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考试结束, 便是学生们解脱的时间,虽说这时间并不长久,但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
教室里的学生因为考试也被分为截然不同的派别。
焦虑派的, 正在争分夺秒找着人对答案,哪怕明天就会出成绩, 也要今天知道结果,他们自称这是早死不如晚死。
无所谓派的,已经又乐呵了起来, 觉得这都考完了, 再纠结也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趁着下一场考试还没来松快松快。
悲观派的, 早早就因为“又没发挥好”、“马虎了”之类的理由失落了好一场,严重的已经哭过, 这时候正沉郁地准备埋头开始奋力读书。
……
当然, 这其中像宁初夏这般淡然的也不在少数, 她心态平和地整理着竞赛班布置的作业,对于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视而不见。
事实上“考得好”这三个字, 在读书阶段确实有很大的作用, 谁让无论抄作业还是对答案、问题目都用得上这种大神级的人物。
这段时间班上不知道有多少同学悄悄地在心里抱怨过了, 为什么这考第一的偏偏是宁初夏呢?
且不说宁初夏本就惹人讨厌,班级不少同学每每看见她的时候都心生鄙夷, 就说她这人缘糟糕程度,就是真想问她几句话, 那也不好意思开口。
现下正是学生们自尊心很强的时候, 外国语中学还有不少学生都是在家里宠爱中长大的, 这种“知道别人考得好就凑上去和人家做朋友”的事情,他们根本就干不出来好吗?
之前的那场“恶作剧”现在反倒成了大家尴尬的来源, 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的,那也是班上的边缘人物,本来也就不会去做什么抱团取暖然后被一起排挤的事情。
知道的人又分为参与的和不管的,前者天天把和宁初夏谈恋爱这种事情当玩乐项目,自然是不可能和玩具低头,再说那么多同仁盯着呢,怎么能做叛徒?后者虽然没明说,但除却部分同样奚落看笑话的外,不少人都是愧疚的,也不会来和宁初夏来往。
他们不少人只能寄希望于宁初夏又恢复刚转学来的舔狗模样,更是在心里达成了莫名其妙的约定――只要她主动,那也就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宁初夏虽然变了不少,但却还是班级同学里最独来独往的那一个。
不过这对于宁初夏本人反倒是一件好事,这能够耳边清净,她反而乐得自在,真心的朋友再多也没关系,可如果是明知道自己也许做错事情、也许给人造成伤害居然还要受害人主动的那种朋友,那不要也罢。
吴凡依旧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态,他常年奋斗在临阵磨木仓第一线,这两天的考试,他每天晚上都没睡觉,通宵奋斗到天亮,全靠速记,好不容易考完,囫囵吃个饭便趴到了现在。
班上的同学吃完饭回来,教室也跟着喧闹起来,他半睡半醒的睁开眼,正好能从这个角度看见宁初夏正在整理材料的姿态。
宁初夏的头发本来就不算太短,这段时间已经养长,现下被利落地扎了起来,原先遮盖到了眉眼的刘海也因为影响到了视线在前几天被用最普通的黑色一字夹夹了起来,露出了虽然不算好看,但也端正耐看的眉眼。
原先常年裸露在阳光下没认真做防晒而显得有几分黝黑的皮肤已然被养白了不少,身上那股沉静的气质让人只是看着也能跟着平静下来。
吴凡看得出神,她分明没有改变多少,却让他已经很难再继续使用土气这样的形容词了,他最近时常生出疑惑,到底当初,他是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宁初夏?
他视线放在宁初夏的身上,便也正好瞧见正在窗户那招手的“傻子”,那沈方昀对着教室挥舞着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吴凡沉默了一会,支起了身子:“宁初夏,那个沈方昀在外面喊你呢!”
他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帮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传话。
可能是不想继续看到沈方昀在那辣眼睛吧?
“谢谢。”宁初夏稍稍道谢,便也即刻起身出去了,她还以为沈方昀会等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过来。
前脚宁初夏刚出教室,后脚吴凡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直接将手机从裤兜里拿了出来,低头顺势一瞥,果然,又是群里的人在“讨论”,不用说,这话题的主角肯定是他的同桌宁初夏。
这回倒是各说各话。
有人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用心,每天晚上兢兢业业和宁初夏聊天,让她不能读书,祈祷任铮寅争气一些,考过宁初夏。
――可宁初夏考好有错吗?为什么她非得比任铮寅考得差?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宁初夏是东施效颦,在模仿宁欣欣的打扮,人丑不自知。
――可这打扮在班级女生中不是很常见吗?帮个头发,把刘海夹到旁边,还说说二八分三七分这种事情也有专利?
