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莫盯着玛莎的手活像看着一枚炸弹或者生化放射有毒物质。
“嗯?”
见萨莫太久没动静,玛莎再把手往萨莫那边挪一挪,萨莫一把把玛莎的手打掉。
“别开玩笑了大小姐。”
萨莫一下站起来,绣着藤蔓的毛毯随着掉在地上,她把冰淇淋放下,拿起「道德之杖」,蹭着地面远离玛莎,像是在避开一个病毒传染源。
“嗨!”玛莎一边捡起毛毯,一边对她说,“怎么了?我可没开玩笑,你救了我,我也原谅了你骗我的事,咱们不是朋友吗?”
“不!”萨莫尖叫一声,“这事完了我们再也不见面了,明白吗?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帮帮忙别跟警察提我的存在。”
“为什么?”玛莎迷惑了。
萨莫没说话,心烦意乱地扭头,打开冰箱,想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但翻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好吃的。
玛莎跟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萨莫暴躁地在冰箱里一通乱翻。
“到底为什么?”玛莎问,“我有这么不堪吗?跟我做朋友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
她说着有点受伤,“你刚才还说不是不喜欢我呢?”
“天!”
嘭地一声,冰箱门被萨莫大力摔上。
“别跟个失恋的小姑娘似的好吗,大小姐。我可不想跟凯恩家扯上半点关系!”
“为什么?是我爸爸妈妈做了什么吗?”玛莎刨根问底。
“一方面吧。”
“另一方面呢?”
萨莫的手在自己的头发里抓来抓去,她干脆把针织帽拿下来,放在厨房橱柜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又在本来就没动静的德国人脖子后面坎上一个手刀,确保他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可以听到她们对话的可能性。
“实话跟你说了,凯恩大小姐。这事还没完,俄罗斯黑帮就是一群背锅的,好好想想你得罪过谁吧,谁会做这么个计划就为了杀了你。”
“杀我?!”
“做局的人明显很了解你,知道你同情心泛滥,知道你的行程,知道你的保镖有多不专业,能做出这一个计划的人,肯定不是俄罗斯人那群手段粗暴的家伙,他们没这智商。”
玛莎思忖几秒,垂头丧气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不出谁会这么恨我。”
“我倒能想到,可惜半个哥谭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范围太大了。”
玛莎张大了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恨我?”
“因为你姓凯恩。”
“这又不是我选的?!”玛莎又惊又怒。
萨莫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从壁橱里掏出一袋麦片,甜甜圈形状的麦片有一股可可巧克力味,萨莫尝了一口还挺好吃,于是干巴巴地吃了起来。
玛莎颓然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思考着哥谭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恨她,越想她越沮丧,越想越伤心,后来干脆不想了,抹了把脸。
“你为什么讨厌我爸妈?”她问,“他们做过什么吗?”
好一会,萨莫才把嘴里的麦片咽下去,张嘴说:“五年前,哥谭经济动荡,你父母裁掉一批员工。”
“……你父母在其中?”
萨莫没说是或者不是,抬起头,用透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五年了,答应好的离职金都没发下来。帮我问问你父母,那笔钱逼死许多人的钱到底被用到你家哪个奢侈品身上了,好吗?”
玛莎当即觉得羞愧难当,脸上烧了起来。她觉得萨莫那双眼睛里有着轻蔑和怒火,从高处俯视着她,她瞬间在萨莫面前矮了下去。她太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了,因此她也知晓那笔离职金不可能是因为掏不出来才没发下去的。她恨不得当即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好再也不用面对萨莫的目光。玛莎眼眶渐渐湿润了,忙眨眨眼才没淌下泪来。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萨莫吃光了最后一口麦片,掏了掏,没有剩下的了,把纸盒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对玛莎的羞愧毫不在意,只是说:“吃点东西,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就要走了。”
直到天亮的这段时间,萨莫和玛莎没再说话。
玛莎没什么精神的咬着一块儿面包,墨迹了好久才吃完,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萨莫跟个武林高手似的坐在沙发的靠背上。拄着「道德之杖」,眼睛没神的盯着德国人。德国人一有动静像是要醒,她就补上一棍,让他再昏下去。
玛莎几乎要为德国人的生命力而赞叹了。
这都没死
天终于蒙蒙亮。
萨莫跑到窗户边,不意外的看到手持重枪的俄罗斯人在外面巡视,每一个跑出来的人都要遭到他们搜查。
她扭头看了一眼玛莎。娇滴滴的大小姐跟这周围格格不入。
她又打量了一下德国人,身高倒是和玛莎差不多。
“去换身衣服。”萨莫命令。
“再把头发剪了。”补充道。
玛莎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有些不舍,但到底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没有讨价还价,去找了身德国人中性一点的衣服穿上又拿着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成狗啃一样的短发。
玛莎换完衣服,萨莫刚把电话放下,交给她一本杂志和一把火机。
“我们要干嘛?”她问。
萨莫回答:“纵火。”
玛莎立马反对:“不能这样会死人的!”
