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娉的意识很沉, 她找不清方向, 只能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湿透的衣服, 冷冰冰的贴在皮肤上, 黏腻的触感宛若乌云似的笼罩着她, 逼得她呼吸不上来。
宁娉在走廊上弯弯绕绕地走了很久,可还是没有回到木屋,甚至没有走出温泉池的这片范围。
直到转过弯, 眼前仍旧是一条充满复古气息的幽长走廊,她终于意识到她迷路了。
而且这里看不见任何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周遭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以及树枝上小鸟叽叽喳喳闹腾的声音。
宁娉停住脚步,在原地呆愣片刻,转身就要往回走。
结果冷不丁撞上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
宁娉本就头晕脑胀,一头撞到男人的胸膛上,一时间竟然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她就这么静静地靠了一会儿,才挪开脑袋。
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宁娉皱起眉头,表情苦恼地想了一会儿, 旋即指着男人恍然道“你、你是昨天晚上帮我找路的那个人”
鞠衍笑了笑, 在光线明亮的白天能看清楚他长得很英俊, 轮廓分明、五官略显凌厉,却不像容鸷那样带有十足的攻击性,反而由于他的眼角微微下垂, 看起来十分清冷,笑起来时又可以窥见那么一丝温和。
鞠衍说“你还记得我。”
宁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穿上衣服,我差点就不认识了。”
“”
鞠衍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两下。
然而宁娉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还在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
“哥,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迷路了”
宁娉丧气地点了点头。
鞠衍看着宁娉唉声叹气的样子,好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鞠衍也算是山庄的老板之一,对山庄比较熟悉,领着宁娉很快就来到她下榻的木屋前。
一路上,宁娉都有点忐忑不安。
她想起昨天晚上在容鸷房间里看见这个男人的事,尽管她并不是很好奇容鸷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如果他们真有那层关系那这个男人会不会认为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
这么一想,宁娉心里的忐忑瞬间化为紧张。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抬眸看向那个男人,没想到正好和那个男人瞥向她的目光撞个正着。
宁娉惊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脸颊也在刹那间烧灼起来。
她还以为那个男人会说什么,却在下一秒听见他轻笑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徐徐开口。
“我叫鞠衍,鞠躬的鞠,衍生的衍。”
宁娉低低的哦了一声。
“你呢”
“宁娉。”
直觉告诉宁娉,鞠衍接下来可能会说昨天晚上那件事。
结果她刚这么想完,鞠衍就说道“其实昨天晚上”
“对不起”宁娉二话不说先道歉,而且道得非常诚恳,“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去打扰你们,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昨天太晚了,这里没有灯,我也没有带手机,所以不小心走错路敲了你们的门”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愧疚。
哪知道鞠衍又是扑哧一声,笑得比刚才还大声。
宁娉莫名其地看着他。
“你误会了。”鞠衍笑了很久才慢慢收住笑声,他眉眼弯弯,眸子里荡漾着温和的色泽,“那是容鸷的房间,不是我和他的房间。”
听到这话的宁娉愣了下。
“而且”鞠衍继续说,“我和他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男人,但是我很肯定我喜欢的是女人。”
宁娉“”
最后,鞠衍重复道“所以你误会了。”
宁娉很尴尬,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嘴巴这么笨,多说多错。
“没关系。”好在鞠衍没有和她计较这件事,而是停下脚步,“到了。”
宁娉扭头一看,果然面前就是她和姚仪下榻的木屋,庭院门外有一块显眼的路标,圆形的白色贴牌上用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写着“2202”。
宁娉向鞠衍道完谢,回到房间,就看见姚仪靠在玻璃窗前打电话。
听见她的脚步声,姚仪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于是宁娉就看到了姚仪脸上春光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姚仪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宁娉用口型和她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到沙发上。
她以为自己能支撑下去,可是当身体有了着落点,所有疲惫和困意都在这一刻争先恐后涌来,化作黑暗遮挡了她的视线。
这一觉睡得很沉,似乎也睡了很久。
等宁娉再睁开眼时,发现她已经从沙发上到了床上。
不过她依然在木屋里。
卧室里灯光明亮,她扭头看去,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宁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却被一只有力的手重新按了回去。
她吓了一跳,躺下后立即往另一边看去,便冷不丁闯入一道清冷的视线。
