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中钟情和傅景圳各坐在餐桌一端, 二人面前摆满了相同的八菜一汤。这样的份量无论对于他们二人中的哪一个来说都算太多。
傅景圳吃饭吃得并不多,隐隐有和她胃口差不多大小的气势。
钟情眉头微蹙,觉得他应该并不能从自己的饭量中摄入维持每天工作或生活所需要的能量。
她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笑盈盈地对傅景圳说:“傅先生,这道虾仁很鲜, 您试一试吧。”
傅景圳停住了要放下筷子的右手,跟着夹了一筷子虾仁在口中咀嚼。他的眉头随着咀嚼的动作稍微舒展了些,好像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虾仁很好吃。
钟情又挟了块糖醋排骨到碗里,略浮夸地说:“傅先生, 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 这个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醋排骨,您也试一试吧。”
傅景圳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动,如她所说的那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甜口的菜本来不是他的取向, 但钟情说很好吃后, 他也觉得好像还不错。
等傅景圳吃完了糖醋排骨后,钟情又以身作则如法炮制地哄着他吃下了不少饭菜。
她这样的小把戏傅景圳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见她玩兴大发,便顺着她的意思了。而是她在哄他吃饭的时候自己也同样在吃,想到她过于纤细的身材, 他并没有抗拒。
她在哄着他吃饭的同时, 他又何尝不是在哄着她吃饭。
喝完了一小碗鸡汤,钟情实在太撑了,站都站不起来。
傅景圳将勺子放下, 望着桌子那端的钟情略没形象地瘫在椅子上,眯了眯眼带着些笑意。他很久没有这样饱地吃过一顿饭了,胃中传来的熨帖感甚至有些不太真实。
“好饱哦。”钟情劝他吃饭,要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她又不能尝也没尝就说好吃,只好为了让傅景圳膳食均衡,她也各样都吃上一些。
傅景圳起身走到钟情跟前,绅士地伸出右手:“漂亮的小姐,能否随我一起去花园散步?”
漂亮的钟情小姐无奈:“漂亮的小姐现在很撑,不想散步。”
傅景圳也不勉强她,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以后吃饭的时候……”
钟情慵懒地抬眼:“嗯?”
“不要吃的太饱。”他声音沾了些笑意。
钟情颇有些一颗真心错付感,她吃那么多是为了劝谁好好吃饭啊,现在反过来嘲笑她真的。
“我以后会好好吃饭,你自己吃多少自己决定,不要再撑到了。”傅景圳镜框下的眼睛罕见地弯出了弧度,他一沉吟,“要不然给你拿盒健胃消食片吃。”
钟情捂脸:“不用了。”
在攻略对象家吃饭吃的太饱从而需要健胃消食片这种事,怎么说都不太对劲吧?
老管家看着这和谐的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小主人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这位钟情小姐,果然对小主人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王医生,请随我一起走。”老管家面色严肃,引着刚刚从后勤赶来的医生上楼,“钟小姐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很正常,刚才在书房和先生一起工作时突然晕倒,量了体温,三十九度。”
医生听老管家的介绍后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三十九度?体温怎么会这么高?”他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次性的橡胶手套给自己戴上,一面继续走着。
“先生最近怎么样了?还是个以前一样不怎么吃饭,天天通宵工作吗?”王医生忧心忡忡,“先生再这样玩儿命工作下去,身体会出现问题的。”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着道:“之前是这样的,现在可能好一些了。”
王医生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怎么个好一些法?”
老管家:“就是这个钟小姐,今天晚上有她在,先生完整地吃完了一碗饭,许多菜还有喝了一碗汤。”
王医生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老管家看着王医生的表情笑了,悠然道:“不敢相信是不是?自从先生父母死后,先生心门紧锁,做什么都带着报复性自虐意味。我总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不过现在有了钟小姐,都不同了。所以你一定要治好钟小姐啊。”
王医生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了许多。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到了客房,推开门入眼的是刺目的粉红色。
王医生:……
谁家姑娘会喜欢这么直男的粉色呢?
房间里开了暖橘色的灯光,钟情躺在带着粉色帐幔的粉色梦幻公主床中央。她额头贴着退烧贴,双颊依旧烧得绯红,像颗红彤彤的苹果。
一贯成熟稳重的傅景圳沉默地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盯着她看。钟情只要翻个身或者动一下胳膊他都十分紧张的样子。
见王医生进来,傅景圳起身,为他让出位置。
“先生。”王医生打了招呼将医药箱搁在床头。
傅景圳颔首回应。
王医生这才看清床上女人的模样,不禁赞叹一声先生的眼光好。例行检查身体后,王医生有些诧异。
钟情小姐只是普通的受凉发烧,而先生竟然为此叫他过来,可见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王医生轻咳两声说:“钟小姐今天受凉了?”
