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就和萨莫想象得那样难,倒不是说那些元素和化学公式有多难记, 背东西一向是萨莫的强项。但化学是需要动手的, 化学实验的道具可不是萨莫一个人坐在家里就可以想出来的。
克莱恩端着一箱化学仪器,把东西放在实验台上, 喘了口气。
“我开始后悔了,或许我应该要走奖金的一半才对。”
他说着, 带上塑胶手套,将瓶瓶罐罐从箱子里拿出来。
萨莫站在他对面, 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打量着这间化学实验室。
“为什么你们学校会同意把化学实验室借给你”隔着一层口罩,后鼻音很重的女声有点模糊,“我就是下课多在实验室待一会,老师都会赶人。”
“第一,这是所私立学校;第二, 我是个天才。”克莱恩漫不经心地回答,“第三, 我爸和校长是球友。”
口罩后的鼻子缩了一下。
“我恨你们这些有钱人。”
克莱恩拿起一支试管,淡蓝色的液体在试管里摇晃。
“你是要继续站在那抱怨, 还是为了一万块钱来帮帮忙”
萨莫走上前, 拉下口罩, 挨个扇闻了一下容器里的液体,她的感冒很严重, 理论上应该闻不到什么味才对, 但有几瓶的味道依旧顽强地往她鼻子里钻, 那真是萨莫三辈子闻过最恶心的东西, 相比较之下哥谭街上十年没洗过的垃圾桶都显得没那么难闻了。
“我们非要搞什么化学实验吗”萨莫一边皱着脸,一边把这瓶化学试剂放得远远的。
“这种比赛一般都是电子啊,工科的比较吃香吧”
萨莫回想,基本上她能记得的理工科的比赛最后都什么机器人、ai之类的东西赢了。
“你说的对。”克莱恩承认,“但琼斯家的男孩要参加这个比赛。”
“所以”
“他们家是搞工业开发的。”
萨莫竖起眉毛,露出一个类似愤怒又类似无奈的表情,好一会这个表情才消失在她的脸上。
“行吧。”萨莫嘟嘟囔囔地抱怨,“我恨你们这些有钱人。”
克莱恩抬起眼扫了她一眼,女孩一边缩着鼻子,一边操作着化学试剂,她并不熟练但胜在十分规范,估计没人能想到一周前她还是个不知道酸雨有哪两种类型的普通学生。
“别那么仇富,他们又没干过什么。”克莱恩漫不经心地劝她。
萨莫呲呲牙,“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干我才恨他们。”
“救济穷人又不是他们的责任。”
“那是谁的责任,小布尔乔亚”萨莫诘责。
克莱恩古怪地瞅了她一眼,“我倒没看出你还是个布尔什维克。”
萨莫哼了一声。
“去问问哥谭人民,你就会发现我绝对是布尔什维克。”
克莱恩听出来了,萨莫玩了个俄语双关,可惜他不懂俄语,听不懂梗,又不想露怯,只好礼貌地尬笑一下,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个话题,把这个俄语双关糊弄过去。
他一边拿着胶头滴管往量杯里小心翼翼地滴着什么东西,一边自信满满地提醒萨莫“明天直播知识竞赛决赛,记得看我拿冠军。”
萨莫喷了下鼻子,算是“知道了”的意思。
萨莫太感谢克莱恩特意提醒她要去看决赛了,他要是不说,自己绝对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比赛。
她一拍大腿哈哈大乐起来。
“天,亚瑟,你刚刚看到克莱恩那家伙的表情了吗”萨莫用胳膊肘戳了戳亚瑟,然后又兴奋地指着电视,“就是他输的的那个瞬间,我的天,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的动作太大,披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亚瑟捡起被子,给身边的萨莫披上。
“嗯,嗯。”他敷衍着用鼻子发出两声。
亚瑟的声音有点尖利,有点让人不舒服,连自己都知道这件事,变声期期间亚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能小声就不会大声说话。
萨莫重新裹上被子,咳了两声,聚精会神地看着克莱恩脸臭的表情。
“萨莫你的感冒又严重了。”亚瑟十分担忧,他的注意力从来就不在电视上。
自打托马斯韦恩登场就一直发着呆潘妮也看萨莫,“不是吃过药了吗”
“咳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管用。”萨莫不大在意,头疼脑热、发烧感冒这种小毛病一直伴随着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六十天她都在生着小病。
她不是没想过看医生,但美国的医疗费用不是开玩笑的,能熬就熬,不到万不得已,萨莫是绝对不会去看医生的。
亚瑟隐秘地注视着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萨莫,好半晌,又想起来潘妮似乎也病了,似乎是牙痛。前几天他看见潘妮捂着脸,一脸暴躁地翻箱倒柜在找药。
“你的牙没事吧,妈妈”
潘妮用手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她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疑迟到底要不要说。萨莫也转过脸看她,她知晓潘妮有着穷困人民最美好的品质能忍,如果只是小毛病,她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潘妮不得已地说了出来,“有两颗牙掉了,现在别的牙也在痛,吃止痛药也不管用。”