有人正在感叹宁初夏没有眼睛,竟然弃任铮寅于不顾泡沈方昀,没眼光又脑残,或者是要把沈方昀这傻子当男闺蜜,村姑和傻子,天生一对。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宁初夏和沈方昀每次来往的时候,都在教室外面,吴凡觉得,宁初夏不是想要谈恋爱的人。
今天轮班管理“任”账号的又到了高树,他正截图给大家看他发给宁初夏的“质疑”,说让大家相信他,今晚准保让宁初夏不再玩她欲擒故纵的那一套,袒露心扉。
高树一出场,这群里便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开着玩笑,说他厉害威武,最好是让宁初夏“表白心意”。
吴凡看得说不出话,对话框下里输入又删除,反反复复。
眼前的这些之前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了,可吴凡看着窗外,宁初夏正在和沈方昀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是之前从未在班级里露出的开心,莫名而来的罪恶感把他的心塞得满满,让他心里阵阵纠结。
不过刚刚是他看错吧?他怎么感觉好像在另一边的窗外看到了宁欣欣?他又细看了两眼,那儿已经不见人,看来是刚刚看走眼了。
……
宁初夏倒是真没想到沈方昀会忽然给她这么个“惊喜”。
“你这是做什么?”她刚刚拿到这牛皮纸信封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厚实得很,不像是装着信,里面的东西还方方正正的,幸好她打开看了一眼,否则拿回去了都不知道。
宁初夏粗略估计,这信封里应该有一万的样子。
沈方昀认真道:“这是钱。”
“我知道这是钱,我的意思是你给我钱做什么?”
她盯着沈方昀看,沈方昀也盯着她看。
在这场盯人作战中,沈方昀败了,他略微有些丧气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缺钱?”
沈方昀心底确实是委屈的,他陡然增添了几分勇气,看向宁初夏的目光里填满了名为气势的子弹。
他没错!
他们是好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宁初夏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是他的钟子期,为什么缺钱了也不告诉他,现在还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沈方昀不明白宁初夏为什么需要钱,毕竟他除却喜欢画画外,其他的物质**都很低,很少有花钱的机会。
但是只要想到宁初夏会缺钱,他就有些着急。如果不是约好了今天晚上才见面,他早就把这钱给宁初夏了。
宁初夏看懂了对方眼底的那点委屈心酸,她刚刚正想板着脸教育人的想法立刻消退:“我们当然是好朋友,我之所以没和你说的原因是,我一点也不缺钱。”
虽然沈方昀是个很好应付的人,但她总是希望能认真解释的:“你也知道的,我每天都在家里吃饭睡觉,我哪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
宁爸爸和宁妈妈确实没给宁初夏零花钱,可无论是原身还是现在的宁初夏也都确实不缺钱。
两人都不是爱买东西的人,也不挑嘴,三餐问题家里能解决,外国语中学的收费统一都是找家长的,每年年初会存一笔钱备用,很少会在读书期间陆陆续续找同学收钱,至于做作业的本子和笔,学校每年都会发,正常使用根本用不完,当然,有不少学生挑剔学校发的本子没有花样或者笔不够好用,就会自己花钱去买些贵的。
所以她没钱是真的,可她也确实不缺。
“你自己想想,我要钱做什么呀?”
看着宁初夏澄澈的目光,沈方昀也愣了:“我……可是别人说……”
宁初夏轻笑:“我们才是好朋友,你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我?”
目光再次相对,沈方昀一瞬之间就做出了判断:“我相信你!”他接过了宁初夏递来的信封,“对不起!我不应该被别人骗的。”
他做错了。
“没事。”宁初夏眼馋地看了看沈方昀的头发,每次沈方昀露出这种小动物眼神的时候,她都有种冲动想伸出手揉揉,“你把钱藏好,带回家,不要给别人好吗?”
至于这些话是谁说的,宁初夏没有追问。
刚刚她惊鸿一瞥看到的人看来不是她看错。这可是来自妹妹的宝贵“关心”。
沈方昀认真地点头,他说话向来是算话的。
沈方昀的长相其实是偏冷的类型,如果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凶,但配上他总是认真看人的眼神和那时常出现的笑容,就会显得柔和。
而此刻,那略微有些薄的嘴唇张了张,他欲言又止,眼神往宁初夏那看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宁初夏即刻悟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这次考试我考得很好。”一有人给个梯子,沈方昀就立刻跳下来了,“我和你约好的,我会好好考试!”
