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莫联系了医院的精神科医生, 这事医生也很不好办, 一是亚瑟自己很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妄想症, 二是他发病时间较短, 只有一次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妄想的话是没法被断定为妄想症的，亚瑟这种有着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只有一次妄想是没法被确诊为妄想症的, 更何况还存在着亚瑟说谎的可能性。医生的意见是让萨莫多陪陪他, 让他放松精神, 然后再观察一阵子，至少要半个月内再次发病的话再和医生联络。
萨莫只能像医生说得那样，尽量多陪着亚瑟，观察他的病情。
萨莫怀着满腔的忧虑, 一如往常地回到家, 却意外地没在家里看见亚瑟和哈莉。
潘妮说他们还没到家。
这很奇怪，一贯是亚瑟下班去接哈莉, 等他们到家大概半个小时后萨莫才能回到家。
联想到亚瑟的病，萨莫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给亚瑟打电话, 却怎么都打不通。
她再也坐不下去了，可就在她准备去找他俩的时候，亚瑟和哈莉回来了。
哈莉看起来跟往常差不多, 小姑娘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 叽叽喳喳地扑过来给萨莫和潘妮一人一个吻, 又踢着鞋子, 缠着潘妮说今天想吃蛋糕。
亚瑟看起来就奇怪多了，他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一直笑着。
“亚瑟”萨莫叫了他一声。
他歪着脖子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的反常被萨莫发现了。
他并不惊慌，甚至有点想知道如果萨莫发现了他干了什么会露出什么表情。
亚瑟迈着舞步朝萨莫靠近，把萨莫从椅子上拽起来，带着她跳起舞。
“亚瑟”萨莫更惊讶，在他的臂弯里一面笑一面问他，“怎么了，亚瑟”
亚瑟正带着她转圈，笑着摇头。
“他好奇怪”哈莉在一旁告状，“从接我那会就一直这样了”
“我心情好。”亚瑟为自己解释。
“发生了什么”萨莫问，“让你乐成这样”
亚瑟还是不说，只笑。
眼看萨莫还要追问，他松开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我饿了，快做饭吧。”亚瑟说着，偏过头，长发掩盖下的眼睛露出一种疯狂的光来。
萨莫没看见，不然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晚饭时，萨莫旁敲侧击地想向亚瑟询问一下关于headstrea的事情，可亚瑟好像一下被打开了开关，整个人一下开了窍。
“我今早遇到索菲和她女儿了。”
萨莫咽下土豆泥，刚说了这么一句，亚瑟立马就读出了她脑子里的想法
“你还是不信索菲是headstrea”
萨莫惊了一下。
“唔有点吧。”她含糊地说，“感觉不太像。”
“她就是。”亚瑟断然说。
萨莫还想说些什么，可亚瑟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才是和headstrea聊了好几年的人，萨莫，我说她是她就是。”他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亚瑟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和萨莫说过话，萨莫有点被吓到了，她诧异地盯着亚瑟，想从亚瑟脸上看出来他到底怎么了，可亚瑟又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个面具，把一切情绪都藏了起来，使萨莫看不出他的想法。
哥谭的夜似乎总比别的地方暗点，黑云从哥谭西边翻卷而来，没有光逃出来，只有一块比一块暗的黑色不断上下起伏，取代对方然后被另一块云取代。
萨莫本能地感到不安。
她一面想着明天哥谭是不是要下雨，一面想着亚瑟的反常。
第二天哥谭的天空依旧很阴沉，出奇地低，低垂如灰色的雾幕，但没下雨，哥谭电视台一早就迎来了坏消息。
有三个人在地铁站被击杀了。
韦恩集团的精英，一人倒在车厢里，身上有一个枪口，一人倒在月台，两个枪口，最惨的被射击了五下的人倒在出口楼梯上。
萨莫根据现场照片和警察信息推测凶手应该是临时起意，冲动杀人，在车厢射杀第一个人后，一路从车厢追出去，打光了一梭子弹才停下来。第一次作案，毫无经验，不知道处理现场，才会把三具尸体大大咧咧地放在那，让警察发现。
萨莫觉得这件案子尤其糟糕的是他发生的时间和死者身份。
现在的哥谭正处于上层和下层矛盾激化到快要不可调和的尖锐时刻，不管枪手是否有这个意思，这次的案件都很有可能会成为点燃民众暴动的导火索。
哪怕是在哥谭电视台里，也有一些人认为这个家伙做的好。
萨莫连忙给玛莎打了个电话。
玛莎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们都忙了一早上了。”玛莎低声对萨莫说，“早上四点警察就来拜访了。”
“你没事吧，玛莎”
“我没事就是可惜那三个孩子了，都还是只有二十多岁的孩子呢。”玛莎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人能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任何人都有可能，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玛莎，我怕这事最后会变成一场暴动。”
“什么”
“你知道现在民众间的仇富情绪在高涨，枪杀韦恩三个员工的事还有不少人再为凶手叫好呢。”
