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本无二致,杂烩融合,同处一神秘大球之中。”
魏轻搓搓下巴,自言自语:“说这世界是球,有点儿意思。”
“球存在了不知多久,其中突然有了生气,竟是个巨人睡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巨人越长越大,终于醒来。他手持巨斧,开天辟地……”
魏轻越看越入神,遇到不认识的字翻字典翻的也很主动。
钟情特意给他拿了支细些的毛笔,方便他在书中做批注。
他看书的神色愈发郑重,原本以为这本书是钟情随手丢给他看的,一读之下才解其中深意。
此书看似在讲上古众神之事,实际上以神代指人,其中蕴含的不止是人生哲理,更有各种小道。譬如借神农之口写药理医方,借炎黄二帝写治国之道,借蚩尤之野心写兵法谋略。
钟情瞧他看书看得入迷,知道他这是将书看进去了,至于能学进去多少,端看他个人造化。
“吃饭了。”正堂的桌子上饭菜已经摆好。
魏轻点点头摆摆手:“你先吃,我再看会儿。”他的眼睛像是胶着在书上一样,根本无法挪开。
钟情并未多劝,他二人如今不过泛泛,话说多了反而别扭,也不符合原身的性子。
精神食粮让魏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吃饭的事都被他忘记,看样子还要通宵达旦,秉烛夜读。
这么一直持续了三日,魏轻实在饿极困极,才草草吃了东西睡下。
“钟情,我要向你请教。”
魏轻终于没有一开始那么魔怔,遇到有疑问或有自身见解之处便会找钟情探讨。钟情也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一来二去,两人在庄严的学术探讨氛围中关系进一步升华,算得上是朋友。
这段时间的相处,钟情觉得魏轻的学习能力实在过强。虽然他平日里没个正形,但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同时还能举一反三,能够触类旁通。
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不再多学点东西可惜了。
“魏轻,过来。”
魏轻靠在正堂的榻上正看着书,听到钟情喊他,依依不舍的将书放下过去。他算是大约摸清了钟情的脾气,一开始他觉得她性子奇怪,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跟她相处很是舒服。
和京中婉约的贵女们不同,倒也不是她不婉约,她长得比谁都婉约,魏轻觉得西施看见她都不好意思捧心。
但她的性子和外表截然不同,丝毫不矫揉造作伤春悲秋,想法更是清新脱俗,常常能把他噎的哑口无言。
彼时钟情又在院子角落侍弄她的菜,衣摆上沾了些晶莹的露珠,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松散地绾在脑后,垂下几许鬓发遮住侧脸,像误入尘寰的仙子。
不看菜地只看钟情,魏轻难得有文化的想到一句诗。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仙子回头看他,肤白似月,眉头微蹙,我见犹怜。她轻轻开口,声音都那般悦耳动听:“打我。”
魏轻:?
钟情说完后果然看到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也不恼,淡然道:“我看看你的功夫底子,好知道你适合练什么功夫。”
魏轻想起之前她拿白绫捆自己的事,下意识先摇了头,后觉得这样太丢份儿,补了句:“小爷我不打女人。”神色些许不自然。
她盯着他道:“你打不过我。”
他撸袖子装模作样:“呦呵,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是吧?来来来,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这话要是说的更有底气些说不定她就真信了。
钟情依旧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他清了清嗓,突然大声:“行行行,打打打,爷宠你。”眼里写满无奈,还带着些宠溺。
遥想当年他在京都还没有那么名声大噪时,不知道多少京城贵女努力跟他制造“邂逅”,容貌好看的不计其数,最后都被他给气跑了。
后来他家老头儿看哪家姑娘都是眉清目秀的,生怕他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但他自己无所谓,女人嘛,遇不到真正喜欢的那一个,跟谁都是凑合。与其凑合着不如孑然一身,免得连累旁人。
他也知道自己猫嫌狗憎惹人烦,性格如此,改不了。所以还是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何况他还要从军,以后更是命如浮萍,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算了算了,一个人挺好的。
“你在发什么呆,过来些,别弄坏我的菜。“
魏轻回神,只见钟情已经站在院子中央,广袖空荡荡的,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腕。他听了她所言后又是一阵无语,你的菜你的菜,好好一漂亮姑娘天天惦记着菜。当然是不敢吐槽出来的,他慢吞吞走到钟情那边。