想到成绩还没出,他又强调:“没骗你,考得很好,我很认真。”
宁初夏心里笑开,她懂了,沈方昀这是憋不住想要炫耀的心了。
她故意顿了顿,好看着沈方昀那变得紧张的表情:“真厉害,不愧是我们沈大师,这次我也考得很好,谁让我和你约好了呢?”
“还好还好。”沈大师终于得到了自己期待的夸奖,满意地背着手离开,还不忘挥挥手和好友告别。
宁初夏正打算要进教室,就又被人喊住了。
喊人的是班主任薛正义,他阴沉着脸,从脸色上来看便是风雨欲来:“初夏,你和我来一下。”他背着身体后面的手紧握成拳头。
……
每天晚上的晚自习都是有看班老师的,而今晚负责八班晚自习的则是班主任薛正义。
上课铃快响的时候,薛正义便来晃了一圈,他表情不太好看,说是什么学校里读答题卡的机器坏了,他要去帮忙手动改答题卡上的选择题,估计得要去两节课,让大家自觉安静。
说完话后,薛老师便干脆地走了,类似这样的老师临时有事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大家便也没有当回事,只等老师一走,就开始欢天喜地起来。
而这时候,便有人发现了班上的空位,属于宁初夏的位置空着,不知道她去哪了。
吴凡有些担心,刚刚宁初夏看着明明还挺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就听到教室后面传来的巨大的感慨声。
“卧槽,牛逼!”高树大喊一句,太过激动猛一蹬腿,差点把坐在他前面的男生椅子给踹倒。
他这一声大喊,让班级不少人都皱眉回头,可高树理也不理,自顾自地把书架起挡在了面前,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让众人都无可奈何。
可不一会,类似这样兴奋的嚎叫感慨声便在班级里不少地方都响了起来,吴凡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低下头看手机,刚刚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这下又生出了惊涛骇浪。
群里现在已经是刷了屏的“高树老大牛逼!跪求传授恋爱秘方”,吴凡翻了一会,才翻到了最上面的信息,那是高树连着发的和宁初夏聊天的截图。
记录里先出现的,是之前高树发给宁初夏的质疑,在对话里高树咄咄逼人,说宁初夏在“玩弄”他,不认真,如何如何。
而就在不久之前,平日里晚自习不会出现的宁初夏忽然回复了信息。
在信息里,她笨拙又慌张地解释,说自己和沈方昀只是好朋友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她希望任铮寅不要误会,她从来没有不认真。
看到这消息的高树立刻发现了话间的疏漏,更是步步紧逼,不让宁初夏逃避:“只是朋友?我们不也只是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你该对我有个交代吗?”
中间又东拉西扯了一段,宁初夏才犹豫地发了信息,约高树等等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在学校足球场见面,那足球场在体育馆旁边,是学校的约会胜地,有不少能够藏人的地方。
到了这,聊天记录就结束了,高树满是炫耀地给出了他的猜测,他猜宁初夏是看到消息紧张,怕他误会,一时着急,就去找了个地方用手机,甚至没准还是特地回家去把手机拿过来的。
现下吴凡正在邀请大家,一起到足球场去围观,他的意见很明确,反正马上也要分班了,这种没意思的恋爱游戏他也玩够了,不如在今天一起给宁初夏一个大大的surprise。
按照高树的计划,就是大家一起下去,躲在不锁门的体育馆那,等到宁初夏在那一出现,大家就一起跳出来,让宁初夏开心开心。
正好,薛老师不在,他们可以装作有事提前下课,在仓库那做好埋伏。
吴凡看得心惊,他犹豫了一会,才纠结地发了消息:“我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感觉好像有点过分?”
他这消息发了之后,群里原先没停过的消息立刻出现了个断层,好半天才有个女生复合:“是啊,这样会不会闹得太大?”
【。:你们是怂了?之前干这事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牛,真牛。】
【坏东西:我说吴凡,人家丽丽是女生,胆小就算了,你不会是和人宁初夏天天坐同桌日久生情了吧?喜欢她了舍不得?】
吴凡看到这两条消息时脸噌地全涨红了:“我没有!”
