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把剩下的半只烟吐掉，将右手的手包放在墙上, 把两只高跟鞋脱下来拎在右手里, 活动了一下握着枪的左手。她用不太惯勃朗宁，安不了消音器, 阻力太大, 还会咬虎口, 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9更不是勃朗宁最合适的口径，夏会选这个口径纯碎是因为9的子弹比较便宜好买。更别提她都好几个月没保养过它了，枪膛里的灰恐怕早就堆积起来了。
糟糕了
夏努力争取时间“至少告诉我理由吧，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也可怜了。”
xanx对她这一套太熟悉了, 好几次她都是说完类似的话, 趁着他天真地跟她解释的时候逃跑。
“等我打败你，自然会告诉你。”
xanx说着, 朝夏冲过来。
夏一挥手, 将两只高跟鞋冲xanx的脸扔了过去。死气之炎直直地往前冲，一双只穿过一次的高跟鞋在火焰中变成了灰烬。
夏偏身躲过气势汹汹的火焰。
跑是可以跑，但她还不知道对方就这样攻击她的理由, 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会不会连累到亚历山德罗对方到底是谁在彭格列是什么地位若是她杀掉这个男人彭格列是是为他报仇还是无所谓坐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的手下吗会追过来吗
一瞬间夏心中闪过许多问题, 越想越棘手，越想越头疼。
真是的她到底是怎么惹上了这么个麻烦的家伙
脑海中闪过一团混沌的亮光，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扭曲, 渐渐要形成一个图形。
夏皱着眉毛, 仔细辨认, 但在图形变得可以被识别之前，火焰已经冲到了夏的面前，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事情，夏再次躲过一击。她抬手朝xanx开了一枪，阻止了xanx继续朝她跑来的脚步。子弹落下的位置果然因为枪膛里的灰尘出现了偏差，但下一枪，夏有把握让他落在他该落下的位置。
夏用四枪封锁了xanx的行动，xanx如同她预料的那样跳到空中，但在他跃起的前一秒，夏已经抬起枪，对准了xanx的额头。
xanx在空中张大了眼睛，猩红的眼眸中映照着黑黝黝的枪口和夏冷静的眼睛。
两秒，夏有两秒开枪。
只要她开枪，xanx就会死在这。
xanx看到了自己的脑袋在空中炸开，他已经在不同人身上见过类似的场景太多次。
但一切并没有发生，夏没有扣动扳机，她只是从准星上看着xanx重新落在地上。
“你这家伙”xanx落地后立马调整脚步，准备再次朝夏冲去。
“我不想杀你，不要过来”夏警告他，朝xanx的脚边开了两枪，逼迫他改变方向。
“你这家伙少嚣张了”xanx咬牙靠近夏。
夏也暴躁起来，“所以说，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要杀我也要把理由告诉我啊”
xanx脚步一晃，停在原地，暴戾地从低处盯着夏。
“就是你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刚刚为什么不开枪”
“我没有必须要杀了你的理由。”
xanx觉得好笑“我要杀了你，这还不算吗”
“我并不觉得你尾随我一路，放弃最容易得手得时机，就是为了想要杀掉我。”
xanx啧了一声。
夏趁机追问“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必须要针对我的理由请告诉我。”
xanx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一会才张开“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你这个垃圾一直都压在我头上，让我觉得很不爽而已。”
夏诧异“就这个”
“不然呢”
“就因为你过去打不过我现在就必须杀了我”
xanx阴鸷的眼睛和越烧越亮得火焰回答了夏的问题。
这算什么理由
她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呢结果就是因为打不过就要打
夏愤愤地看向xanx，由衷恼怒了。
“好吧。”夏站直身体，睥睨着xanx，“我跟你打，但有个条件。”
“说。”
“这事就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别找别人麻烦。”
“哼那些不值一提的垃圾，我没兴趣。”
“给我记住你自己的话啊”夏扣动扳机。
这是她打出的第八颗子弹，勃朗宁一共只有十三发子弹，夏仔细计算了弹夹里的子弹和xanx的动作，她必须要在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之前打败这个家伙。
不同于上辈子几乎不停的训练，因为觉得无所谓，夏这辈子过得极其松懈，两年里从来没有刻意训练过自己的体能，要是子弹打光了，或者让男人近身，她都没有任何把握。
精神高度紧绷，肾上腺素升高，一直困挠着她的想法一扫而空，复杂的心情没有功夫去仔细体会，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在这面对生死的几分钟，是自从夏恢复正常来后，最清醒，精神最集中的时候，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切的数值都标在她眼前，她无法像织田作那样去预知未来，但未来仍旧在她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男人的性格太突出，连同弱点也极其突出。
太好预测了。
一切就像夏推测得那样，xanx被逼到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男人无可奈何地跳到空中，面色阴沉得发黑。
夏快速移动枪支，这把手枪最后的四发子弹是为了打断男人的四肢而预留的。
四枚子弹几乎不分先后地朝夏预判的位置飞去。
已经完了。
男人已经没法再动弹了。
xanx拧出一个张狂地笑容，在空中扭出一个不可思议得角度，躲过了四枚子弹。
夏惊讶地看着四枚子弹打空，男人因为那个别扭的姿势，踉跄着落在她对面的墙上。
xanx站稳了身体，嘴角挂着笑容，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曾经被你用这招打败过三次，虽然不是用枪但都是一样的，这是第四次这招对我没用了”
夏咋舌。
