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问祁枫, 可视线却只抓着她不放,唐心脸上佯装出来的淡定快要挂不住了,她总觉得慕涯那句“长了脑子”的评价,其实是在讽刺自己太蠢。
而偏偏祁枫也不回答, 唐心偷偷摸摸抬眼的同时,正好跟他对上。
大约是瞥到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抱着她的人愣了愣,有些好笑似得收起了眼里的冷。
祁枫不方便,没办法用手帮忙给拂开碎发, 但这绝对难不倒他, 唐心也察觉出她男朋友的意图, 立马便打算自己动手。
只是, 还没抬起胳膊,面前的人已经提前一步挨近了脸,把稍稍挡住她眼睛的发丝蹭开。
唐心整个人都僵住了,天地良心, 她知道祁枫绝对不是故意在拿这个秀恩爱。
但是,在这个气氛这个地点儿, 搁在慕涯的眼里,还能有差吗……
不晓得嘴上说她太自恋的慕涯心里到底会怎么想, 当着祁枫的正脸,唐心余光都没敢分出去观察。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仰脸望向祁枫,看到他对自己扬了扬眉。
帅是帅……但这个状态,唐心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校服的处置权,还真就交到她的手上了?
如此来的民主,她真宁肯不要……
笼罩在两个人的目光下,唐心硬着头皮,一直沉默下去不是办法,她可不想到头来把两个人都惹毛了。
只能计划得罪已经得罪过了的慕涯,本来就是他硬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这么想着,唐心咬了咬牙。
但她也没完全放弃希望,趁着要跟慕涯回话的功夫,扭头望向对方。
从祁枫的角度,知道他不可能看得到她的眼睛。唐心才小心地边岔开两句边拼命给慕涯使眼色,寄希望于他能主动收回这个问题然后走人。
从他的表现来看,唐心认为慕涯是明白了自己的暗示,然而他却垂下眼,始终一言不发。
轻嗤一声后,对面的人才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在懊恼他刚刚突如其来“争个高低”的幼稚。
但唐心却搞不懂慕涯是想怎样,只在看到他突然有了动作后,迅速闭上了嘴巴。
视线里,慕涯手松开后,纸袋直直落地,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是在转身前,背对着的人突然微抬了抬胳膊,五指分开,是慕涯做了个类似抓取的动作。
什么意思?唐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动作看上去倒是挺随意的,但她知道里头肯定另有深意。
不知道祁枫看出来了没有,唐心刚抬起头,便听到头顶上方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粒一粒分开,总能再找到我的沙子。”祁枫望着慕涯的背影,像是在回应他刚刚的举动。
瞥见慕涯的步子不自觉放慢了些,唐心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祁枫便笑了一声,退回去关上了门。
她视线被挡住,呆呆地望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祁枫,“用什么手,到时候放在盒子里不就好了……”
他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几乎有些听不到,唐心弄不懂这俩人到底打了些什么哑谜,晕晕乎乎地顺着祁枫的意思,又换了套衣服。
期间她心里是无比忐忑的,这事儿看上去是结束了,然而唐心知道,在祁枫心里,必然已经给今天的慕涯挂上了号。
敲了敲门后,他抱她从衣帽间出来,祁枫眼底深沉,大约是在想事情,但唐心却判断不出他的情绪究竟如何。
直勾勾地盯着看,可能是被祁枫察觉了,他冷不丁地猛低下头,跟她眼睛对着眼睛,只隔着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
这位大哥明显是故意的,唐心被吓得哆嗦一下的时候,明显看到他嘴角迅速地勾了一下。
多大了搞这个无聊的恶作剧?唐心抿嘴,正要找补几句,却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
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上下擦着祁枫的眼睫毛过去,唐心耳根有些发热。
早上因为摔倒就吃了两片面包,撑到现在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面对着面,祁枫笑出了声,他问了要吃些什么便下去拿。
短暂地留她自个儿在卧室里,其实唐心是松了口气的,看来不吃饭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他都没来得及多追问了。
余光中瞥到在一边的手机,她忍了忍,想到刚才,还是没忍住,点开慕涯的名字开始打字。
“不是你说不干涉的吗?知道祁枫的性格,那就信守承诺别刺激他。”唐心编辑好了信息,发去质问。
不知道慕涯在做什么,他回复得很快很简短。
“不清楚祁枫在。”
?谁会信,当自己是傻子吗,唐心激动地摆正手机要反驳,却不想,慕涯的下一条信息已经紧跟着过来了。
“吵架了这么激动,那你应该做的是跟那位控制狂分手。
另:晚上。”
吵架……唐心一阵无言,祁枫要是愿意跟她吵架那就好了,吵着吵着感情说不定就淡了,但他吃醋归吃醋,从来重话都没说过。
让她没事找事,那还是算了。
皱着眉头,唐心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来不及跟慕涯说晚上去不了,她急忙退出了界面,胡乱扒拉着屏幕。
自己明明伤的是脚不是手,但祁枫却跟看不见似的,抱着到客厅后,一口一口地揽着她喂,唐心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得发毛,恨不得能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在想些什么。
“你吃饭了没?”实在扛不住,唐心没话找着话搭讪。
祁枫摇头,但不等她说话,他眉头蹙了蹙,看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慕涯大概已经知道你之前对他动手的事情了,要不要动手……”
