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张狂不羁的世子1

    茅舍疏篱,绿水环绕。

    院中女子一袭青衫,长身玉立。模样生得颇好。柳叶眉,桃花眼,鼻梁挺秀,樱唇一点。可惜看上去太过纤弱,风一吹就能将人给刮倒似的。

    病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钟情。她这具身子在年幼时被人下毒,多亏老师出手相救。

    余毒虽清,却也落下病根。

    这次钟情的任务对象是大权在握,势力可与皇家比肩的永安侯侯府世子,小侯爷魏轻,骄矜自持,锋芒毕露。

    魏轻出身名门,自小便是张扬恣意,活得很是嚣张。但要说他是个纨绔,也不合适。

    他的那股子劲儿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像是路边野草那么生机勃勃,仿佛他天生便该这样无法无天地活着。

    魏轻在京都生出了不知多少事,闯下不知多少祸。终于,他把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四皇子给打了。

    圣上碍于永安侯侯府势大,暂时按下不曾发作。老永安侯忍无可忍,将魏轻送出京都,求天下最有名的天机老人收他为徒,想改改他的性子。

    五年时光过去,魏轻自外归,脾气非但没有收敛,张狂得更是天经地义。

    老永安侯愁得头疼,将他下放到军中历练。偏偏魏轻真是那块料,哪怕从军中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他依旧屡立战功,爬的飞快。

    “魏轻”二字让敌军闻风丧胆,他本该如太阳般耀眼,前途坦荡,未来一片光明。

    然而长平一战,魏轻的事先部署被泄露出去,敌军围而歼之,十万大军全灭。他浑身中箭,整个人被插成刺猬,到死也没有向敌人屈一下膝。

    魏轻死的壮烈,死的憋屈。

    泄密的不是敌军安插在我军中的探子,而是皇室。为了翦除永安侯的势力,削弱他在军中的地位,将密报双手送到敌国手上。

    十万将士的性命在皇家眼中不及夺权来得重要。

    魏轻作为主帅名声尽毁,老永安侯一蹶不振,不得不在重压之下交出兵权。

    十年后,男主作为魏氏的旁支,隐姓埋名,如魏轻当年一样从军中底层做起,誓要查出当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真相。

    凉风习习,钟情突然猛咳起来,急忙用帕子掩口,咳完她喉咙间隐隐有腥甜之味。这次她穿越到的人物和魏轻很有渊源。

    当年魏轻被他爹送去天机老人那学艺顺便磨性子,虽然最后性子没磨平,反而变得更加乖张,到底也是学了本事的。

    钟情这次不是别人,而是天机老人的大徒弟,也是天机老人除魏轻外唯一的徒弟。

    此时天机老人云游四海去了,她身子骨弱,禁不住舟车劳顿,便留在草庐。而魏轻和他爹半个月前从京都启程,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要到了。

    次日清晨,菜畦里的野草上还挂着露珠,钟情便醒了。院里晨光熹微,想着天机老人临行前叮嘱她多在院子里活动,她草草吃了早饭,从墙角拿了锄头翻地去。

    没翻几下,外面有人叫门。

    “在下永安侯魏挚,不知天机老人可在。”

    魏轻来了。

    钟情拿着锄头,慢慢悠悠地过去开门。她对着来人,凉凉开口:“我师父不在,有事找他请下次再来。”就要关门。

    魏挚头发半白,真诚道:“这位是钟姑娘?不知尊师何时归来?”

    钟情正色:“家师远游,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

    “呜呼,老头儿你听见没,人师父不在,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走吧,打道回府了咯。”

    少年的声音和竹篱格格不入。

    她抬眼,第一次看到魏轻其人。

    他嘴巴里叼着根狗尾草,一双眼懒散地眯起来。因为和魏挚是私下出京,他穿的是百姓常穿的粗布短打。哪怕穿着朴素,他依旧抓人眼球,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

    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魏挚从背后给了旁边没个正形的魏轻一拳,笑说:“小钟姑娘有所不知,我与令师已先言明,他亦答应收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为徒……”

    “老头儿你怎么灭自己威风啊。”魏轻懒懒开腔,尾音拖的极长,“人不在咱就下次再来,快回京城吧。这穷乡僻壤的,我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钟情淡淡:“他是魏轻?”

