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府。
富丽奢华的堂屋里, 国公夫人孙氏端端正正的坐在半旧不新的猩红大牡丹褥子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珐琅小手炉里的银丝碳。独孤湛在旁边站了半天,还是听不到母亲开口, 于是不得不再次催促。
“娘亲, 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 小时候的玩笑话是做不了准的,我往日是喜欢平妹妹, 我们也确实有情有义, 但那时候毕竟年幼无知啊。你看现在,姑丈把她宠的都已经无法无天了。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跟道士胡羼的, 在山上一住一年多。”
“您还记得去年嘛, 不就一句话说的不合她意了,结果上来就闹个天翻地覆, 还一吵架就用退婚做威胁她这么不懂事嫁进来会孝顺您吗而且她还善妒, 我平常说哪个女孩裙子穿的好看了,她都不高兴, 这样的人也没有容人之量啊。”
国公夫人此时终于抬起眼皮打量自己儿子,她的面容原本端庄秀美只是此刻眼神中带着些许恶质,让她显得有些凶相。
“你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还摸不准你这点花花肠子你屋里那个叫紫烟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打量我不知道呢。上半年的时候过端午,她伺候你去换衣裳,怎么去了那么多功夫。现在好了,不仅卧房连书房也去得, 还整上红袖添香夜读书了。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那平丫头在家里被宠惯了,事事不能有一点不随心,她要是非要把紫烟打发了你拦不住是不是”
独孤湛面上露出些许羞赧,但再一想这些丫头早晚要收房的,大家公子成婚前屋里放着人伺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于是也不畏惧了,涎皮笑脸的跟母亲道:“这还不是你挑给我的好人”
“你少在这儿跟我胡咧咧,我是给你挑人,但我让你现在胡来了吗”
孙氏一个眼神杀过去。
“我可没让她现在就伺候你伺候到床上去你给我安心读书,要是今年科举考不中,我就直接把她卖了。”
独孤湛吓了一跳赶紧向母亲发誓自己会发奋苦读。孙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儿子安抚道:“那荣平即便嫁进来了,房里事我这个母亲也说的上话,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她为所欲为你可把退婚的心思给我歇了,那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你舅舅是什么平阳侯他不会再有子嗣了,将来偌大的侯府,一半上交给皇帝陛下,那剩下大半个可都是可以给荣平当陪嫁的少说也有三四百万两银子。我今儿可给你把话说明白了,荣平本来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香饽饽,得亏的我们眼疾手快,早年定约,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独孤湛这才明白自己的婚约有这么大的学问,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只是想想房里那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终究还是有点意难平。“这姑丈也忒痴情了,姑妈这都去了十几年了,他竟然还耐得住寂寞,唉,若不是他这样,表妹也不会耳濡目染,一味好妒,说什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孙氏嗤的一笑:“什么呀,他是早年打仗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无法再行生育了。”
独孤湛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原本有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岳丈在,衬得他有些不堪,但是现在一听,没有了这个“道德榜样”在身边做对照,他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
“听说姑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去瞧瞧他,刚好也看看荣平。”
孙氏看儿子上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荣平马不停蹄的回到侯府却惊讶的发现父亲正在那里喝着小酒吃着炸鸡,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平丫,来来来,我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荣平沉定心神生走过去,慢慢的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她在山上修行这一年半载获得一身清气,而现在这院中却邪气纵横,污秽满目,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在空中萦绕,她越靠近父亲,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爹爹,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来接我的人说您在院子里晕倒了。”