【坏东西:没有?啧,那你是怜香惜玉咯?你不想去就别去,毕竟你舍不得嘛。】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却好像挣扎了许久:“不,我会去的,哪有什么舍不得?”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不少人畅想着宁初夏之后的狼狈,还有人说打算给宁初夏一个惊喜,已经有人想好,到时候要录像留念。
任铮寅的同桌也发了条信息:“刚刚我问老任要不要去见见自己的‘女朋友’他居然给拒绝了,说我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他,说真的,老任也挺装的,无语,不来就不来,好像我们求着他来一样。”
吴凡脸上的热度终于一点点退却,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个不那么正确的决定。
下课铃声还没响,八班这前后面就被敞开了。
八班的位置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在楼梯旁边,下去时小心点,最多也就是被高一的学生和老师看见,不过这么多人,他们看到也估计会觉得是被组织去做什么活动。
吴凡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他瞧见和他一样龟速前行的还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在群里搭腔说话的女生。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瞧见彼此脸上的纠结失措。
隔着距离整人,见不到当事人的反应,那种罪恶感也就能被忽视。
可如果没了这层距离,真的能不愧疚吗?
他们再拖延也拖延不了多久,终于在下课铃声响起之前,所有人赶到了体育馆。
体育馆是个拱形的像厂房的设计,一边的门是常年锁着的,只有活动时才会开放,另一边的门则是开着的,窗户那是简单的半开放铁窗,能够清楚地瞧见外面的动静,大家陆续沿着窗蹲下,一两个比较高的同学缩不起来,便负责望风,看宁初夏来了没有。
他们没有开启体育馆的灯,毕竟这太显眼,而且旁边楼房的光映照下来,不至于让大家完全看不见。
吴凡环顾了一圈,看到了不少同学脸上的兴奋和激动,手机内存够的同学已经开始录像,好像这是一场巨大的狂欢。
吴凡被这种群体性的热闹给憋得说不出话来,他摩挲着手里的手机,依旧在犹豫。
今天宁初夏拿着手机对吧?所以只要他现在拿起手机,给宁初夏通风报信就行。
可万一事情暴露了呢?今天表示出不情愿的只有两个人,一定会牵扯到他的吧?那他不就成了背叛大家的人?
在吴凡纠结的期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高树没忍住:“她怎么还不来,我可得发消息催一催她。”
他这话音一落,体育馆的灯忽然全亮了起来。
“卧槽,啥时候这变声控灯了?”
这句感慨还没落下多久,大家就意识到了不对,齐齐僵硬地转头向另一侧看了过去,刚刚还大开的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人。
前面稍高的,是正冷笑着看他们的薛正义,后面的宁初夏,则冷着脸高举手机。
“不用催,我这不是来了吗?任同学。”薛正义咬牙切齿,他从业那么多年,就没见过那么混蛋的学生,“宁同学,你好好拍,帮老师记录好这些好同学,这可会是老师宝贝的回忆,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和这么多学生谈恋爱。”
薛正义说完话便转身将那铁门拉上了,那大锁一合,这体育馆就立刻成了“密室”,插翅难飞的那种。
高树先是大怒,看着宁初夏一句“你居然告诉老师”还没说完,就立刻僵住了。
谁能告诉他,刚刚薛正义口里的“和那么多学生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哦,你们猜到了,看来我的学生们还不算太笨。”薛正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备用机,“不用看了,就像任同学有那么多一样,薛老师来当宁初夏很奇怪吗?”
高树目瞪口呆,他僵硬地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只能看到全都和他一样震惊,理解不能的面孔。
这不是一般的奇怪了好吗?是太奇怪了。
薛正义从旁边拖了几个为仰卧起坐备着的垫子过来,坐在上面居高临下,还不忘提醒宁初夏:“初夏,你认真拍,我刚看这些同学也想留个纪念,到时候一人一份。”
他心地善良地为学生们解答起了问题,好像这是平时的教学活动一样:“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同学们只想摇头,可薛正义哪会管他们。
“事情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那一天,我们宁同学找到了我,说有人给她递情书,非要她加什么联系方式细细聊。”
有不少同学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会吧?这么早,那不是从一开始就!
“你们是不是还觉得人想打小报告?我告诉你们,还真不是,她是来求助我,说自己被班上不少同学讨厌,如果拒绝任铮寅的话,怕大家更不理她,问我要怎么拒绝怎么好?”
