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里涓涓流出的水清澈透明,带着微凉的温度淋在手心里、杯子上,一点一点地冲刷掉其中的污渍。
然而,不出几秒,水便变得暗红,接着是刺目的深红,没有任何征兆地喷涌而出!就像——
鲜血一样。
“啊——”
黑发少女霎时高声尖叫起来,身子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滑,玻璃杯一个不稳,“砰——”的一声摔落在地,碎片迸得到处都是!
铃音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又恍惚地睁开,才发现——
水依然清澈如初。
并没有那种类似血液的红色。
“铃音(酱)?!x4”
厨房里的动静把外面的所有人都吓坏了,都迅速涌了进来,反应最快的新一仔细查看了下她的手、脚等部位有没有受伤,小兰担心地扶着她的肩膀,目暮绿第一反应看到女儿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顺手关了水龙头。
“铃音酱,你没事吧?!”
来铃音家里做客、遇见这种突发状况本想直接冲上去的沢田纲吉,才发现自己此时已没有插手的余地,伸出的手黯然地收了回来。
少女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状况回过神来,但也不忘冲他们扯了一个笑,只是这个笑牵强地让人心疼。
“我没事。”
但在他敏锐地察觉到少女没有身体上的受伤,却仍有些恍惚不安的精神状态之后,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很快又提了起来,闷闷地堵在胸口,交织着错综复杂的情绪——
疼惜、不忍、自责、担忧。
他的心疼得近乎窒息。
“阿姨,我来帮您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看到目暮绿拿了扫把过来正要扫一下地上的玻璃碎片时,棕发少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主动提议道。
只是开口的嗓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沙哑、无力。
“不用了。”
目暮绿神色冷淡,举止疏离,果断地拒绝道。
与之前他俩在一起时对沢田纲吉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厨房的氛围霎时微微凝固。
难免,还是有所迁怒吧,毕竟在得知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
前段时间,宝贝女儿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这么久,发动警方的力量、寻求私家侦探都找不到一丝踪迹,把她和十三吓得魂都没了。
音音平安回来之后,他俩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高兴太久——
在再三逼问之下,得知那边世界发生的一切之后,夫妻俩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要昏过去!
女儿在十年后被坏人害死?!
不!绝对不可能!
目暮夫妇默契对视,眼神一厉——
势必要更加警惕,誓死保护好他们的宝贝女儿!
虽然音音去到十年后和沢田纲吉没有直接关系,她亲眼目睹解救失败的自杀现场受到了巨大冲击也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而且他最后也救了昏倒在地的音音并马上送了她去医院。
但是——
还是难免会产生,如果他去早一点,没有错过最佳时机,或许音音就不会遭受那可怕的一幕了这种想法!
她目暮绿就是这么护短!
所以在沢田纲吉敲门时她本来是不想开门的。但是奈何女儿在场,而且也不符合礼仪,也只好罢了。
棕发少年一僵,神色有些无措,再次伸出去的手又再次黯然地收了回来。
“妈妈——”
现已缓过神来的目暮铃音察觉到了这点,叹了口气,投向自家母亲的眼神有点无奈,有点不忍,透着可怜巴巴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神色。
被女儿萌得一个激灵的美貌主妇叹了口气,神色没缓和,但眸色和语气都明显得软了下来,“总不能让客人扫地吧,没关系的。”
“你们先出客厅坐着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话至此,微微凝固的氛围才有所缓和。
出到客厅之后,明白这个家的氛围不如以往轻松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棕发少年黯然地自觉退场,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适时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铃音酱,你好好休息。”
刚要挽留阿纲一起吃午饭的话在看见对方坚决的神色之后咽了下去,铃音只好点头,应道,“好的——”
“那我送送你吧。”
在楼下的家门口处,黑发少女止住了步伐,歉意道,“抱歉,阿纲,我妈妈她——”
“不用道歉,铃音酱。”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摇头,苦涩一笑,“目暮阿姨能让我进家门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总之,一切都是我的......”
“阿纲!”铃音及时打断道,“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你已经说了很多很多次了——”
“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
棕发少年没有反驳,但漂亮的棕眸却是道明了一切——眸里的疼惜和自责比起前几天不但没减少,反而越积越多。继而,他还稍稍伸出了手,显然想抱一抱她,但最后还是黯然地收了回去。
这是今天第三次伸手、又收手了。
目暮铃音蹙眉,倒是安慰式地抱了回去——
与两人以往热恋时甜/腻/旖/旎的拥抱不同,这只是一个朋友式的拥抱,虽不紧密,却充满了亲切和支撑的强大力量。
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少女努力使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鼓励道,“好啦,别想那么多啦!”