荣平紧张的围着他左转右转,平阳侯却扭扭脖子,放下了筷子:“我倒还真是病了,我那天好端端的在院子里走着却忽然脑袋嗡的一下,就仿佛谁从脑后给我锤了一棍子似的,眼前一黑,醒来之后还浑身酸痛,就跟当年当年骑着马大战了三天三夜一样,但这两天还是好多了。”
“请大夫看过吗”
“看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壮的像头牛,倒是这几天咱们院子里有些下人生病了,我给他们放了假,那个王厨子也是,腿上长了个大疮,不然你就有红烧肉吃了。”
她知道父亲倔强也不强求,陪他喝了两杯,待他睡去,便拿出一面刻着阴阳八卦的小镜子,系了红绳放在院子中央,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结果这一看不当紧,她赫然发现院中黑气纵横紧接着幻化出几个人形来,高大诡谲,庞然可怖,五色夹杂,五影斑驳,其中一人执杓子和罐子,一人拿着皮袋和宝剑,一人拿扇,一人执锤,一人捧着一个大火壶。
荣平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五瘟鬼啊。
热毒恶毒,注气恶疮痈肿之病气在他们周身缠绕盘旋,荣平看得头皮发麻,父亲哪里招惹了这么尊大神。
她当即筹备送神,并打算明日一早派人去请文昌帝君。结果天还未亮,就听到伺候父亲的人着急忙慌的来报,“老爷刚才上说头疼,叫我进去按按,我就一边按一边跟老爷说话,结果聊着聊着老爷就不吭声了,我再一看老爷就没有声息了”
荣平一听,立即冲进内室,结果就发现父亲躺在床上闭目不言,人事不醒,再一摸浑身发烫。
“我刚刚已经给咱老爷喝了退烧的药碇可是没有用。”
“老爷这样子也好几天了,晚上总会头疼,有时候浑身都疼,还半夜起来耍大刀,但早起也总好了,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荣平闻言,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这明显是有人要坑害自己父亲,先期蓄势,做成暴病而亡。她倒要看看是谁下的黑手。原本想客客气气的把这几尊病鬼送走的,但现在她换了一个注意。
她冷眼瞧着院中五鬼,持剑在手,横空一划:“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不是一般的送鬼,而是孽力反弹。”荣平收了玄门法术,冷酷的道:“我倒要看看谁在作孽。”
第二天中午时候,平阳侯终于醒了过来,荣平忙问他感觉如何。平阳侯依然有些头疼,眼神还有些涣散,荣平给他吃了颗清心丹,他看起来才好一些。
“我这两天总感觉到有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来骚扰我,跟我打架,一开始我心里隐约觉得有可能是当年战场造下的杀孽,但老子不怕,我为君主开疆扩土,为百姓安定太平,杀了就杀了,你变了鬼还不安生,那老子就再杀一遍,后来发现不对啊那都是一帮什么狗屎玩意儿。”
荣平忍不住笑了,她把原委给父亲讲明白,平阳侯瞪大了眼睛:“那谁要害老子呢要说我的对头还真不少敌邦的,本国的,公事的,私人的。”
正聊着天,忽然有人来报,侯府的一个大管家忽然死于房内,来报信的人目光有些躲躲闪闪,荣平认定有蹊跷,当即跟父亲一起冲过去。这一看才发现这个管家死状极为凄惨,浑身长脓疮,肌肤溃烂,口鼻出血,身体蜷缩到一块。很显然五病鬼的孽力同时施加到身上,让他瞬间暴死,而且极为痛苦。
平阳侯下意识的挡住荣平的眼睛,但已来不及了。荣平看了个清楚,脸色苍白,心有余悸,这管家眨眼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其他几个经常出入父亲院落的下人都受到了牵连,那父亲呢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对父亲投去敬佩的目光,只觉得这个老爹浑身煞气冲天,不仅短暂的扛住了还能斗一波,实在了不得。
“神鬼怕恶人啊。”
“你说啥”
“我夸您老人家呢。”
平阳侯面有沉吟之色,他思索了一会儿从怀中摸出一物,“其实这段日子,每当我觉得心浮气躁,急欲嘶吼,发疯,狂叫杀人的时候都有一团清气在心中徘徊萦绕,让我灵台保持清醒。”
“这是”
“你娘给我的护身符,里头缝着她的头发,还有她求来的玉珠,你娘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带着,不许离身。”
“唉,我娘临死还惦记着你”
荣平看着玉珠上雕刻精美的辟邪花纹,被母亲的深情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是啊,她说我要敢做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儿,她就从地府里爬出来找我。”
荣平:“”
不过这个管家为何会背叛呢荣平记忆里他一直都深受重用,平阳侯对他可是不薄,连荣平也对他挺尊敬的。
平阳侯自然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即肃清人手,追查到底,这一查才发现这管家好赌,领着侯府采买的肥缺,还欠下大笔的债,挪用了侯府一些钱。
“那也不至于如此啊”
荣平也觉得不合理,不过这种人最容易留下把柄遭人利用,“可能被人指使的。”
正聊着,外人来报,独孤少爷来了。平阳侯把荣平一推:去看看你未婚夫。,,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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