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并盛墓园。
独自从并盛墓园出来的时候,目暮铃音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鼻子酸酸的,眼眶微微泛红。
今天是外婆的忌日。
而妈妈目暮绿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前来探望,只能待在家里,还好有请了假的爸爸在家悉心照顾她。
不然,从身蔓延至心的难受,该如何派遣?
直到离开墓园、走在并盛街道的时候,黑发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翻涌的负面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然而倏地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的脚步一僵——
棕发少年和褐色短发的少女,以及奶牛装和辫子头的两个小孩子,齐齐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有说有笑的,一副好不欢快和谐的模样。
这股不足为外人容的温馨氛围——
目暮铃音鼻子一酸,咬着唇掉头就要走。
然而与她正面相向的笹川京子却很快发现了她,直接站起了身,语气又惊又喜道,“铃音?!”
沢田纲吉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回头,激动到手足有些失控,甚至把身后的椅子都掀翻在地,发现眼前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时,漂亮的棕眸霎时迸出惊喜之焰,似能把一切暗色阴霾都驱散开来。
然而黑发少女却没能欣赏到这一抹亮色的焰火,早在少年的视线投过来之前她便急切地转了身,迈开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铃音酱?!”
被对方的反应刺得心尖一痛,沢田纲吉身体一僵,脚步猛顿,继而又义无反顾地往少女跑去。
很快,棕发少年便追上了铃音的脚步,然而追上之后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姿态,微喘着气,语无伦次道,“铃音酱!我、那个——”
黑发少女攥紧了指尖,忍不住侧过头去,巨凶地瞪着沢田纲吉,使劲儿压抑着哭腔道,“有事吗?”
然而越是压抑越是压抑不住,从一开始刚进墓园一直憋到现在的眼泪此刻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先是点点滴落,直至串联成线,冰凉的泪水很快便沾湿了整张小脸蛋儿。
棕发少年呼吸一窒,伸出手欲帮她擦泪又怕唐突,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焦急又担忧地道,“铃音酱?!你、你别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铃音垂下头,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泪水,轻轻摇头,却是一语不发。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棕发少年试探性地拍了拍少女的背脊以示安抚,见她没有丝毫抗拒才松了一口气,柔声轻哄道。
铃音少女蓦地揪住了棕发少年的一片衣角,咬了咬唇瓣,轻声开口道,“阿纲,我——”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明物从空中猛砸下来,直直地砸在了刚才那张桌子之上,只听见“砰——”的一声,桌面霎时被劈成了两半!
“京子!蓝波!一平!”
眼疾手快的棕发少年猛扑过去,把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孩一把抱起,和也及时抽身远离的京子躲到了相对安全的另一边!
把蓝波和一平交给京子之后,沢田纲吉急速地往目暮铃音的方向返,在一块迸裂的木板碎片往黑发少女的头部飞速砸去时瞳孔剧缩!
铃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棕发少年猛扑过去,牢牢地抱住少女,及时地躲开了飞速砸来的木板碎片,在地面上打滚了几圈才消停下来。
黑发少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晕目眩,然而睁眼之后,看到的不是成功救下她之后松一口气的阿纲,而是——
狠狠地咬着牙强忍着自责的泪水、单膝下跪帮她作着临时的伤口处理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的阿纲。
铃音垂眸望去,这才留意到自己被锋利物件划伤而流血的小腿,点点刺痛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很疼吗?!”
棕发少年一惊,下手的动作轻柔更甚,神情比伤员还要难受万分。他似如鲠在喉,开口都是断续的哽咽。
虽浅,却夹杂着锥心的痛。
“对不起。我——”
黑发少女轻摇头,却是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的,阿纲——”
“啊——”
来自京子的尖叫声霎时把两人的注意力引向了那边,定睛一瞧,从空中掉下来砸裂桌子的竟是个浅褐发色的少年!
而且他看起来受了重伤,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商场顶部天台迸发出一阵巨响,随之而引发的白色烟雾渐渐散去,此刻呈现在闻声赶来的彭格列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是反派”字眼的男人——
他一袭黑衣,一头银色长发肆意飞舞,左手绑着长长的利剑,右脚踩在跟前的栏杆上,浑身席卷着腾腾的杀气,撕咬而来!
来自彭格列暗杀部队——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
“怎么回事,忽然来了这么多观众——”俯视一切的银发男人狂妄一笑,张口就来的大嗓门与他肆意的作风相得益彰。
“碍事的垃圾等着被我宰吧。”
彭格列众纷纷攥紧了拳头,脸颊上还残余着点点泪痕的铃音惊惧地娇躯微颤,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身旁的棕发少年的手臂。
“别、别怕,有我在。”
明显也很害怕不安的沢田纲吉抑制住自己身体颤抖的频率,强装镇定,轻拍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抚。
然而不如以往温热的掌心温度却出卖了他。
紧接着,银发男人一言不合竟跳了下来,挥舞起剑,在商场外围街道大开杀戒起来,矛头直指那位受伤惨重的浅褐发色少年!
周围的民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一时间人心惶惶,破坏性与战/争相比拟的激烈打斗把这一片街道摧毁得凌乱不堪!