“冷静点儿,大小姐,不这么做,你怎么把整栋楼的人都一块儿逼出来?你还想不想逃跑了?”
玛莎咬着下唇,想了想还是拒绝。
“不成,总有别的法子吧,这样会死人的。”
“我已经报过火警了,我们也会及时预警,损失会降到最小。”
“那也没法保证不会死人啊。”
“天啊,你看看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什么人?毒枭,匪徒,黑帮,杀手。要是他们真的死了,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呢。”
玛莎咬着牙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到底没有反对了。
“我看过了,楼道里有烟雾报警器,我不够高,你点着杂志去薰薰他,让报警器响起来。”
玛莎和萨莫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到楼道里。萨莫望风,玛莎行动。
很快报警器就响了起来。
楼里顿时响起了惊呼的声音。
“着火啦!”萨莫在楼道里扯着嗓子喊。
喊完就拽着玛莎躲回屋里,拿起打火机,把毛毯点着,扔在沙发上。然后把昏迷的德国人扔出窗户。
他家楼底下是一个支出去的帆布凉棚,起到了缓冲作用,他在上面弹了好几下,才顺着凉棚的斜度滚下去,咕咚一声。萨莫在套着头的枕套里塞了不少被子里的棉花,以免德国人磕着头磕死,但他虽然死不了,断几根肋骨是肯定的了。
做完这一切,她们又有冲出屋去,藏到楼道拐角不显眼的地方,等着确定真的起火的人们一股脑的逃命,她们才躲在人群里,跟着众人一起冲了出去。
外面持枪的俄罗斯匪徒可没想到突然会起火。面对乌央乌央的众人手足无措,想要检查也无处排查。
俄罗斯匪徒的首领显然看出这场火起的时间点太巧妙,很不对劲,立马吩咐手下要把所有出来的人都一一排查,但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情绪十分惊慌,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只是拼命往外面跑。他们根本抓不住人,反而被拦下的人情绪激动的揍了一顿。
玛莎趁乱跑了出来。
“该死的婊|子!”俄罗斯毒枭的首领骂着,一面阴鸷地巡视着人群,想要找到玛莎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人群中没有任何一个白皮肤长头发的棕发女子。
玛莎使劲跑,直到跑到再也跑不动了,才扶着手边的墙停了下来,她努力喘着粗气儿,扭头寻找萨莫,想要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可她身后空无一人。
玛莎有点儿慌张,她四下巡视,哪都没有看到那个矮小又让人有安全感的身影。
忽然她摸了下兜,珍珠发饰就在她的兜里。珍珠又大又饱满,一颗颗排列整齐,形成了一个漂亮的s形,金属的托底闪着流畅的光,在好几个人手里流浪的日子中被保护的极好,一点儿都没有磕着碰着。
玛莎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珍珠发饰,心中惆怅,她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将发卡收回兜里,朝着凯恩家的方向走了起来。
萨莫用潮湿的围巾捂住抠鼻,她身上早就用水浇过一遍,但在大火中央身上再湿润也没用。
她很冷静,因为她已经接受了命运,就算是今天死在这,也算是问心无愧,至少再遇到织田作他们也不至于都不敢上去打个招呼了。
萨莫一层一层往上跑着,打开她遇到的每一扇窗户。
在大火中向上跑不是糊涂蛋就是不想活了,但她必须这样做,因为这火是她放的,她必须让每个人都逃出去——至少她得跟这些人死在一起。
她暂时不去想亚瑟的问题,若是想起,她面对火海肯定会变得犹豫,一旦犹豫,就是万劫不复。
