汤汁拌饭了。
吃完相对于这时代的普通人来说比较奢侈的晚餐,季言之便将残羹剩肴用塑料袋装好,丢进了火车上专有的塑料垃圾桶里。回来之时,阿婆正在李幺妹的伺候下喝着热水。
“保温瓶里还有热水吗?”季言之问了一句。
李幺妹:“还有一点儿。”
“保温瓶给我,我去打热水。”
李幺妹闻言,就把铁壳的保温瓶递给了季言之。
季言之拎着保温瓶,很快就把热水打了回来。他往摆放在小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搪瓷缸里倒了半缸子的热水,然后往里面撒了点白糖又撒了一点食盐。
“你也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
“好的,阿言,你真好。”
李幺妹冲着季言之甜甜一笑,端起搪瓷缸小心翼翼的喝起热水来。
此时已经是一月份了,天气依然很冷。即便窝在铺着棉被的床铺上,依然觉得冷风灌顶。
阿婆已经合衣睡下,季言之就坐在床畔边缘处,一边和着李幺妹闲谈,一边时不时的给阿婆捻被子。就这样一夜过去,凌晨的时候,火车停靠了半个小时左右。下了一些乘客又上来一些乘客。原本只坐了季言之一家三口的车厢里,也来了几个乘客,其中一位衣着很整洁、几乎未见补丁的青年男子的位置,就在季言之的上铺。
青年男子操着河北口音,一进车厢就特别热情好客的大娘小妹的唤了起来。
“大娘,你领着孩子上首都探亲啊”
早饭依然是季言之去买的,一毛三一对的大白面包子。季言之一动买了三对,也就是六枚包子,配上熬得烂熟的小米粥,也算不错。
阿婆吃了一个大白面包子,再喝了半碗小米粥,就没再吃,转而乐呵呵的看着一双小人儿吃喝。
新来的乘客的问话,让阿婆脸上的笑容更深。
阿婆好脾气道:“不是探亲,我孙儿考上了首都大学,这不一家三口一起出门了。”
青年男子操着河北口音羡慕的道:“考上首都大学了啊,真好。我高考考了362分,按理说怎么也过了高考录取线,可谁知我在家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录取通知书,这不打算亲自跑去报考的学校问问。”
这话一出,季言之瞬间想到了祈愿人那一世被人顶替了上学名额的事情,不免开口道。“会不会被有心人给截留了,高考结束后我就听我的班主任老师说,有的人学习成绩不好又想通过上大学改变自身命运,便心生邪念,利用教育系统刚刚恢复规章制度还不太完善的缘故,非法占用别人的身份上大学。这位大哥,你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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