二人只比试拳脚功夫。
一开始魏轻看钟情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提心吊胆,万一把她打伤着,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说天机老人和他爹会怎么收拾他,就连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然后钟情出招,他一下子就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少女的招式轻灵飘逸,扬长避短,避开自己力气不足这一短处,最大化发挥了她纤瘦这一点所带来的优势。
少年认真起来,永安侯之前为他请来教他功夫的是战场上退下的老将,他所学并没有什么套路,都是基本招式。
然而经过老将的指点和他多次实战,他的招式干脆利落且灵活多变,都是直逼要害的杀招。可惜没有系统章法。
二人你来我往,最终钟情撑着魏轻的肩轻轻一翻,落地,转身,纤细的手指点在他后颈处。
尘埃落定。
钟情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因为经过一番打斗呼吸有些急促。她点点头:“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只是没怎么刻意学过招式。”
她转身进屋,从饭桌桌子腿儿下拿出本皮破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书,然后把自己平日里看的《老子》顺理成章塞回去继续垫桌子。
一旁目睹一切的魏轻:“你不是天天都看这本吗?我给你找个别的垫。”
钟情摇头:“今天正好看完了,就它吧,不用费事儿。”而后她把书递给魏轻,“以后早上早起跟着这本书练。”
魏轻接过,随手翻了几翻,只见其中招式新奇复杂,玄妙无比,恨不得立刻就练。但他没被眼前的高深武学冲昏头脑,很舍不得地将书推了回去。
“钟情,这本书的价值你知道吗?怎么傻了吧唧的什么都往外给啊?”
钟情愣,又推回去:“什么价值?没有看它的人,它就什么价值也没有,只配垫桌子腿儿。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外人。”
魏轻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心跳加速,扭捏地问了句:“对你来说,我不是外人啊?”
钟情仿佛觉得他很奇怪似的看了他一眼哒:“你自然不是什么外人,你是我师弟。虽然你还没行拜师礼,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一贯随性,既答应了收你为徒,那些虚礼也就不重要。”
魏轻心中的小人默默吐血,他会错意了。
晚上吃了饭,魏轻照例看他的那本《万神》,此书太过玄妙,他看得极慢,连十分之一都没看到。他对面坐着的钟情则是换了本书看。
看书看得眼累,他抬眼转了转眼珠,休息一下眼睛。本来在他对面看书的钟情不知道怎么了,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嘴唇紧咬。
他慌了,跨过矮几单手揽过她,让她靠着自己能舒服些问:“怎么了?”
余毒复发。
她艰难开口:“疼……我房间,枕头下面有……药,请帮我去拿……”嘴唇几乎要被她咬破。
魏轻将她打横抱起:“得罪了。”一面抱着她往房里去。
他这才发现钟情简直轻得像片羽毛。平时看她吃饭吃两口就饱,还以为全天下女人都是这样子,怎么也没想到她那是在一本正经地挑食。
钟情房内陈设和她平日里的打扮十分符合,都十分简约素净,说是男子的住处也无不可。
魏轻缓缓地将她放在床上躺好,又从她枕头下摸出一只素白瓷瓶问:“几颗?”
钟情声音都颤抖了:“两颗。”
他拔下瓶口红绸,从瓷瓶中倒出两颗丹药在掌心,另一只胳膊托住钟情的脖颈将她慢慢扶起倚着自己,才把药送入她口中。
待她咽下,他问:“好些了吗?“
钟情疼得不想说话,什么药能这么快就见效啊,仙丹吗?是以她依旧忍着疼,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嘴唇紧咬,指节泛白。
魏轻看她这样忍着,气得把手放她唇边:“哪儿学的毛病?疼成这样还要忍着。想哭就哭,还有,你别咬你那嘴唇了,都咬出血了,咬我手吧。”
她别过头闭上眼,不肯咬,依旧咬着自己下嘴唇。
他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女人,都疼成这样还要跟他对着干。他气道:“钟情,你毛病是不?能不能听点话?”
钟情已经疼得脑子有点不清楚,魏轻语气又重,她便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将头侧得更厉害,眼泪扑簌簌地掉,故意唱反调似的咬得更狠。
魏轻揽着她的右手有些灼热,有水滴在上面。他忙不迭低头,只见她睫毛都是雾蒙蒙的,像笼了一层水雾。
完了。
他把钟情弄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钟情:打我。
魏轻: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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