万幸的是,这楼拢共就五层,住得还都是黑帮的青壮年,她每个楼层都跑了一圈,没发现有没逃走的人。
萨莫舒了口气,一口气跑到顶楼去。从浓烟中冲出来,她终于可以大力呼吸一口空气。这附近的房子肯定没有测量过楼间距多少合适,因此都紧紧地排列着。
萨莫预计了这栋楼和隔壁楼的楼间距,是个成人可以跳过去,小孩就会摔死的距离。
很好,萨莫翻了个白眼,她又低头望了望两个楼之间的杂七杂八的楼梯和晾衣线,电线什么玩意的。
萨莫深呼一口气。跳到了五楼的空调外机箱上,从窗户冒出的浓烟糊了她一脸,她闭着气,再次从机箱上往下爬。她爬到了四楼的消防楼梯上,连忙从消防楼梯跑了地面上。她落下的地方就在德国人身边,德国人□□着在地上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弓着腰缓慢移动着,棉花散落了一地。
她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景象笑出声,俄罗斯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萨莫立马越过可怜的德国人,卖力跑了起来。
***
有纵火犯在纵火的消息,来是可以上新闻头条的。但鉴于在这场火灾里,一条人命都没有失去,并且起火的地点也偏远得很。再加上凯恩家的大小姐被绑架这种劲爆的话题,纵火犯的消息反倒淹没在报纸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德国人被发现在后面的小巷里,根据他的口供和现场的目击者,纵火犯被锁定在现场那个用红帽子红围巾捂住脸的小孩。
警察将这个事件定性为对黑帮的打击报复,并给这个复仇者起了一个“红头罩”的名字。
“这名字还挺酷的,是不是?”
奎泽尔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转着萨莫的头帽子,这帽子和围巾还是奎泽尔送给萨莫的,若是火灾现场有人在,定能一眼认出来这帽子就是红头罩戴的那个。
萨莫翻了个白眼,从奎泽尔手里把证据抢过来,扔在垃圾桶里。
她刚用烧过的缝衣针把腿上烫伤的水泡挑破,正小心地抹着烫伤膏。两条腿光露露地露在空气里,即便是夏天,她也觉得有点冷。
“美国人民怎么就喜欢给罪犯起艺名?十二宫杀手、山姆之子、绿河杀手……”
“以及我们的红头罩。”奎泽尔接笑着上,眼睛盯着萨莫看。
“不,别提了!”萨莫一把报纸扔在垃圾桶里,盖住了那个掉线的红帽子,“没有什么红头罩了。”
“好吧。”奎泽尔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我还以为你要正式出道了呢,恶魔之女?”
萨莫叉着手臂,沉默几秒,道:“我不干了,奎泽尔。”
“什么?”
“我不会到街上去了,小弟也都遣散了,穷点就穷点吧,我不干了。”萨莫朝放撬棍的地方抬了抬下巴,“「道德之杖」送你了,好好保养他,这玩意绝对是我用过最顺手的冷兵器。”
奎泽尔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惊奇地看着她,“天,你还真的转性了,不做黑帮大佬了?”
“我就没想过要去做黑帮。”
“你之前的行为可不是这样说的。”
萨莫不自然地扭头,别扭地低声道:“……我以为我能控制好不越过那条线。”
“没人能。”奎泽尔似笑非笑道,“没人能,萨莫,每一个这样想的人,最后都彻底越了过去。”
萨莫低下头,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奎泽尔。”
他们俩陷入一阵沉默之中,似乎是看气氛太沉闷了,奎泽尔拿起酒瓶。
“well!”她欢快地说,“为了庆祝你及时刹车,来陪我喝一杯吧!”
她塞给萨莫一个酒杯,萨莫还没反应过来,金黄色的液体就被倒进了她手上的酒杯里。
“奎泽尔,我才九岁!”
