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赶到西苑时,里面一团乱,过去侍奉越佩茹的两个丫鬟早就吓呆了,看门的婆子在里面进出,手里拿着染血的布条。
屋内,越佩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搁在床沿的手已经包扎了,地上一滩的血。
可不等大夫这边开了药,躺在床上的越佩茹猛地起身,朝床沿的柱子狠狠撞去,一下就嗑出了血。
边上的婆子连忙把她摁压了回去,越佩茹奋力挣扎着,挥手间就挠了人脸,眼底的凶狠劲,仿佛是要将人给生吞活剥。
杜若儿惊着双眸,好半天:“她可真是下得去手。”说罢又拉住了赵菁菁,“菁菁,她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对别人的手段怕是更毒。”
看着被压制住的越佩茹,赵菁菁轻呵了声:“何止呢。”磕破额头算什么,当初为了诬陷她,越佩茹可是连腹中的孩子都舍得利用。
如此大的动静不止引来了严氏,还引来了阮姨娘与赵诗诗,瞧着屋内的情形,严氏还没说什么,阮姨娘先惊讶上了,捂着胸口叹:“哎哟喂这是作甚,地上那是什么?是血啊夫人!”
严氏朝赵菁菁这儿点了点头,无视了阮姨娘,走进屋去吩咐:“请陈大夫先去偏房等候片刻。”
随后,严氏走到床边,肃穆地看着越佩茹直言不讳:“你若真想死,我也不拦你,左右你那些叔伯也弃你于不顾了,给你称病身亡,棺材钱赵家还是出的起的。”
刚才还疯癫凶恶的越佩茹顿时崩溃,泣声:“伯娘,我何至于如此啊,我并非自愿,是有人要陷害与我,如今我落的这般田地,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说是齐家大少爷害的你了?”
越佩茹一怔,眼泪流的更凶,摇着头:“不,不是他。”
“走进屋的是他,若非菁菁为你们留些颜面,那日寿宴多少人,你可知?”
“齐公子与我都是被陷害的,伯娘,我住在赵家这么多年,出去的次数寥寥可数,怎会……”
“你们都是被陷害的,那谁陷害的你们,还是你想说,是菁菁要害你?”
越佩茹猛地一震,对上严氏泛着冷意的眼眸,身子微颤,她猜到了……
越佩茹猛地起身拉住了严氏,满是绝望:“伯娘,我今后该怎么办,我这样子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赵家视我为耻,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对赵家影响甚大,虽然已经瞒下,但总有人在传赵家取消婚约的缘由,所以国公爷决定,将你送回甘州。”
“不!”越佩茹面露了惊恐,开始求,“伯娘,我不回甘州,求求你们别赶我回甘州,我愿意去清安寺,我,我愿意出家,只要别把我送回甘州。”
屋外,听着越佩茹的求饶,杜若儿十分好奇:“甘州很可怕吗?你母亲的娘家不就在甘州。”
走廊下,想进去看又忍着的赵诗诗跟着竖起耳朵往这儿听起来,赵菁菁瞥了她一眼,解释道:“甘州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那些叔伯,当初她说是投奔来赵家,不如说是逃命。”
“逃命?”
杜若儿更好奇了,可赵菁菁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勾的赵诗诗也是一脸的好奇,局促扭捏的问:“大姐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让你学的你可学完了?”
赵诗诗脸色微变:“大姐姐……”
“怎么,寒山寺一事还不够丢人,父亲让你在自己院里反省,你倒是有空来这儿看热闹。”
赵诗诗的眼眶里一下蓄了泪,委屈道:“我只是关心表姐,大姐姐何至于这么凶我。”
阮姨娘将赵诗诗拦在自己怀里,对此也有些不乐意:“大小姐,二小姐虽是姨娘所出,但也是赵家的小姐,您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
“那成,等父亲回来我就再与他说说,为你寻两个宫嬷嬷来,好好教教,别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到外头还以为赵家亏待了你,惹别人说闲话,影响父亲的声誉。”
赵诗诗的哭声一下滞住,呆呆看着赵菁菁,似乎不能适应这样直接不耐烦的她。
阮姨娘倒还想维护女儿,被赵诗诗捏了下手,后者垂着泪道了句:“那我就不惹大姐姐生气了。”眼泪婆裟又想忍着,转身走了。
杜若儿轻推了下赵菁菁的胳膊:“哎,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吃□□了。”脾气冲的很,噼里啪啦一通炸。
“和你学的啊。”赵菁菁咧嘴一笑,目光扫过那屋子,并无多大兴致继续听,“你杜若儿怼人可没输过,我这耳濡目染的,就算是学不到七八成,也能有个四五成罢。”
“我怎么觉着你在骂我。”杜若儿追上她,频频回头看那屋,赵夫人还在里头没出来,“你不看了?”
