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酸

    夏殊睁开眼的时候, 太阳已经悬了很高。她抱着被子蜷成一团, 迷迷糊糊伸出手在身边划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一下子睁开眼,在房间里张望一圈,都没看到穆易棱的影子。她迷茫地从枕边抓起穆易棱的外套,披在身上。那件衣服长度刚好能盖到她半个大腿, 像件短款小连衣裙,她把拉链拉到一半遮住该遮的部分,胡乱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走到客厅的时候,夏殊才看到站在厨房里的穆易棱。

    他的白衬衫皱皱巴巴的,扣子都没系好, 正一脸认真俯身看着电磁炉上的按钮,手里拿着个盆, 盆里舀了一碗米还添了水。

    那松垮着的白衬衫完全没能遮掩他突出的锁骨, 以及脖子、锁骨周围的红色痕迹, 腹上也有两道细长的的抓印,似乎是什么猫科动物宣布领地的杰作。

    最过分的是,拿盆的右手的虎口处还有若隐若现的牙印,夏殊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指甲,心里默念了三声“跟我没关系”。

    她心虚地悄悄跑过去, 倚在厨房的门框旁, 问道:“你干什么呢?”

    “电磁炉可以煮粥吗?”穆易棱把装着米的盆递给夏殊:“我洗了六、七次,还需要再洗洗吗?”

    不会做饭的人还偏想着给人做饭。

    夏殊接过盆,眯起眼睛, 心里甜丝丝的。日上三竿,她本来还觉得有点饿,但看到盆里的米还有站在她面前歪着头、一本正经询问她的人,就一点都不觉得饿了。

    她把那盆随手放在炉灶旁边,竖起指甲从面前的人的脸颊划过。穆易棱只觉得被她指甲掠过的地方,都像爬了蚂蚁,让人心里燥乱。

    他把她抵在厨房冰凉的壁砖上,沉声问道:“你就不饿吗?”

    夏殊还没等继续嘴贫,挑战穆易棱的极限,就听到有钥匙在捅防盗门锁芯的声音。

    她脸色一变,把穆易棱推开,嗖地一下窜到了防盗门前,喊道:“夏倬!”

    正在开门的夏倬吓得一抖,钥匙串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七窍被吼飞了六窍,愣愣地停住动作。

    “你...回来干什么?”

    夏倬疑惑地看着自家门牌号。他心道,这不是我们一起租的房子吗?这里面还有我屋呢!我回来需要原因吗?

    但还是答道:“啊,我想起我有本书落在家里了,下午上经济学,我回来取书。”

    “等着!我给你拿去!”

    夏倬:“???”

    他满脸都是问号,等了一会儿,就等到防盗门门被开了一条小缝,一本书被塞了出来,等他接过书,门就要被无情关上。

    他忙用手肘撑着门,喊道:“哎?我就不能进个屋吗?”

    “别进了,去上课吧,一会儿迟到了,乖。”他姐和颜悦色,但夏倬莫名觉得有一丝凉意。

    他的手肘还撑着门,强行从不宽的门缝看了一眼,就看到在夏殊身后,穆易棱面带微笑,对着他挥了挥手,那衬衫穿与不穿也没什么分别。

    随着“呯”的关门声,夏倬凌乱地站在楼道里,他手拿着那本被他姐从门缝里塞出来的书。

    “不是这本啊!拿错了!”他在门外大喊大叫。

    “是红皮那本!”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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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殊和穆易棱把混乱的房间收拾好,把该洗的衣服全洗完,已经过了晌午。

    穆易棱把最后一件被口红污染了的白衬衫挂在晾衣杆上,就听到夏殊懒洋洋的声音:“加消毒水、洗两遍我都能理解,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几件用同一个颜色的衣挂晾起来啊?”

    穆易棱回身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阳台上自己的杰作,倍感满意:“有规律的东西令人心情舒畅。”

    “那我有规律吗?”

    面对又忽然凑上来的夏殊,穆易棱下意识退了一步,他扶住夏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早上的粥没煮,午饭也还没吃,我两点得去片场拍广告,你先暂时收了神通好不好?”

    “你两点还有广告?那我明天综艺直播,你来不来现场?”夏殊撇了撇嘴:“你说好了来的呀。”

    穆易棱揉了揉夏殊的头发,又听到夏殊说:“来,你弯下腰。”

    他弯下腰底下身子,面前的姑娘把他额头上的黑发撩起,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你要没来我可生气呢。”

    他爱惨了她语气中的傲娇,似乎这世间万物就都该奉她为主,无论她讲理或是不讲理,他都会尽全力去爱她,愿意陪她身边经历无数的春夏秋冬。

    他从前喜欢一切有规律的东西,喜欢安定的事物,喜欢把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掌握在掌心,她是他世界里唯一跳脱的存在,就像灰白色调房间中最特别又绚烂的角落。

    最终夏殊还是没舍得让他空着肚子去拍广告,她快手快脚做了两碗汤面,在穆易棱的碗里面还卧了个形状完美的鸡蛋。

    她先吃完了,坐在饭桌边,手拿着筷子怔怔看穆易棱,就觉得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不论是眉眼还是鼻梁还是唇角,都是属于她的,谁都夺不走。

    夏殊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有一个分组是她深夜恶补《大唐无双:将进酒》时截下来的喜欢的镜头,她点开一张李白一袭白衣坐在小摊上吃面的截图,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穆易棱。

    “你看什么呢?”穆易棱问她。

    “我在想你下一秒是不是会拔剑斩狐妖。”夏殊把剧的截图给他看。

    穆易棱想起了剧组的事,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道具给我那碗面条里面连盐都没加,和我演对手戏的女主角嘴瓢失误了几次,连拍五条后,面条把我嗓子眼都堵上了,还要继续往下咽。”

    “但是剧情里超帅的!”夏殊感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抽了抽鼻子,神秘兮兮问道:“你和剧里那个女主还有联系吗?”