“这算什么,我三岁就开始喝酒了!”
萨莫没办法,陪着奎泽尔在她家喝了一下午的酒,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喝得醉醺醺的。
萨莫搂着她家的红抹布一直叫织田作,对着他家的猫叫芥川,猫还挠了她好几下,于是她更确定这是芥川龙之介了。奎泽尔没听到萨莫管她的猫叫日本文学家的名字,她一直在客厅中央大跳脱衣服,还一定要萨莫对她的舞姿进行点评,最后甚至要教她跳舞。萨莫晕晕乎乎地被她抱着转圈,除了如何更快得脱下自己的衣服以外什么都没学到。
跳舞跳累了,她们就躺在床上聊天,奎泽尔一直在跟萨莫抱怨男人是多么不体贴的一种生物,在床上只顾自己爽,每次她都跟被对方打了一顿一样根本不爽还要假装高潮,最后聊着聊着变成了哪个姿势最爽,哪种男人最美味,萨莫听得一愣一愣的,迷迷瞪瞪地就记住智商高的会在床上计数,红头发的人更敏感,喉结越突出能力越强……
她听了满耳朵怎么判断一个男人能不能让自己爽,情不自禁地和认识人一一对应,发现他认识的人里床上最厉害的应该织田作,这个发现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酒都醒了不少。萨莫捂着耳朵拒接再听这种污言秽语。她越不想听,奎泽尔越要追着她讲,萨莫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滚到了地上,在卧室的地毯上睡了一晚上。
起来时萨莫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奎泽尔的胸罩。她们互相推脱,都是胸罩是对方非要给萨莫穿得,最后也没吵出来个结果,萨莫气呼呼地走了。
她的宿醉还没清醒,就又被诺拉抓住了,她拿着昨天的报纸,指着头条上短发的玛莎凯恩问她怎么回事。
凯恩家的大小姐先是被绑架,后又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从绑匪那里跑出来,着实让哥谭人民吃了很久的瓜。又因为前后时间间隔实在太短了,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作秀。
哥谭的舆论分成两派。
一方认为是在作秀,是看人家要推自己的大小姐出名,才费劲人力财力搞了这么一出。
一方则认为不是作秀,这么一出对凯恩家没什么好处。
作为屁股坐在广大老百姓这边的莫瑞秀也参与了讨论,哥谭电视台的态度显然是认为凯恩家的大小姐就是想出名,明里暗里讽刺了一波,那一期的莫瑞秀收视率不错,人数众多的哥谭广大人民看来最上流社会的小姐们印象很不好,莫瑞的说法得到了很多的支持。
诺拉急切地询问萨莫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萨莫捂着发胀的脑袋,醒了把鼻涕,只说自己不知道。
她在奎泽尔家疯玩受了凉,自打醒来鼻子就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只负责从大小姐身上偷东西好吗?”
诺拉看了她半天,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只能暂时信了。
“无论怎样还好凯恩大小姐没事儿。”诺拉松了口气,接着又美滋滋的跟萨莫说了起来,“我爸爸那笔离职金终于发下来了!我就说了看人家是好人,他们之前只是没钱而已。”
“嗯哼!”萨莫答应了一声。
“嘿,你知道吗?他们运营这种公司看着是很多钱,但其实那都是公司的钱,自己能动用的钱其实还挺少的。”诺拉给萨莫科普自己从维克多那听到的知识。
“哇哦!真的吗……”萨莫在一旁给诺拉鼓掌,对诺拉说的表示了惊叹。
“当然啦!”诺拉骄傲地抬起胸膛,想了想又说,“所以之前凯恩家不是故意贪下的那笔钱,你误会他们了。”
“是是是。”萨莫举手投降,用浓重的鼻音承认,“我误会凯恩了。”
诺拉满意地点点头。
萨莫带着笑意朝远处望了望,好像看到了在玛莎拿着五年前裁员的员工名单的孩子们的资料,试图在这其中寻找自己,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对上号而皱在一起的表情。
sa,玛莎凯恩小姐,千万别辜负诺拉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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