“没什么值得看的,她若真想死,也不会在婆子快进去送饭时才割腕,早半个时辰不就死透了。”
“那她为何演这场戏,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
“她不是说了么,要去清安寺做尼姑。”
“那她为何不想回甘州?”
赵菁菁停住脚,想到父亲当初说的是,送越佩茹过来的老奴曾提起过,因为当初越佩茹那不负责任的爹卷了所有的钱消失不见,抛下她成了孤女,那些叔伯们见越佩茹有些姿色,就想把她卖给当地的一个老绅豪,当是她替她爹还债。
所以她才会在听到说送她回去时如此惊恐。
“你还没说她为什么非要去清安寺做尼姑。”
赵菁菁朝闵秋园继续走去:“你很快会知道的。”
杜若儿翻了个白眼,一把揽住她的胳膊:“得,不说这事儿,我呢也大人有大量不去和她计较,齐景浩那样的人,如今早看清早好,你若在家闷得慌,不如随我去茶庄住几日,正好避避暑。”
赵菁菁心念一动:“你家的茶庄是不是在风波镇?”
“对啊!”
“那成,过几日我随你去茶庄。”
杜若儿狐疑的看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赵菁菁笑着反挽住她:“大买卖,挣了银子分你一成。”
“嘁,你不坑我就不错了,还分我钱。”杜若儿见她是真的不在意,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下,“那就十八去。”
送走了杜若儿已是下午,西苑那儿已经安歇,严氏同意了让越佩茹去清安寺,闵秋园内,赵菁菁一面荼毒盈翠新搬来的盆栽,一面听她讲。
“彩蝶昨日夜里去过西苑,今早去厨房拿食盒时还支开了小兰,半个时辰后厨房里的一个婆子就出府了,小姐,她的确去了长庆街,进的是齐家置在那儿的铺子。”
盈翠顿了顿,看着赵菁菁手里的剪刀肉疼不已,忍不住道:“小姐,您再剪下去,可就没叶了。”
赵菁菁看着即将光秃秃的树枝嘴硬:“谁规定一定得有叶,我看花不就行了。”
盈翠扫了眼被误剪掉的两朵花,终于下手把花盆从赵菁菁手中救了下来,边跑边道:“小姐,我给您换一盆好剪的。”
片刻后,盈翠给她端来了一盆小松,得意洋洋:“小姐,这个叶子多,您尽量剪。”
赵菁菁拍了下她的额头,哭笑不得:“你竟然为了那些个得罪你家小姐,罚你出去跑一趟,买藕粉圆子去!”
盈翠脆生生应着走了,换上香琴过来,在旁沉稳的给她倒茶。
“这会儿你叔父应该已经到甘州了。”
“算日子差不多。”
赵菁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那就正好,也不能让齐家太痛快,明日母亲派人送她去清安寺的人,你让赵管家安排南子一起,等到了清安寺,给那里的人使些好处,到时候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能助的越佩茹顺利逃出去,去找齐景浩……
入夜,赵国公回来,听妻子说起白天的事,原本就被公务缠的烦,眉头蹙的更深:“确实不能继续留在家中,那就送她去清安寺,找几个机灵的看住。”
“老爷放心,她若在清安寺里闹事,赵家这儿就与她再无瓜葛,菁菁她们可不能被她连累影响。”
“等这阵子忙完,还得去一趟清风观。”赵国公委实觉得道长说的太准,这才多久,事儿一桩连着一桩,“她还说了什么。”
严氏替他整理着衣裳,眼神微闪:“她总说自己被害。”
赵国公冷哼一声:“这倒是与那齐家小子相配,出了事都说被陷害,合着满天下的人都想害他们。”
严氏抿着笑意未作声,心中却早有了计较,被害倒是真被害,但也是她自己想害人在先,想必齐夫人那儿也是有推测的。
可就算是推测了又能如何,一来她没证据,二来她若要抖,自己儿子图谋的可就要抖漏了。
至于菁菁……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许,不过经此一事,倒也不赖。
第二日清早,赵家的马车从偏门悄然离开,出城往清安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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