    魏挚答:“正是犬子。”

    “老头儿,说谁是狗呢。”少年瞪眼,眼睛亮闪闪的。

    “进来吧。师父走前曾同我讲,若魏轻前来求学,让他留下。”

    她转身,背影看着纤瘦无比,腰不盈一握。只是她手上很不合时宜的拿着把锄头,本该是病美人的形象一下子大打折扣。

    魏挚往里走,看魏轻没动作,只盯着钟情瞧,气得推了他一把,魏轻这才懒洋洋地跟上。

    将锄头放在门后,钟情一面去取茶叶,一面道:“请坐。”

    魏挚正襟危坐,旁边的魏轻看着坐的没什么差错,只是怎么都有些不羁的味道。

    钟情烹茶:“永安侯可直接将魏轻留在此处,我会先教他些东西。自然,你们也可等师父回来再过来。”

    魏挚笑开:钟姑娘肯教魏轻,老朽高兴还来不及。”

    他搓搓手,看一旁坐没坐相的魏轻:“只是我这个儿子他太过顽劣,老朽怕姑娘太费心神。”

    钟情睨了眼魏轻,那厮肘撑膝上,一双眼微眯着打量她。他听到魏挚说的话,无所谓地翘翘唇角,眼里写满挑衅。

    她斟茶,推给二人:“永安侯放心。”

    魏挚喜滋滋的,迫不及待要把魏轻这个烫手山芋送走。他强忍着自己内心喷薄而出的喜意,一副严父的模样训诫:“魏轻,你少惹麻烦!敢欺负小钟姑娘我打死你!”

    魏轻轻哼,脸上有隐隐的不悦,没答话。

    魏挚站起,长揖到底:“多谢小钟姑娘。”

    钟情淡然:“不必。”

    魏挚给魏轻留了沓银票,就推说京都有要事,急忙离去,背影中满是快乐的气息。

    二人对坐,互不看对方。

    半晌,魏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

    钟情端着茶盏,很自然吩咐他:“正好,我那块菜地还没松完,你要出去,帮我把那块菜地顺便松了。”

    魏轻诧异,进屋以来头一次把眼睁开。她说什么?松地?没搞错吧。

    他恢复平时里散漫的样子:“你想太多,我要走了。”

    钟情说:“你走不了。”

    魏轻呵呵:“老子要走,你拦得住?”

    钟情放下茶盏,正眼看他,认真:“你可一试。”

    魏轻大步迈开,眼见就要出了房门。钟情袖中飞出一道白绸,白绸转了几转将魏轻捆成了粽子,他奋力挣扎,然而越使劲白绸缠得越紧。

    她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还跑吗?”

    他被捆话都说不顺,死鸭子嘴硬:“当……当然要跑!爷……还没……怕过谁!”

    钟情哦了声:“那你跑呀。”

    她的语气很单调,像在说最寻常的话,魏轻却觉得她这是在挑衅自己。他被绑得像螃蟹,怎么跑?

    他自小到大一直恣意生长,活得顺风顺水,从没经历过什么坎坷磨难,没想到在这个看起来体弱多病的女孩身上阴沟里翻船。

    魏轻就觉得离谱,这女孩看起来一碰就碎,怎么这么表里不一呢?他再也不用外表去衡量一个人了,他错了,错的离谱。

    早知道刚才魏挚那个老混球要把他留在这的时候他就说不了!

    钟情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问:“现在你要帮我去松土吗?”

    魏轻双唇紧闭,不肯低头服软。

    很有骨气。

    钟情点点头,赞赏他:“有骨气,那你就在那站着吧。”她说完从桌下取了本《老子》,捧在手中认真研读起来。

    魏轻看着她抽本书出来看就罢了,书名还是《老子》,更加认定钟情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好好一姑娘读什么书不好,读这种虎狼之词做名字的书!

    他受罚受得多,在永安侯府的祠堂里长跪是常有的事。现在让他站着,小菜一碟。只不过被捆着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捆他的还是跟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孩。

    魏轻的自尊心受到极大创伤。

    钟情一心二用,一面看书,一面偷看着魏轻。只见他的脸色不断变化,像开了染坊,最后所有颜色变成了锅底黑。

    正因为她体弱,师父才授她武艺,做强身健体之用。她骨骼轻奇,学得也快,只是平日里并无用武之地,才不显山露水,不然天机老人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此处。

    她看书看的认真,一上午时间就被她这么打发过去。魏轻挺拔地站在那,她看过来时二人目光正好对上。

    钟情神色自若,将缠在他身上的白绫收了回来,站起身来朝院子里去,没跟魏轻说话。

    魏轻手脚松快,犹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她就这么放了自己。他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想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从门后拿了锄头,袅娜娉婷地走到菜地里,一锄一锄地开始松土。

    魏轻没了散漫,双手在袖子中不自觉地攥起。他看着钟情忍不住问:“为什么就这么给我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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