萨莫诧异,潘妮才三十多,怎么就开始掉牙了
潘妮也觉得三十多就掉牙这事很说不出口,满面愁容。
“克里斯丁,嗯,就是原来十字路口咖啡厅那个克里斯丁”她怕萨莫和亚瑟不知晓似的,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但也是胡乱挥手没比划清楚,“克里斯丁比我还年轻,那口牙已经都掉光了。”
说着,她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牙都掉光的样子,打了个寒战,呐呐地说“那模样真是”
萨莫皱起眉,一道清晰的皱纹斜斜地穿过额头,她经常皱眉,这道皱纹也仿佛随着她皱眉的次数越来越深。
“不管怎么说,你个年纪掉牙可不正常,该去看看医生。”
的确是。
可还是那个问题钱。
萨莫啧了一声,心里一下窝了火,再没看电视上克莱恩那张蠢脸的,仰着头,一边断断续续地咳嗽着,一边没有目的地盯着天花板。
克莱恩下一次见到萨莫时,本来都准备面对萨莫的嘲讽,还准备了一堆气人的巧言妙语准备回敬牙尖嘴利的萨莫。可一见她,他就把准备好的话全忘了,惊诧地看着她。
萨莫依旧带着一副黑色棉布口罩,口罩下的脸红扑扑的,甚至能看到脸颊上的毛细血管。萨莫一直都有严重的黑眼圈,但从没有今天这样乌青,眼睛里已经开始泛黄。穿得极厚,整个人全身都写着病态的懒洋洋,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你怎么了”克莱恩惊疑地问。
萨莫只摇头。
克莱恩更狐疑,“你说话。”
萨莫还是不说话,但克莱恩非要让她说两句,不然就是不愿意带她进化学实验室。
被逼的没没办法的萨莫,张开嘴
“别那么多事,克莱恩。”
她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像是把声带撕开一样,想乌鸦一样嘶哑难听且不说,喉咙肿痛难耐,气管里还好像有一层粘粘糊糊的东西封着,扁桃体更是完全肿起来,压着舌根弄得她无时无刻不想吐。
克莱恩朝着萨莫伸出手,萨莫一下跳开了,警惕地看着他。克莱恩的手还放在半空,他顺势去拉萨莫的手。
萨莫拍开他的手,“乔纳森克莱恩,你咳咳干嘛咳咳”
“你发烧了。”克莱恩判断。
“低烧而已。”萨莫说完又咳了两声。
克莱恩眯了眯眼睛,又伸手去够萨莫的额头,萨莫又要躲。克莱恩威胁她“让我摸一下额头,不然我就把你踢出这个实验。”
萨莫瞪着他,“那我就一个人去报名咳咳正好咳咳搞个机器人。”
克莱恩撇了下嘴,“你果然烧糊涂了,萨莫。”
“我没有。”
“那就让我摸一下。”
萨莫不情愿地站在原地,忍着反击的让克莱恩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jes你身上都快能煎蛋了,还低烧”克莱恩突然生起气来,板着脸教训她,“都烧成这样了,你还出来吹风,还不在家待着你母亲居然还让你出门”
萨莫觉得他小题大做了,“就是发烧而已,我每次换季都要发烧。”
“你量体温了吗多少度”
萨莫摩挲了一下衣服,咳嗽几下,一双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克莱恩。
“多少度”克莱恩逼问。
萨莫说得很轻声“三十九。”
“三十九”克莱恩陡然变了调。
萨莫一下恼了,“才三十九你叫什么我吃过退烧药了,现在已经没那么高了。”
克莱恩翻了个白眼,拉着萨莫就往教学楼外面走。
“你干嘛”
“带你去医院。”
萨莫刹时挣扎起来,她一把挣脱克莱恩的手,后退几步,退到克莱恩够不到的地方。
“我不去。”
克莱恩太明白萨莫在想什么了“钱我付。”
萨莫呵呵冷笑了一声,“你能自己拿出来一千美金”
克莱恩脸上的愤怒表情一下呆滞了,扭曲成一个纠结的状态。
“你没医疗保险吗”
“有,那也只能免一小部分。医药费,住院费,出诊费乱七八糟得政府都不管。”
克莱恩没有说话,他盯着萨莫陷入了没有头绪的思考。良久,他才无奈地问萨莫“那你怎么办,就干熬着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萨莫苦笑一下。
克莱恩瞟了不停咳嗽的萨莫两眼,突然说“其实你可以先看病,账单拖着,等有钱了再交。”
“然后我就会上整个美国医院的黑名单,不仅如此,以后上学、住房、借贷一切需要看信用记录的地方人们都能看到我是怎样一个欠钱不还的坏孩子。”萨莫不假思索地反对。
萨莫看着克莱恩那张困恼的的脸,语气也不由软和下来。
“别担心克莱恩,我已经习惯了,每次最后也都好了。”
克莱恩还是不说话,凝眉看着她。
萨莫妥协道“大后天哥谭广场有公益组织免费看病,我会去看看的。”
克莱恩终于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还叫我克莱恩”
萨莫莞尔,“叫习惯了,你就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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