    穆易棱拿筷子的手停了一秒,看着夏殊求知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答道:“没有。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分得很明白的。”

    “嘁,那你跟我怎么算?”

    这是一道送命题。

    穆易棱顿时觉得危机四伏,连面条都透着凉风变成了薄荷加柠檬味的。他把自己的手机推给她,说道:“杀青的时候互加了微信,但从来就没说过话!”

    夏殊本来是跟他半开玩笑,想逗他玩的,见他这么认真,还真瞟了一眼,刚看到那个女明星的头像,就又听穆易棱说道:“要不是这次一起拍广告...”

    夏殊的耳朵瞬间竖起来,当即把桌子一拍:“我要去!”

    “嗯?”穆易棱疑问地看着她:“你去哪?”

    “我跟你去拍广告。”

    穆易棱把汤喝完了,主动拿着两个人的碗去洗,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在厨房听到夏殊“叮叮咣咣”翻衣柜的声音。等他把碗洗好了,就看到夏殊穿了条极显身材的裙子,脖子上戴着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项链,脚上踩着那双他送她的、能晃瞎钛合金狗眼的鞋,正对着镜子抹口红。

    这气势,就好像要去拍广告的人是她。她又在较没有用的劲,眼睛里充满没有用的坚决,让穆易棱觉得格外好笑。

    夏殊收拾妥当了,又从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捡出一瓶隔离,仔细把穆易棱脖子和锁骨旁边的红痕都遮了。

    “你遮它干什么?这不是你划地盘的方式吗?”穆易棱又把右手虎口上的牙印展示给她看:“那把这个也遮了吧。”

    “疼吗?”夏殊笑眯眯地按了按那个牙印:“划地盘?你变着法骂我?”

    “哪敢。”

    其实二人心里都知道,将进酒女主角是半个借口,夏殊还是想多在他身边待一会儿。

    穆易棱今天的广告是拍给将进酒赞助商的。赞助商是当前市场上最有名气的汉服品牌,需要他和将进酒的女主拍一个古风小短剧以及若干照片。夏殊一身珠光宝气的,让拍摄场地内所有人都产生了她是穆易棱金主,来视察的错觉。

    穆易棱坐着上妆的时候,化妆师不小心碰到他脖颈上的遮瑕,下意识“哎”了一声。这声音不大不小,把所有人目光都引了过来。穆易棱不紧不慢说道:“家里养猫了。”

    这都哪跟哪啊?你家这猫可够神。

    化妆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那短剧虽然不用精益求精,但拍的时间也并不短。穆易棱时不时看一眼坐在休息区认真严肃的督工,她刚开始还盯着他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弥补半晚错过的睡眠,即使环境吵闹也不能阻止她半梦半醒打瞌睡。

    他收工的时候,夏殊才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又恢复了生机活力。

    这时穆易棱恰好没注意她,正和负责广告的导演还有品牌方的负责人道别,夏殊就看到那个女主角塞给了穆易棱一张卡片,穆易棱还真收下,揣到了上衣的口袋中。

    她瞬间就不困了,等穆易棱来拉她离开的时候,她顺势挽上他的胳膊。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二人走到停车场里,穆易棱从口袋中掏车钥匙,一摸才发现卡片不见了。

    “卡呢?”他问夏殊。

    “什么卡?”夏殊一脸无辜。

    穆易棱挑眉,打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夏殊在车的另一边,没有急着上车,反而背着身从自己的袖子里捏出那张她趁着挽胳膊顺来的写了一小串号码的小卡片,夹在手中,用手指折了一下,手腕一甩就把卡片像飞扑克一样飞了出去。

    她再把头转过来,就看到穆易棱握着方向盘盯着她,表情显示着她已经被抓个正着。

    “那张卡上写的是将进酒剧组下次做活动的三个日期号。”穆易棱挑起嘴角,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我忘了怎么办呀?”

    夏殊先是一慌,下意识要去帮他找,但随即突然明白他应该是故意让自己看到,又故意没第一时间和她解释的。这人一如既往地黑心。

    “那我给你捡回来。”

    卡早就飞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在空荡、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哪里捡得回来?

    “不用,你亲我一下我可能就想起来了。”

    夏倬今晚十有□□是又要无家可归了。

    她还没等开启强词夺理抬杠模式,穆易棱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表情中的得意消散了,嘴角向下,还有点不高兴。

    他放下电话,看着夏殊说道:“焦恩说因为场地原因,韶光奖的颁奖典礼从后天改到明天了,和你录直播综艺的时间重合,都在晚上。”

    这就意味着在同一时间,他们一个得去录《地表最强团》,一个得在韶光奖颁奖典礼的现场。他没办法去看夏殊的表演。

    穆易棱心里有点失落,更多的是歉意,他想自己下午才答应过她,她还说如果自己不来她会生气。

    穆易棱小心望着夏殊,却看她笑意盈盈。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落在春天带着阳光的、暖融融的草地上。

    “那等我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要看着你拿着本就该属于你的奖杯。”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易棱的手穿过夏殊的头发,轻轻给了她一个吻:“我们都会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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