沢田纲吉第一时间把受了腿伤的铃音抱到了抱着一平的京子和抱着蓝波的小春的身旁,喘着气急切道,“京子小春,麻烦你们扶一下铃音酱,她的腿受伤了很难走路——”
“你们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快!”
Reborn也适时地出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女士和小孩子尽快撤离。”
惊魂未定的目暮铃音一把揪住了棕发少年的一角,无措地咬着唇,一双不安的绿眸紧紧地盯着他,“阿纲,那你——”
随即,她就被他此刻眼神狠狠地震撼到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
像凝着一块冰,又似聚着一团火。
漂亮的棕色瞳孔不大,但天地之间各色奇异的光线都在那里一一汇聚,汇聚成一颗不断闪烁的芒星,一颗置于无尽幽深宇宙背景下的芒星。
眸色亮得惊人,眸底的神色又黯得深沉。
坚不可摧、势不可当——
这一刻,她竟觉得这样的阿纲,这样为信念蓄势待发、奋不顾身的阿纲,离她很远,很远。
不是他不好了,而是他太好了。
他在为同伴而战,他在飞速成长——
在她无法触及的角落里,在他们家族的领域中,以阿纲自己独特的方式,飞速地、义无反顾地成长着。
只有铃音自己,在原地踏步罢了。
而她,不应成为阻止他前进的绊脚石。
目暮铃音凝望着这样的眼神只一瞬,便被烫到了似的蓦地移开了视线,劝阻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后只得匆忙地叮嘱了一句,语气焦急又担忧,“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好,我答应你。”
阿纲眸色一暖,用力地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在一旁一语不发的Reborn之后,目暮铃音便在笹川京子和三浦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但她不是头也不回,而是一步三回头,直到棕发少年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咬咬牙,没再留恋地往回走了。
然而好景不长,行动力跟不上大部队的目暮铃音很快就被纷纷逃窜的人群冲散开来,接着又被人撞得侧坐在地,伤口一痛,一时竟连起身都无法做到!
而周围的人都顾着自己逃命,竟也没人理会呼救的少女!
黑发少女吸了吸鼻子,轻抚了下伤口,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正要拨打电话向医护人员求救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懊恼地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真是被吓傻了——”
“坏人当然是要由警察来处置。”
“直接报警不就完事了吗?”
可是——
阿纲是彭格列的人,报警的话——
黑发少女纠结地咬着唇,手指放在屏幕上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马自达紧急刹了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黑发少女的身旁,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浅金发色青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紧张又担忧地道,“目暮桑?!你没事吧——”
“安室前辈?!”
黑发少女讶然道。
青年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少女的伤口上,被简单地作了紧急处理的小腿已不再往外渗血。少女略显凌乱的裙摆之下,小腿处嫩肉的白皙和在外凝固的血渍的殷红彼此辉映,相得益彰,平添几分妖冶又野性的美。
安室透眸光微动,神情却是严肃了几分,语气担忧更甚,他二话不说就把目暮铃音拦腰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又绅士有礼,“伤口必须马上处理,还要打破伤风针。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安室前辈,你来得正好!商场那边出事了,有坏人在打架闹事,你快去看看吧!”
猝不及防被公主抱了的铃音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青年的脖颈,抱完又觉得不妥立马松了手,焦急地求救道。
她心里甚至在自私地想——
如果是安室前辈的话,凭他的能力,肯定能帮到阿纲把坏人赶跑,且能在她的圆场之下,完好地隐藏关于阿纲那群人与彭格列的关系吧。
做好最坏打算,就算安室前辈知道了,应该也不能把阿纲怎么样吧,毕竟阿纲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还有自己从中说情——
不不不,安室前辈这么正直,怎么可能徇/私/枉/法呢?!
这一点,从他知道日吉若是日吉组还疑似参与了不/法/交/易时的反应已经证实过了呀!
目暮铃音,你怎么能因为安室前辈对你照顾一点,就产生的这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想法呢?!
黑发少女心绪一片紊乱,心底浮起的是一种罪恶感。
虽不甚强烈,却无法忽视。
“放心吧,警方已经派了大量警力去那边处理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提到这个,安室透神色稍冷,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被浅金发色的青年以不容推拒的姿态抱进了副驾驶座,听闻此话的黑发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刚想联系下阿纲时,就被10几通来自京子的未接来电吓到了,她马上回拨过去。
“京子?”
“我没事,刚才只是调了静音没看到。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不用不用,你们真的不用来找我了。我现在在一个可靠的前辈车里,他送我去医院就好。”
“嗯嗯,我会小心伤口的。你也要注意安全,拜拜——”
挂掉电话之后,她赶紧拨打了阿纲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像是击打在她心里一般,一声重于一声,忐忑不安的情绪随之越发浓重。
“快接电话啊!”
铃音一手攥紧安全带,一手紧紧地扣着手机,这急促慌张的语气惹得一语不发开着车的安室透忍不住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情绪难以言说。
打到第三通还是没人接的时候,心急如焚的黑发少女终于坐不住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安室前辈,你送我回原先的那个商场吧。”
“我还是——”
还是放心不下阿纲。
“抱歉——”
安室透却是一踩油门,急速而出的白色马自达一如脱缰了的野马,在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飞驰、甚至漂移!
惹得黑发少女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双手抓紧了安全带,手上的手机都猝不及防掉到了车内的地板上!
“恕难从命。”
他如是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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