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医仙入宫之前,也是在乡间行走的医生。他先是熟读内经伤寒论千金方,后来一双脚走遍大江南北,积累了雄厚的经验,对各种草药有了第一手的认识,因此成就医仙之名。荣平现在就是重复他走过的路,甚至更有精进。
她一路穿村过店,车里堆着医术各种笔记,还有自己行医的心得。她到哪里,就把医案笔记记到哪里,久而久之对各地的地缘性疾病和风土概况都心里有数,日子虽然劳苦,却也快乐充实。最重要的是,凡所经过之地,她都会把经方送给当地人品贵重之人抄录。大家都称赞荣平心底明光,不藏私,同行也乐于同她交流探讨。荣平知道一样手艺要传承下去,藏着掖着不行,不然一不小心就断代了,多方授与才是良策,给人方便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但这种做法在有些人眼里却是惊世骇俗,要赶尽杀绝的。
陆勉自打在太医院坐稳了位置,就对苏羽环又爱又感恩,自此对她予求予夺。他通过研究荣平贡献上来的秘药,推演出了配方,并把配方交给了苏羽环,苏羽环则一转手送给了自己宫外一个表弟。她表弟得此机遇,青云直上,短短三年内,名为苏和堂的药馆开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在某些地区实现了全覆盖。
但是荣平的悄然出现,就像一个播种机,走到哪里就把医学药学的种子留在哪里,初始微不足道,等意识到已经芳草连天。
这天苏表弟查完账,结果吓一跳,把各地分店的收益都算了,现银只得三万两。他们的分店小号有几十家,大号也有十几家,往年这时候,收益也有六七万,今年怎么直接少了一半?
得亏了他家苏娘娘,他们手中握着荣医仙部分传承,一家独大,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其他人干瞪眼也没有用,这又是谁挡了他们发财?
苏表弟团团查了半月,这才弄明白,不知何时,州府之间,已有一本名为《荣氏知堂》的书稿暗暗流传。这本书的作者相当大方,把自己的行医心得和得到考证的用药过程与疗效全数记录下来,随意送人整理复写,大到州府小到村镇都有她的手迹。而她作为写书的人,从来都是分文不取。
“医学这行,大家手里有秘术,那都是藏着掖着,一代一代父传子子传孙,宁可烂在手里,也不叫旁人知道,这人把宝贝秘笈当破烂满大街发送,她是傻的吗?”
“这分明是病人的菩萨同行的阎王,要挤的我们活不下去!”
医药原本是奇货可居的东西,一张方子就能吃一辈子,他们握着好些宝贵方子,所以才发展到今天这么大规模,分号开的到处都是,如今有人宝贝方子不宝贝了,随便拉个读书人都知道“保和汤”“人参养荣丸”怎么配,那他们还赚什么钱?
更重要的是,那人明明白白在推广经方和药理医理,她从不吝啬于向同行传授经验,交流学习,她的书稿在不断补充完善,版本不同,厚度都不一样,看她选取的对象,耆老,文人,同行,僧道,这几种人都有极广的民间渠道,假以时日《荣氏知堂》必然满布天下。
“要不我们劝劝她,让她不要这样做了?”
“屁话,她自己做了这么多年了,是我们让停就会停的?”
“那,要不——”苏表弟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们派人给她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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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经期腹痛,时则不至,主要是气滞。这个需要慢慢调理,我给你开方子,您吃丸药。记着平常保持心情愉悦。”
“奶奶,你这个五更泄也好治,不用买药,把瓜蒌子摘两把煎水喝就好”
荣平身边围着一圈老弱妇孺,或问诊或闲话。不多时,地头尘土飞扬,急匆匆赶来一辆马车。
马车奔腾,迅速把路上的人全部驱散,荣平忙站起身来,就见一个仆人把帘子撩开,一个人裹在大缎被子里,被抱出来。他们一边朝荣平冲过来,一边嚷嚷:“他刚好端端的在院里走着路,忽然就倒下,开始抽搐,也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受寒了。”
荣平闻言,忙走到跟前号脉。她仔细听了半天,再看看这人面色,又看了舌头,依然不开口,身边便有人催促:“大夫,你倒是说他怎么了呀。”
荣平思忖着道:“没有受寒,也没有着凉,摸着脉象,看着面色,也不像会昏倒那种。”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装病,我大老远的过来,就为了骗你。”
荣平赶忙摇头,“不不,是您确实有病,但不是您说的这种”
那缎被中人长着一副鼠须,瞧着很有特色。他一听脸上冷笑更甚,我有没有病,我难道还不清楚,“好你个丫头,你倒说说看,我得了什么病?若是说得不好,我便叫人砸了你的摊子。”
荣平看看他,再看看他身边的女眷和几个凶恶小厮,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这样子像来挑事儿的?心下狐疑并不影响她脑子的判断:“你从今天起,最好戒除房事,静心心安神,不然日后便有痰阻清窍之忧。短则三年,久则五年。”
这话一出,周围人眼神都有点怪异,尤其女眷,眼神不断往他下边看,鼠须人这下子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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