祁枫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头一句,唐心便已经目瞪口呆。
太瘆得慌了,如果连这个都能判断出来……不过,祁枫会有可能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吗?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腔,唐心一口菜没咽下去反被噎到,难受得卡住脖子,伸手去够水杯。
转过脑袋的时候,她还不忘瞥向祁枫一眼。
他本来是想继续往下说的,只是大约是看到了自己这幅模样,反而不着急建议了,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祁枫替她拿起水杯,轻拍拍背让她就着他的手喝,“怎么吓成这样,没事儿,那就不说了。”他动作轻柔,顺着顺着她的头发又不安分地坐了过来。
唐心一下午的心惊胆战,祁枫请了假没去上课,他搂着自己,话不多,也没其他的动作,简直是异常到了极点。
虽然他没再告诉自己那没说完的半截话,但唐心敢肯定这位一定没放弃,只不过是要背着她默默地做计划。
百分百跟慕涯有关,唐心想都不用想,祁枫对慕涯的耐心,可能是到头了。
然而,他俩对上,她也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又不能像劝迟蔚那样劝祁枫,她甚至都没有假装随意地问上一句,就怕他起了疑心。
就算眼下的客厅里是三个人,面对着坐在沙发对面的安情,唐心也还在想着祁枫没说完的话,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
自己的情绪大概是被安情给了看出来,她三言两句借着要让病号多休息的借口,叫上祁枫一起出去边走边聊。
应付着他们离开,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眼前,唐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伸手拿起手机,犹豫了下措辞,她到底还是委婉地提醒了慕涯一句。
“你自己小心,并且我晚上没法过去。”
慕涯那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很久都没有回复,唐心也不再多解释,删掉了信息后,扶着额头歪在沙发上躺着。
无聊地蹬直了腿舒缓,她不经意中瞥到了自己脚上绑着的绷带。
——这一坨东西是下午的时候祁枫亲手给绑的,大概大少爷也没这么“伺候”过人,他整的时候就蹩手蹩脚,后来还坚持着打上了个大得出奇的蝴蝶结。
抿抿嘴角,不管祁枫怎么忽悠,唐心还是觉得,这玩意儿实在是丑得突出。
一想到未来几天可能腿上都要带着它,她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
而晚上也开始重新不好过起来,视频电话的惯例,也就只断了一天,便被祁枫重新捡了起来。
并且在接下来她没法去上课的这一周,他格外得变本加厉,课间午休午餐,祁枫人没法到,却恨不得能无处不在。
如果不是慕涯有突发急事也不在家,再加上迟蔚的病有了好转,最近出国去重新检测,唐心感觉自己人都要被他给整疯了。
眼下就连唐晨煦要找她说话,都是瞅了晚上她说要洗澡的空档过来。
唐心窝在床上半躺着,蔫不拉几地瞅向坐在对面的人。
说起来,她弟弟这些天似乎也挺奇怪的,不知道唐晨煦是怎么了,唐心总觉他似乎有意无意在躲避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也躲躲闪闪。
只是她实在被祁枫缠得厉害,太累了,根本没时间没精力去关心他。
好在唐晨煦估计是想开了,要找她倾诉寻求解决办法了?
这么想着,唐心起身拖拉着拖鞋下床。
在回答了小孩儿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并打包票有什么事情姐姐一定会帮他解决后,她觉得更困了,打算喝点儿咖啡清醒一下。
自从进来以后,唐晨煦也在一口一口不停地喝着水。
大概是紧张吧?唐心想着。
这会儿唐晨煦正端着两个玻璃杯,大约是看出来了她的没精打采,贴心地主动上前,把其中一个杯子递了过来。
不太忍心拂小孩儿的好意,唐心上床抿了口,正想着怎么措辞才能干脆利索地问到困扰唐晨煦的问题,一抬头,却看到他已经自觉地坐到了床边上。
“呃……”唐心看到他仍然端着玻璃杯,一副紧张到极点的模样,本能地要劝他两句,却不想,刚开口,就被唐晨煦给打断了。
他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夸她,虽然声音磕磕绊绊,但听得出,是真心实意的。
好吧,也懒得管原因了,总算在他那里,自己还是个东西,唐心欣慰地望过去。
也是这会儿离得近,她才注意到,小孩儿就连晚上到这个点儿,都是打扮得齐齐整整。
——他蓝色眼睛微眯,金灿灿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剪短了些,没之前那么乖了。再加上衬衣腕表,虽然唐心还是喜欢默默在心里叫唐晨煦小孩儿,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
果然人靠衣装,水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甜的味道挺重,唐心禁不住多喝几口,面带微笑,格外耐心地继续听着。
只是唐晨煦可能说话太多,也有些渴了,他顿了顿,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后,才抬起眼睛,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小孩儿手热乎乎的,还有些抖,唐心这时候再被折腾得大脑迟钝,也已经察觉到了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直觉不太好,她刚要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却听到了唐晨煦突然放大声音表的白。
“不是开玩笑,既然你不是真的喜欢祁枫,那我就……姐,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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