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王!”
“行行行, 好好好,你是。”
“我真是。”
“啊, 我没说你不是啊。”
扶赢心塞, 甚至想徒手捻个法诀给她瞧去自己的实力, 然而他转念一想, 又觉得这样子显得他脑子不太好, 只能跟钟情生闷气。
钟情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刚苏醒的后遗症:“我知道你是扶赢,能把白梨纱这事儿摆平的, 除了妖王还能是谁?”
扶赢有点晕:“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
钟情点头:“对啊,谁不知道妖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妖王没人能连贯的说出来‘扶赢’二字。”
扶赢:“你早知道你在那里装不知道!”
“逗逗你嘛, 谁让妖王凶名在外那么坏的。”钟情十分欠揍, 把扶赢气坏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要去……北冥杀我吗?”扶赢气完又好奇起来。
钟情摇头, 很老实道:“我打不过你, 还是算了吧,妖王自己妖都打,何况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猎妖师呢?”
扶赢听她故意阴阳怪气,觉得她挺好玩。
“你之前没钱了还要我去卖艺。”扶赢嘟囔。
钟情:这人好记仇?
“那不是逗你玩的吗?我让你去卖艺了吗?没有吧。”
“呵呵,你对妖王不敬。”
钟情指着自己:“我是人类, 你是妖王,我们物种不同,我不用遵守你那边的规矩哈。”
扶赢:……
他把头一别看向远方, 被她气的暂时真不打算跟她说话了。
“走吧走吧,别傻站着。”钟情过来牵他。
扶赢看她主动,这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跟她一起走:“去哪?”
“补天柱啊,不然让烛龙跑出来么?”
“知道天柱在哪吗?”
“我不知道不是还有你啊。”
……
天柱位于北冥以北,世界极北。
扶赢恢复妖力后,两人的行进速度简直堪称飞速。从靠腿走变成飞,扶赢只要心念一动,拉着钟情就在九天之上遨游。
可惜钟情身体素质再强悍也是人类,一开始飞的时候她还直呼刺激,飞了一会儿,人便伤风,得了风寒。
钟情裹成球,吸溜着鼻涕骑在雪驼上。要不是身后坐着扶赢,她摇摇晃晃地早就给颠簸下去了。
“嘶——”钟情又吸了一下鼻涕。
扶赢受不了了,掏出来块玉帛摁她鼻子上:“别吸了,擤鼻涕。”
钟情的鼻子被他捏着,发力擤鼻涕,耳朵钝钝的。见她擤了鼻涕,扶赢直接把用过的玉帛随地乱扔,十分阔绰的样子。
“我就不应该带你飞那么高,你这病的怎么办啊?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只有动物,也没有人,上哪给你找郎中去?”
钟情头昏脑胀:“别念了别念了,我这是伤风,暖和暖和就好了。”
“真不用请郎中?”
“不用,你少批评我两句就成了。”
“早知道就不带你飞着走了,害你生病,实在对不住你。”扶赢的声音里有些沮丧,他长久以来的妖生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绪,是懊丧和挫败。
“没事儿,等我病好了咱们接着飞,挺爽的。”
雪驼颈部的铃铛叮当作响,悦耳动听,驼身上坐的两人彼此倚靠。扶赢把钟情领子上的兜帽给她盖上,防止她脑袋再受凉。
扶赢垂眸看着神情恹恹的钟情,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平日她看钟情的角度都是拟态时候,鸟眼和人眼看东西的角度太不同了。
当然,他在冰蛾族的时候还是好好看了钟情的,但那个时候她闭着眼睛,看得也不太尽兴,总之和她现在会哭会笑的灵动模样大不相同。
扶赢一边揽着钟情,一边神游天外。
妖界没有规定人和妖是否能在一起,据他活这么多年听过的边角料,不少人和妖都不顾世俗的偏见在一起了。
他身为妖王,有些特权很正常。
钟情就像朵霸王花,逆流而上勇往直前。她朝气蓬勃,是他乏味了无数年月中的一抹亮色。当然她嘴巴很坏。
扶赢和钟情相处的数月以来,被她护了不知道多少次。尤其是和尧离一战中,她下意识便相护。
作为最寂寞最强大的妖王,扶赢没有弱点,也不需要人保护。
而她是例外。
钟情在雪驼上昏睡,凛冽的寒风隔着她的斗篷呜呜地呼啸着。伴着风声她沉沉入睡。
他们此番绕过北冥,先去补天柱。天塌了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世界毁灭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钟情无数次想过世界最北是什么样,或许满地浮冰,或许冰天雪地。然而那里很简单,只有一根不见首尾的柱子。
柱子连接天地,上下皆不见,蒙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钟情风寒大好,如今可以用鼻子自由呼吸,不再流鼻涕。这里完全没有立足点,全靠扶赢牵着她踏虚而行。
这里温度宜人,完全不似她想象中的寒冷。钟情来之前把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怕再得风寒,然而现在置身在这温暖的地方,穿得就显得太厚了。
实在是过于厚,她感觉身上浮了层薄汗,黏腻得很。
扶赢带着她往天柱那边飞。
钟情将乾坤袋中的碎片拿出来递到他手里,好奇地打量着视野内可见的天柱:“这破的地方在哪啊?我怎么没看到?”
