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王本来白如瓷器一般的皮肤在吸收一次月华后隐隐有了人色，钟情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僵尸王学着钟情揉揉眼睛，手指上的黑色长指甲看起来很是可怖。他绿油油的眼睛比一开始多了些灵活，起码眼珠子能左右转动，不再像之前那样呆滞。
钟情小心假设，大胆猜测，大约这月光不仅是僵尸王的食物，还能帮助他进化。怪不得他是僵尸王，这样靠月光就能增加修为的天之骄尸，实在让其它僵尸望其项背。
山下的村民都知道山上有个茅山派，道术此时已经衰败，并不受人欢迎，所以也没有村民到山上来。
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村民解释僵尸王，尽管他不会吃人。
一人一僵尸就这么在山上落脚，白日休息，晚上活动。这么一来不会和山中散人撞见，二来一般僵尸都怕日光。虽然僵尸王不是一般的僵尸，不怕日光，但晒到了也总不高兴。
还有一项固定活动，晒月亮。僵尸王每天晚上都要扛着钟情去晒月亮。
半年过去，天气转热，僵尸王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他的指甲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或隐藏，皮肤也只是比正常人的颜色要白上不少，但不会引人注目。最重要的是他的两颗尖牙变成虎牙，完全让人察觉不出异常。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绿油油的，看起来有些瘆人之外，却灵活了不少。然而在看人时，其中还是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感情色彩，毕竟是僵尸王而不是人类。
这段时间下来，钟情已经可以向僵尸王传达自己的意思，当然不是用语言来表情达意，而是用手比划。
僵尸王有什么需求也会跟钟情比划，随着晒月光吸收的月华越来越多，和钟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的需求也多起来。
僵尸王要吃人类的食物，也不见得他有多喜欢那些吃的，只是他非要和钟情一样。他还要读书，然而不认字，看一会儿便没有耐心，要把书撕了。
钟情见状把书从他手上抢过来，叹气，一看书名《道德经》。她顺手要将书放回书架上，胳膊却被僵尸王拽着。
僵尸王用手指戳书，戳呀戳。
钟情挑眉：“你要看这本书吗？”
僵尸王继续戳书，戳个不停，边戳边点头。
钟情拍拍凳子示意他坐下，僵尸王已经很懂她的意思，坐好，然后学着钟情拍拍凳子，示意钟情坐下。
钟情抿嘴一笑，坐下。
僵尸王看到她笑，也不戳书，用手去戳她嘴角，自己努力地想去学她笑。但他几千年来没有过什么表情，想扯出抹笑的结果就是面部肌肉不停颤抖。
钟情看不下去，戳戳他手，吸引他注意力，把书在他眼前晃晃，示意自己要念了。
僵尸王立刻不纠结笑，手放在双腿上，脊背挺直，乖乖坐好，坐等钟情念书给他听。
钟情照顾着他听不太懂人话，念得很慢：“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她清越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僵尸王坐在凳子上，随着她念书的节奏摇头晃脑，很是陶醉。
考虑到僵尸王不是人类，钟情只念了第一章给他听，免得念太多他难以接受，尽管他看起来对《道德经》很喜欢。
她停声不念，僵尸王呆住，开始拽她袖子，像在闹脾气的小孩，意思是要她继续念下去。
钟情早就习惯他这样，没放在心上，拿起自己要看的话本翻阅，随他闹腾。然后撕拉一声，钟情的袖子被他拽烂成一条。
僵尸王莫名其妙手一抖，背后发凉，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他鬼鬼祟祟地看钟情一眼，钟情似笑非笑地正在看他。
钟情被他气笑了，她勤勤恳恳艰苦朴素，统共两套衣服替换着穿。僵尸王倒好，一下子直接替她报废一条衣服。她书也不看了，站起身扭头就走。
僵尸王伸手想拉她，看到她露在外面莹白如玉的胳膊，缩了缩手，一声不吭垂头丧气轻手轻脚地跟在她身后。
钟情去房里换了衣服，又把装了钱的荷包系在腰间，要往山下去，打算去村子里买几件新衣服给自己和僵尸王，顺便再带点野菜和肉类。
山上的动物她不去碰，吃野味不好，要吃就吃山下村民家养的家禽家畜。
僵尸王看钟情要走，急得吱吱乱叫，想拉她袖子又缩回手，大概是怕她再生自己的气。看钟情不理睬他，僵尸王上蹿下跳，努力刷存在感。
钟情觉得冷处理的差不多，下次僵尸王也该有分寸，也不再绷着张脸，扭过头来盯他。
僵尸王低着头双手背后，像犯错的小孩。