又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以及熟悉的表情
容鸷双手抱臂,站在床边,垂着眼皮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他向来没有表情,即便长得好看,那如刀般锋利的五官和轮廓也有着很强的攻击性。
宁娉顿时犹如见了鬼一般,吓得整张脸都白了几度,像是受到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
“”容鸷再次被点燃怒火,一张好看的脸都快扭曲了,“宁娉娉你什么意思你他妈存心气我是吗”
可惜宁娉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她咳嗽得停不下来。
她翻身背对容鸷,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身体蜷缩成虾仁的形状,被褥下落,露出她那只穿了一件薄衫的背,她本就瘦弱,背部单薄得可怜。
容鸷认为宁娉就是在存心气他,他活了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看到他的脸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可现在的宁娉是个病号,即便他再生气,也不可能这对宁娉动手。
容鸷想来想去,见宁娉仍旧咳嗽个没完,无奈之下,只得伸手去抚宁娉的背。
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宁娉,宁娉就猛地哆嗦了一下,仿佛被尖锐的针扎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床的另一边挪动。
容鸷“”
他伸出去的那只手还僵在半空中,指尖和宁娉的背拉开了距离,残存在指尖上的温度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容鸷脸色阴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姚仪进来了。
“容先生,我刚才听见你的说话声了,娉娉醒了吗”姚仪似乎很害怕容鸷,不仅走得轻手轻脚,连说话时也气若游丝,生怕一不小心成为容鸷暴躁脾气下的炮灰。
容鸷冷眼看向姚仪。
姚仪霎时僵住,连忙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床边走了。
容鸷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对宁娉的朋友和生活圈子不感兴趣,就连刚才姚仪作自我介绍时也没认真记住姚仪的名字。
“醒了。”容鸷把目光放在宁娉单薄的背上,话却是对姚仪说的,“你照顾好她,我晚点再来。”
姚仪答应得很快。
然后她目送容鸷离开了。
容鸷走后,也带走了卧室里的低气压,
姚仪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她赶紧走到床前,蹲下身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仰面对着天花板发呆的宁娉“你没事吧”
宁娉回神,还有些惊魂未定,她闭了闭眼“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姚仪说,“你真是吓死我了,我打完电话就看见你昏倒在沙发上,无论我怎么喊都不醒来,你额头也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医生说你感冒了,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说完,姚仪拿来水和医生留下的药,盯着宁娉吃完。
姚仪问“你的项链找到了吗”
宁娉点了点头。
“你在哪儿找到的啊”姚仪无语,“你身上的衣服都湿完了,别告诉我在温泉池里找到的项链。”
“差不多吧”那段经历太糟糕,宁娉已经不想再去回忆,她换了话题,“对了,容鸷怎么在这里”
说起这个,姚仪的表情变了变,朝着门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容鸷不在这里,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家容先生也太吓人了,我刚把医生送走,转头就看到他气势汹汹地跑来找你,他那表情超级可怕,我还以为你抢了他几个亿呢。”
宁娉“”这很符合容鸷的做事风格。
姚仪继续说“后来我说你生病了,他就进来卧室守着,他守就算了,守到一半还把我赶出去,哪有这样的人啊”
宁娉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莫名其妙、唯我独尊、横行霸道。
也是招人烦的人。
宁娉越想越觉得心头烦闷,那股浓郁的不安情绪如同一座巨峰压在她的肩膀上,她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害怕容鸷。
容鸷就是个恶魔。
她惹不起,只能躲。
宁娉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去收拾行李。
姚仪跟在她后面“你干什么呢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宁娉蹲在行李箱前,头也不回地说“明天要上班,我们得回去。”
“可是你都病成这样了。”姚仪劝她,“不然你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请假吧,现在也这么晚了。”
宁娉态度坚决“我想回去。”
这下饶是姚仪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端倪。
姚仪走过去蹲在行李箱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宁娉“可是容鸷说晚点还会来,你不等他吗”
闻言,宁娉往行李箱里放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对上姚仪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就是因为他要来,我才想走。”
姚仪似乎明白了什么,拍腿道“好,那就走。”,,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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