“你现在在想要躲进身后的巷子打游击对吧”xanx说，“或者跑进旁边的商业街，找到新的武器，有枪最好，没枪结实的棍子你也玩得很好。”
想法完全被看穿的夏心里一沉。
“没用的，这些之前你都做过了，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让你过去的。”xanx抬起手，火焰再次汇聚。
“啊啊”夏眯了眯眼，“看来我原来真的是和你打过很多次啊。”
“这是最后一次了。在你松懈的两年里，我可是不断地训练，不断地变强，已经不是你这种只知道享乐的家伙可以比得上的了。”
夏叹了口气，“虽然我不觉得享乐有什么不好，但你说得对。”
“知道就好，感恩戴德地去死吧”xanx再次朝夏冲过去，一跃跳到夏所在的墙头。夏退后一步，躲开男人手心的火球。
起初夏的动作还有点生涩，胳膊上挨着xanx一击，可渐渐地，像是老旧的机械重新运行，倒入顺滑油，轰隆隆地运转，上辈子对自己身体那种随心所欲的掌控力回来了。
夏越战越强。
但越强，夏也越感到不对劲。
她不该这么强。
上辈子她强是因为从未中断过的实战。
这辈子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凭什么能和上辈子的拳击手一样强
感到夏动作里的迷茫，xanx切了一声，一跃从上空落在夏的面前，恨恨地说“喂，居然在我面前走神，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他们此刻贴得极其近，一偏头两人的鼻尖就能相碰。xanx说话时的吐息喷洒在夏的皮肤下，立马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能感受到xanx灼人的体温，带着威士忌和淡淡的火焰烧灼味道的男子气息，xanx也能感受到发丝在脖子上扫过微凉软滑的触感，以及女人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酒气、薄荷味的尼古丁味道、开枪后留下的硝烟味，以及这样复杂的味道都掩盖不住的，独属于夏，如同太阳晒过的土地一般的味道。
xanx注意到夏的眼睛并非全然的黑色，而是一种浓郁到显不出来的绿色。十五岁之前的夏的眼神总是没有焦距，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就算是xanx站在她面前，揪着她的领子，扳着她的头，她也没有真正地在看xanx。但现在，同样的眼眸里，倒影着xanx乖张的身影，专注地注视着xanx，xanx可以确定，此时此刻，那个目中无人的夏，在看着他，只在看着他一个人。
虽然xanx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好，好得想要大笑，于是他立马露出了一个舒张的笑容。
同时，虚握着死气之炎得手从天空中挥下。
火球接近夏之前，一个冰冷的管状物抵住了xanx的下巴。
是一把枪，握在夏颤抖的右手里第二把勃朗宁，夏用的是双枪。
啪嗒一声，第二把勃朗宁的保险栓打开了，现在只要夏的食指轻轻一动，xanx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夏坚毅的面庞在金橙色的火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博物馆里用大理石雕凿的女神，不是什么爱神、美神这种懦弱的神明，而是战争女神，雅典娜、贝罗娜，谁都好，xanx觉得只有夏这张面孔才能称得上是战争女神。
“你觉得是你的动作比较快，还是我比较快呢”夏蠕动嘴唇，如同一缕细烟细微飘渺的声音因为离得近顺利地飘进了xanx的耳朵里。
“够了，你已经输了。我不想开枪，但你要是打定主意要把那团火摁我身上，我只能扣动扳机了。死在这也太不值了吧，你看着可不像什么小人物，还有比死在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切。”火焰从xanx手中消失，他盯住夏的眼神，认真地说“今天就先放过你。”
什么叫“先放过你”明明就是你输了吧，喂
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她向后退了一步，和男人拉开距离，没收回枪，依旧抵着男人的头。
“要来找我可以，别去找除我之外的人，他们都是无关者。”
xanx不悦地说，“不是说过了吗，我对那些垃圾不感兴趣。”
夏盯着男人看了几秒，感觉上男人不像在说谎，虽然就算是他要说谎夏也没什么法子。她将枪从男人脑袋上挪走，但没收起来，警戒男人万一出尔反尔。
xanx冷哼了一声，一点头，向后跃起，离开了这里。
夏待xanx真的离开了，才捡起地上的手包，收起枪，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脚和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裙子。因为不方便活动，她在战斗中撕开了裙子一侧，直接把这条裙子变成了开叉的款式。
这要怎么和别人解释啊
夏光脚踩在夜晚冰冷的马路上，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的打斗，那股兴奋劲、专注的精神和被冷静的思考方式还残留在身体里。
她想自己这辈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一直沉浸在离开哥谭的忧郁里，过得松松垮垮，吸烟、酗酒、不锻炼身体，不认真生活，明知道过去空白的记忆可能会潜藏着什么居然一次都没探究过，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情。
她抿着唇，不断在心里反思。
随着时间过去，那些因为因为和xanx打了一架而被唤起的东西渐渐从夏体内消失了，检讨自己的那些想法也跟着消散在空中。
她抬起眼。
城市的夜晚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夏从包里掏出万宝路，点上一支吸上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充盈在口腔里，薄荷的清爽扑灭了头脑最后一点热度。
怎么样都好吧，其实。
认真生活也好，不认真也罢。
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不好。
都挺没劲的。
反正
亚瑟都不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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