站在后面的一位同学没忍住,趁着被挡着掐着嗓子便问:“你不喜欢任铮寅?”
宁初夏淡淡道:“从来没喜欢过。”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看他?做作业也看他?”
宁初夏的口气越轻松,砸在这些人心里就越重:“因为他考得好,我以前在我们学校都是第一,我想考得比他更好。”她时刻举着手机,看向众人的眼神里是全然的无辜,好像在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已然有人大受打击的露出了抓狂的表情,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只要想到这个误会引起的连环风波,大家就太崩溃了。
“问完了我就继续了。”薛正义说得认真,“而后呢,宁同学就鼓起勇气拒绝了这位任同学,可谁能想到,这位任同学不依不饶,永不罢休,没有办法,她就只能像我求助了。”
薛正义看到这些学生们崩溃的表情反而笑了,他确实是太生气了,他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欺凌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如果只是不理人,他没办法管,只能安慰学生好好努力,马上分班。
可这种行为,他绝不能忍。
“正如你们所想,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接手了这个账号,毕竟任同学也是个优秀的学生,我本来想循循善诱,好让他回归正轨,不要老想着早恋的,却没想到任同学总是和我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至于什么是有趣的事情,对面这几个脸色都白了的学生心里应该门清。
“欺负班级的同学很有意思是吗?你们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特别光荣,特别伟大?”
薛正义一点点地看过这些学生的脸,他现在只庆幸自己答应了宁初夏的要求,而且这孩子因为没有直面这些消息,还没有受到太多的伤,接下来的处理方式,他也和宁初夏谈过。
“我还真没想到,我有几个学生特别会甜言蜜语嘛!”薛正义言笑晏晏,“这样,你们不是很喜欢大家一起吗?那等等我们就开始认领活动,谁说的话谁认领,签字盖章,咱们班分班前也来个展览,好像咱们学校的同学展览一下,我们八班的学生有多擅长和人恋爱!知道多少八卦!”
他看见学生们眼中的震惊错愕完全不害怕:“对了,还有一人一千字的检讨,分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明天下午咱们班班会课我们就来探寻一下你们集体恋爱的快乐。”
“除了这些……”
居然还有?已经被这两个打击搞得焦头烂额的同学们呆若木鸡地看向了平日里虽然看着严肃,但其实并不严格的班主任。
“我已经和学校说过了,你们每一个都会被记处分,这个处分不会随着时间解除,除非你们得到宁初夏的原谅,我想你们现在还在责怪她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吧?你们不如先责怪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一件事,如果只是我觉得你们做错了,学校也不会同意处分的,如果这件事大家都觉得有错,就你们自以为没有问题的话,那你们倒是得好好想一想,你们做人的毛病在哪了,读书前先学做人。”
他这段话说出来,已经有不少人露出了仓皇的表情。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要遭受这么严重的后果。
同学里有不少人,在之后是要走自主招生、保送之类的途径的,按照外国语中学的惯例,这如果记了处分的话,这门也就被关上了,更别说这些处分如果没消除还可能记录在档案之上了。
薛正义心里其实清楚,这件事真正的处罚是前两者,后者的处分,威胁的成分更多,之后肯定是要消除的,可他希望这些孩子们起码要去说一声抱歉。
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甚至哪怕是为了利益低头,他们都应该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做错事就要道歉,这也是薛正义在分班之前,能强行教给这些学生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体育馆内,彷徨担忧,害怕哭泣的学生和旁边满脸怒意的学生堆在一起,而他们对面,是冷漠的老师,和用镜头记录着这一切的宁初夏。
有人已经开始忏悔,有人还觉得冤枉……可他们都明白一件事,这件事已然被定性成错的。
……
“沈太太您喝茶。”宁妈妈略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下手腕上的手链。
她自然是认识沈氏集团现在的当家人沈如玉的。