“因为我们的十代目SAMA拯救了世界,现在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步入了正轨。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
松开仅仅几秒的拥抱,铃音眸色微亮,眼神已没有以前提起彭格列时的不认同、排斥,而是肯定性的平静。
沢田纲吉一怔,继而笑意蔓开,但还不忘疑惑地问道,“铃音酱,你不是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黑手党——
不是不是喜欢彭格列的吗?
“我没说我喜欢啊!你别误会!”黑发少女连连摆手,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
“在个世界其实不是非黑即白的。”
“整天行侠仗义的不一定身上的每个品质都是正面的,正如反派不一定都是坏人,做的都是坏事一样。”
“嘛,经过这次十年后之行,也算是成长了吧。”少女垂眸,总结道,“看待问题应该更加辩证、全面,而不是凭借一贯的印象去断言。”
“总之,阿纲,就这样前进吧,不要畏惧迎面而来的风雨。毕竟,你身后有一群值得并肩作战的同伴不是吗?”铃音拍了拍阿纲的肩膀,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坚决地说了出来,“即使——”
“即使你前行的路上没有我,也要继续勇往直前啊!”
心中悬着的那条线,终于还是彻底断裂了。
沢田纲吉苦笑,在刚才铃音说出前半句的时候,他竟然还存着——
存着让似乎能渐渐接受他作为彭格列十代目身份的少女回心转意,让她重回他的怀抱的侥幸心思......
这答案,这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而且,在几个月之前,他在爱情和同伴中选择了同伴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自己早已丧失了资格,不是吗?
而且,最可怕的是——
他竟没有后悔。
一丝一毫,都没有。
“嗯,我会的。”棕发少年掩住自己难受的神色,抿唇关切道,“你记得多注意休息,别熬夜,多喝水,千万不能复发了。”
“还有,这段时间多吃点补的东西,你,瘦了好多......”
上次铃音吓得昏倒之后,直接发高烧到了40摄氏度,那段时间没吃好没睡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退了烧,休息了三四天才好转了些。
当时,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嗯,知道啦!”黑发少女失笑,继而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别道,“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再见。”
和阿纲道别完的少女进了家门之后,被眼前乍现的身影吓了一跳,铃音抚着胸口,鼓了鼓腮帮,“吓死我了!”
黑发少年抱着手臂,斜靠在玄关处的鞋柜旁,精致俊美的脸上神色严肃,细看的话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别告诉我你打算和他复合。”
“你说什么呢!”换好鞋站了起来的铃音嗔了他一眼,“就说了些话,外加一个朋友式的拥抱。等等——”
“你居然还偷看了?!”
工藤新一揉乱了自家青梅的长发,无奈道,“我还用得着偷看?”
“你身上有沢田纲吉的气味。”
虽然很淡,但不容忽视。
黑发少女震惊地捂住了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对自己的竹马刮目相看,“新一,你居然还留意别的男生的味道?!”
新一嘴角抽了抽,像被噎住了一样,连吐槽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好啦!你们两个——”打着圆场的毛利兰牵住了铃音的手,把她牵到沙发旁按着她坐下,张了张口,斟酌着话语。
其实,从铃音出事、醒来开始,默契如小兰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铃音的不对劲——
按理说,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宣泄的。但是,她一直没有哭泣,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偶尔精神恍惚。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担心了。
而此时,沢田纲吉已经离开,目暮警官上班去了,而目暮绿刚给忘带便当的丈夫送便当去了。
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比起操心得白头发都长了不少的爸爸妈妈,在他们青梅竹马面前,或许更能袒露心声、宣泄情绪呢?
“铃音,你——”然而就在毛利兰开了个头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接通后则是一副连连道歉的姿态。
“怎么了?”挂电话后,新一适时地问。
“还不是我爸爸!”小兰气愤地道,“被委托去办案,结果喝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委托人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过来让我来接。”
“那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铃音扶额失笑道。
小兰叹了口气,拿起包包便离开了,“好吧,也只好先这样了。”
走之前,还趁铃音不注意时冲新一使了个眼色,黑发少年默契地颔首,示意收到了讯号。
“哎?我妈妈呢?”
铃音这才发现家里少了个人,惊讶地问道。
“目暮警官忘带便当,阿姨给他送过去了。”黑发少年解释道,继而伸了出手,动作轻柔地按住了少女的头,抿唇道,“所以——”
“有什么难过的情绪,都可以发泄出来了。”
铃音一直佯装无恙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垮了,眼帘微垂,微颤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一副脆弱不堪却仍想坚持最后一刻的倔强模样令人心疼不已。
“新一,你、你在说什么?我没明白......”
“傻瓜——”
工藤新一的语气温柔得几欲滴水,伸手揽住了铃音的肩,把她拥入怀里,轻拍背脊的力度是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在我的面前——”
少年轻哄的嗓音清隽而柔和,与他紧紧揪在一起的心大相径庭。
“你还需要做任何的伪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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