扶赢笑:“随我来。”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飞起,钟情胸中油然而生万丈豪情,世界被她踩在脚下。这滋味太过美好,她简直想长啸出来。
破裂相比于偌大的天柱,肉眼简直不可见。
“你怎么知道裂口在这里啊?妖的眼睛也要比人类更锐利些吗?”钟情一脸好奇。
“不是啊,我知道这里是因为烛龙是我封印的,上次天柱快垮掉,是我补的呀。”
“你打的过烛龙哇?”
“他的妖力被天柱中的大阵吸取,实力比全盛时期差上许多,所以我才对付得来。”扶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也很厉害。我听师傅说过,烛龙,乃天地间最凶最邪的妖兽。它若出事,天下大乱,人族妖族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钟情很正经地凝视着扶赢,“谢谢你,扶赢。”
天下人都该谢谢你的。
扶赢很温柔道:“我也是尘世中的一员,理应为世界做出一份贡献。”
“啧,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浑厚的男声自天柱中传出。
钟情诧异地看了扶赢一眼。
扶赢比口型:“烛龙。”
钟情了然。
“找到碎片了?”烛龙问。
扶赢压根不理睬他,将最后一片天柱碎片以妖力引渡,天柱顷刻间完好无损。
烛龙开始破口大骂,骂的词儿五花八门,各种都有。
钟情看不得扶赢被骂,当场跟烛龙对骂起来。两个人算是棋逢对手,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扶赢看着鲜活的钟情,感到头大。
烛龙口头上没能赢过钟情,气急败坏,绞尽脑汁想戳她痛处:“扶赢,真没想到你会找一个人类做伴侣,还这么没素质一人。”
钟情冷笑:“看碟下菜,你什么样子我就什么样子,对没素质的人我没必要有素质。”
烛龙再次败北,他不跟钟情直接对线,转而去挑衅扶赢:“姑且不说你对这人类的感情,就说人类的寿命那么短暂。而你,与天地同寿,你和她最多只有百年光阴能够在一起。既然分开会那么痛苦,不如听我的,当初就不要在一起。”
烛龙现场拆婚。
扶赢蹙眉,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钟情先说话了:“你在这里关太久没人跟你说话,你的嘴怎么一直叭叭叭的啊?上古凶兽,就这?”
她继续道:“人类寿命是短暂,只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活得开心不枉这一遭不就是了?你呢?你出得来吗?就在这里瞻前顾后。扶赢不必让你这个手下败将担心,你自己先想想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吧。”
天柱晃了晃,却没有更多的改变,伴随着烛龙的怒吼。
自由一直是他的痛处,被钟情这么戳了再戳,他实在是被气坏了。
扶赢淡定补刀:“她说的都对。”
烛龙更气了。
“走吧,不必理会他。”扶赢带着钟情离开,身后烛龙的骂声渐渐远去。
在云端向下望去,只有云雾团团。钟情一下子没了刚才和烛龙吵架时的活力,肉眼可见地深沉下来。
扶赢怕她心中藏着事儿,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我感觉得到你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你的。”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扶赢措手不及,心中满是甜蜜的气泡。但钟情这语气明显后面还要有个“但是”,他强行让自己理智问:“有但是吗?”
“但是刚刚烛龙说得对,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是对你的不公平。我在人生路上走到了尽头,你还要孤独地继续活下去。这样不好。”
扶赢抿唇。
“所以不如在你还没有情根深种的时候及时抽身,免得你越陷越深。”钟情低着头道。
“晚了。”扶赢语气平静。
钟情不解:“什么?”
“我已经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肉麻的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在你喂我吃东西的时候,你挺身而出的时候,你护着我的时候,等等等等时候我便喜欢上你了。现在说那些要我放弃的话,怎么可能?”
钟情没反应过来。
扶赢:“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只要我们开心就足够了。时间不是问题。”
钟情歪了歪头看着他。
他再一次开口,那声音和在冰蛾族下封印时一模一样,仿佛从天外传来:“我愿将寿命与钟情同享,无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他的声音落下,钟情的身上像是蒙了层星光般闪闪发光。扶赢松开握着她的手,没有他的力量,她却依旧稳稳站在云端。
钟情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疑惑不解地看着扶赢。她明明是人类,为何在他一语之后立刻感觉精神充沛,身体中是无穷无尽的能量。
扶赢白发飘飘,再度执子之手:“这次恢复妖力后,我发现我的妖力与之前全然不同。”他空闲的左手随手挥出一道妖力,银色璀璨如星河,“我想因为我阻止烛龙出世,免去人间浩劫,父神将功劳记在我头上后,提拔了我。”
钟情越听越糊涂:“提拔了你?”
扶赢点头:“嗯,现在的我其实不再是妖王,而是神。”
他牵着她在云端游弋,白发如瀑,眉眼含笑,层叠的云霭如不息的川流,衬得他们彼此容颜如画。
“我与天地同寿,又把生命分给你一半,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世上的神明啦。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因为你也在啊。”扶赢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一直在吗?”
“会的,我会一直在。”她的承诺散落在风中,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鸟:分你一半生命,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会写番外的,每一个故事都会写番外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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