宁家也有钱,可这和沈家比还是有不少差距的,之前宁妈妈和沈如玉只是在一次宴会的时候碰到过,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托人联系他们上了门。
旁边的宁爸爸也有些迷茫,他同样不清楚沈如玉上门是为了什么,两家的公司毕竟没有合作。
沈如玉喝着茶,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纠结,她今天上门着实有些冲动,其实她就是想看看儿子的这个好朋友。
事实上以沈家的条件,沈如玉完全可以花钱请人来给沈方昀做朋友,甚至花钱让人在学校里保护着他也行。
沈如玉心里一直明白,儿子不是傻子,她虽然看到儿子被人欺负时很痛苦,可迟早有一天,她总是会死的,她不希望把儿子关在笼子里,永远和真实的世界隔开。
可这些年来,看着儿子被人欺负,看着儿子除了画画和家人以外,依旧没有找到可以让他开心,敞开心扉的事情和人,她已经开始后悔,如果再这么下去,她宁可花钱为儿子建一个玻璃房,把他保护起来。
但她没想到,儿子在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而这个好朋友,也确实有能改变他的能力。
沈如玉从儿子那得到了宁初夏写给儿子的读后感和长篇的漫画设定,这是头一个――甚至她也做不到的,真正喜欢儿子的作品,理解他的追求,并能和他交流的朋友,要知道,沈如玉对儿子画作的喜欢,纯粹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喜欢,她根本就没喜欢过画画,也不了解。
两天前,沈如玉忽然发现了沈方昀那坐立不安的模样,她细细打听就立刻察觉出了不对。
别人不懂儿子的思维逻辑和叙述方式,可沈如玉是懂的,她抽丝剥茧,从儿子颠来倒去的叙述中听明白了这件事。
他好朋友的妹妹――一个从来没有理过儿子的同班同学,忽然跑来找他,说他是被骗了,他姐姐是想骗钱,还直接指着儿子说他是个傻子,正常人不会和他做朋友。
儿子只听出了朋友需要求和那妹妹讨人厌,可沈如玉却觉得,这“妹妹”属实莫名其妙,说话毫无逻辑。
能上外国语中学的学生都不缺钱,这也是为什么沈方昀到了外国语中学后没再遇到以前那种要钱的朋友的原因,而这宁家,据沈如玉的了解,也绝对不穷。
那么如果姐姐缺钱到要骗钱的话,为什么她这个当妹妹的不帮忙找父母要一些呢?或者是直接告诉父母姐姐要做坏事?
当然,找沈方昀也是对的,免得他受骗,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沈如玉很难接受。
为了他好,所以要提醒他,为了让他醒悟,所以要让他明白他是个傻子不配有朋友,是这个逻辑吗?那她到底是要做好人还是要伤害别人?
沈如玉还真不怕别人是图钱,她都想要花钱给儿子买开心了,她儿子和宁初夏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这不就够了吗?
再说,沈如玉也知道儿子对人心的敏感,他习惯性地对人好――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付出是“痛苦”的,他是个不懂得索取回报的人,以前那些糊弄他的人,从他这得到的不过是对于沈方昀来说没有意义的金钱;可宁初夏却是儿子真心认可的朋友。
沈如玉相信她的儿子。
“是这样的,您的女儿宁初夏是我儿子方昀的好朋友,方昀的朋友不多,我很感谢你们初夏对他的好,我想见见这个孩子,谢谢她给方昀的帮助。”沈如玉是特地卡着这个时间来的,她瞥了眼时钟,已经下课了。
宁妈妈和宁爸爸先是一愣,倒是明白了沈如玉的想法,这就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宁爸爸顺着沈如玉的询问,便夸起了宁初夏,两人正开始聊,宁妈妈就听到了开了一扇的门外电梯的声音。
宁妈妈连忙起身,担心是宁初夏回来。
这孩子一直在她爷爷那,平时见人也少,还很内向,如果不知道叫人跑回去看上去太没礼貌,而且人沈如玉就是冲着宁初夏来的,可不好在外人面前出丑。
这么担心着的她才到门口,就瞧见了气喘吁吁的宁欣欣。
宁欣欣今天是特地一下课就踩铃赶着回来的,之所以这么着急,她就是打算提前去和爸妈把这件事说清楚了,要是回得晚爸妈休息了,这事情拖久了就不好了。
之前两天,她是有些生沈方昀的气了,觉得对方不识好人心,既然这样,被骗也活该,再者没有证据,这要是被她倒打一耙怎么办?毕竟苦主是傻子不会告状。
不过她还是幸运的!她今天可都看到了,姐姐收了沈方昀的钱!要不是当时她怕又闹出了之前的事情,她都想当场来个人赃并获了!
现在有了证据,她一定要让爸妈明白,姐姐的品行有问题,再不纠正就晚了!
“妈!”宁欣欣没想到妈妈居然还没回房间,“我和你说,你可得说说姐姐,你知道吗?她骗了我们学校一个同学的钱,她欺负人家是个傻子拿别人的钱,你说她怎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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