“他们怎么能”玛莎愤慨地说，“不管怎么样，那是三条人命啊”
“先别说这个，你最近多小心一点，没事就别出来了，韦恩家名头太盛，你和布鲁斯太容易被当成袭击目标了。”
玛莎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见了明白了，还是听见了她不在乎的意思。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然后是布鲁斯的声音。
“是萨莫吗”他听起来像是直接扑到了玛莎怀里，玛莎诶呦一声，然后咯咯地笑起来。
“你今天会来吗”布鲁斯对电话喊。
“我”
玛莎不给萨莫拒接的机会，“来吧，托马斯现在就在电视台呢，晚上跟他回韦恩庄园吧。”
“托马斯韦恩你知道我和他”
“ease，给他个机会萨莫。我会叫阿福做巧克力蛋糕的”
萨莫心里还想着亚瑟，可耳朵边布鲁斯和玛莎的欢快的声音还在说了不停，她着实没法拒绝，便同意下来。
地铁枪击案一被报道出来，立马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
底层人民把枪手当成是哥谭的英雄来崇拜，给枪手安上各种各样的名头。上午，地铁枪击案的凶手还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下午他就是民众的大英雄了。
他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不断地对抗，互相谩骂，马上就要演变成为一场冲突。
亚瑟弗莱克太喜欢这个局面了。那些在街上作乱的人可能是任何人，是男是女，是和蔼的邻居，风趣的同学，慈爱的父母，叛逆的孩子，而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和一个面罩，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跑到街上破坏一切。
这个借口，是亚瑟给他们的。
这让亚瑟有一种操控整个哥谭的快感。
人人都在注意他，都在追寻他的足迹，寻找他的身影。他们是亚瑟是信徒，是亚瑟的臣子。
他关注着每一条关于地铁枪击案的新闻，从每一处词句的细微变化里寻找现在的局势发酵到什么地步了。
多么奇妙。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居然完全不知道光是扣动扳机就可以带来这样美妙的感受。
他沉浸在自己在新闻里的高大形象里，以至于到了半夜萨莫回家时亚瑟依旧精神抖擞。
他们刚打了个照面，亚瑟立刻指责地问“你去哪了”
萨莫责怪他熬夜的话卡在喉咙里，换成一句弱弱的“没去哪。”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亚瑟不愿轻易放过萨莫，“你知道晚上哥谭有多乱吗”
谈话的节奏完全被亚瑟掌控着，萨莫讷讷地听着他训斥自己，心里不由质疑起来她是不小心到了平行世界吗为什么今天的亚瑟这么强势
亚瑟能看出，萨莫对他的变化有些不安。但他看来，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潘妮多少也察觉出亚瑟最近有点不大对劲，但她上了年纪，整日昏昏沉沉，没有精力去追究亚瑟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没问亚瑟为什么没去上班而是留在家里。因此亚瑟居然瞒过了萨莫他被开除的事情。
他不想告诉萨莫坏消息。同时，出于一种膨胀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一份别的工作。
就在他一边在报纸上寻找工作信息一边留意地铁枪击案进展的时候，潘妮又完成了一封要交给托马斯韦恩的信。
自打潘妮从医院出来后，她的信都由萨莫接手处理了，但鉴于现在萨莫不在，亚瑟不介意帮一次忙。
穿好衣服走下楼，亚瑟反复看着手中的信。
他已经好奇了好多年，现在手中拿着潘妮的信，他不再打算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他如果潘多拉打开了魔盒一样打开了信封。
五分钟后，亚瑟和潘妮吵了一架。
两个小时后他来到了韦恩庄园的铁门外。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甚至还没仔细看清楚韦恩庄园内部的样子，就在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身影。
亚瑟愕然看着萨莫从小径尽头显出身影来。
萨莫一抬眼，也看到了门外的亚瑟，顿时愣在原地。一个男孩，正亲昵地拉着萨莫的手。
男孩和萨莫那股亲密的劲，忽然就让亚瑟明白了。萨莫的好朋友就是韦恩，童话里的布鲁斯就是布鲁斯韦恩。可同时又有许多问题浮现在亚瑟脑子里，为什么萨莫会在韦恩家为什么她会和韦恩如此亲近她看了潘妮的信了吗她到底做了什么
许多他原来从没想过的事一并奔到心里去，横纵交织反而成了一片空白，像是断了片。
两只猫咪咪地叫，风吹动着树叶，布鲁斯正跟萨莫说着什么，因为心里乱得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这些亚瑟一概都没听见，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站在灌木丛后面的萨莫。
绿色的叶子包围着她，把穿着白色风衣外套的萨莫衬出来，像是森林里的仙子。
她看起来有些惶恐，脸色不好，眼神也不定。小布鲁斯奇怪地拉扯着她的手。
亚瑟再次注意到，布鲁斯韦恩和萨莫看起来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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