钟情抬手摸摸他脑袋表示原谅，然后看到僵尸王抬头吱吱喳喳地表示开心。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情。钟情听得多了，差不多明白他不同的吱吱喳喳用来表现什么样的情绪。
他现在开开心心，挺兴奋的。
钟情顿了顿又说：“现在我要下山去买些东西，你在这好好看家，我很快就回来，不许破坏东西。”
她边说边指了指山下，僵尸王瞬间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开始不乐意了。他很是粘人，离开钟情一会儿都不行。
但山下人多，又大多是些朴实的村民。哪怕僵尸王不吃人，就他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给人看见，就要引起极大的恐慌。
权衡之下只好委屈僵尸王在山上暂且待着，等她回来。这半年来钟情除非必要也极少下山，总觉得让他一个人待在山上很委屈他。
这次她没换洗衣服了，而且和僵尸王也该悲些夏天的衣服准备入夏，下山必不可少，只能快些回来。
钟情提着菜篮子走在山间，从地上的影子她看出后面有人跟着她，而且跟踪她那人个子很高。她骤然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钟情轻叹，走到身后几步外的一棵树下，晃了晃树。郁郁葱葱的树冠中探出一个头，脸上是绿森森的眼睛。
不是僵尸王又是谁？
她招招手示意他下来，他则很乖觉地从颇高的树上蹦下来，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钟情心一软，撕了裙摆的布下来，往他眼睛上一蒙一系，这样一来旁人看不到他眼睛，就不会心生恐慌。
僵尸王不靠眼睛也能感受身边事物，蒙上眼也没有什么大碍。为了让他的盲人形象更可信，钟情牵过他的手，往村子里去，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村子里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
僵尸王被钟情牵着后很是乖巧，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左右。钟情买什么菜时，他就停在菜摊旁，安安静静地等她买完。他人高马大，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然而除去眼睛外，他和常人已经没什么区别，是以乡亲们投来善意的目光八卦了一番后，还是很老实的各自叫卖。
钟情选了两把新鲜的蔬菜以及一整只鸡，天气转热，选太多到时候吃不完，放在那里也要放坏。
最后再去买几件衣服，这次下山之行就完美结束，俩人可以回山上继续宅着。买了衣服出来，钟情就要带着他回山上去。
两个人往村外走着，被个低着头急匆匆走的人迎面撞上。钟情还好，撞到的是僵尸王。然而僵尸王身体硬邦邦的，他没什么事，撞上他的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钟情上下其手，察看僵尸王有没有被撞着。他还是乖乖被钟情牵着，懵懵懂懂，被撞了也不跟人生气，露出凶性。
撞他们的是个青年道士，穿着一身道袍，手持拂尘。他掸掸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朝钟情和僵尸王双手合十道：“无量天尊，贫道之过，不知道二位可有受伤。”
他这么说着话，一双眼贼溜溜地上下扫视着僵尸王。
钟情微侧，挡住青年道士不善的目光，微笑：“无妨。”说完拉着僵尸王就要走。
青年道士看他们要走有些急了，脱口而出：“哎你们不能走，停下。”伸出胳膊拦在他们面前。
钟情沉下脸，冷声道：“本就是道长不看路在先，才撞了我夫妻二人。怎么还拦着不让我二人走？”
这道士绝对不怀好意。钟情虽不知他看出来了什么，但村中不是久留之地，人多眼杂，她要尽快带着僵尸王回山上。
青年道士被钟情这么一怼，讪讪的：“贫道没有恶意，只是你夫君看起来不太寻常，不知道姑娘……”
钟情心跳漏了一拍，这道士修为看来不浅，一般人绝对瞧不出僵尸王和人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想，他刚刚撞僵尸王也是有意为之。
钟情面上不显，只是冷冷道：“道长没有恶意还请离去，我夫妻二人要回家了。”她握了握僵尸王的手，绕开这青年道士要走。
青年道士看他们的背影，心急如焚。他眼珠子转转，计上心头叫住钟情：“姑娘！”
钟情脚下未停，挎着篮子牵着僵尸王走得飞快。身后一道身影飞过来，目标是僵尸王蒙眼睛的那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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