傅景圳拧眉思索:“她在车上的时候开着车窗,头吹了冷风。”
王医生点头:“是了,钟小姐这就是发烧了。”
“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有别的?”傅景圳依旧不放心。
“是的,先生。”
傅景圳一直冷如坚冰的表情这才有些缓和,抿唇:“好。”
老管家总觉得现在的先生像极了年少的那个他,固执倔强,为了自己的想法和家里人决裂。
而自从傅老先生和夫人死后,傅景圳便如机器人一般,再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和行为。傅景圳对他们的心情很复杂,恨他们的自作主张和从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但这股恨意在他们突然的死亡后,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在他们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入了自厌的情绪中。
直到在滑雪场看到一个到处撞人碰瓷的女人。他看上去应该比那些人都要有钱,为什么不来碰瓷他?
傅景圳其实从看到钟情的第一眼就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看得出钟情是个很聪明的人,不止是在她个人的学业上,还有她对他的心思。他察觉得到她对他的喜欢,以及她的各种想法。
然而他非但不讨厌她的那些小花招,还很乐在其中,这证明她对他花了心思。
“先生,这是退烧药,一日三次饭后吃。”王医生将退烧药交给傅景圳,“钟情小姐的身体素质很差,以她的状况,很需要卧床静养。”
“我知道了。”傅景圳淡淡地应。
“先生,您需要进行一个简短的身体检查吗?”王医生补充,“毕竟钟小姐先生是病人,您如果要照顾她,起码要保持自己的健康。”
傅景圳到嘴边的拒绝被咽了下去,皱着眉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医生和老管家互换了一个眼神,都是惊喜。
为傅景圳体检后,他身体状况难得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叮嘱傅景圳要按时休息保重身体后,老管家送王医生离开。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傅景圳和钟情二人。
“钟情,醒醒,先吃药。”傅景圳的声线清冷。
钟情揉了揉眼睛,混沌地醒过来,在她眼中傅景圳的脸模模糊糊还带重影。
“先吃药退烧。”傅景圳的命令之中带着温和。
钟情看到他手中盒装的药片,脸皱成苦瓜:“不吃成吗?盖着被子捂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傅景圳语气凉凉:“以前你生病的时候都这么着的?”
钟情此时脑子不够用:“对呀,保证有效。”
“吃药。”傅景圳不讲道理。
钟情胡言乱语:“傅景圳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个渣男。”
傅景圳不解:“你在说什么?”
“事儿后逼着人吃药的那种。”钟情大声嚷嚷,世界安静下来。
傅景圳快被她给气笑了,她每次生病和喝醉后都格外暴露本性,不知死活的本性。
虽然烧得脑子不清楚,钟情也意识到自己大约说了什么错话,于是很快认怂:“药给我吧,我吃。”
这话说着没什么歧义,但刚刚钟情一通骚操作后,两个人再听什么药不药的,怎么都不是那味儿了。
傅景圳什么也没多说,拿了两片药在手心递给她:“拿着,我去给你接水。”
钟情接过药片,倒嘴里,不靠水直接干咽下去。
傅景圳端了水过来,见她手中空空,挑眉问:“药呢?”
钟情张张嘴:“吞了。”
傅景圳头一疼,觉得自己养了个熊孩子。他把水往她手里一塞:“喝水。”不看着是不行,生吞药片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平常怎么就装的那么好?
钟情撇撇嘴接过杯子,水不冷不热。温水入喉,她身上烧灼的痛感都降下去不少。三两口将水喝完,钟情倒在床上。
傅景圳无奈,将她头上的退烧贴取了下来,贴心地为她换了一片新的。
钟情躺在那里看着他为自己忙忙碌碌,身上虽然滚烫,心中却凉丝丝的,十分平静。
“有感觉好些吗?”傅景圳坐回去问。
钟情感觉了一下,认真答:“好多了,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傅先生,不要再熬夜工作了。”
傅景圳没说什么。
“我看网上说有人天天通宵工作,最后猝死了。我还想让你给我开后门呢,一定要好好休息啊,傅先生。”钟情十分忧虑。
“……会好好休息的。”傅景圳说,“你病愈之前不能吃油腻的,厨房一直给你温着粥,一儿睡醒饿了按铃让人进来端给你吃。”
“知道啦。”
“晚上不要踢被子了,不然发烧好不了。”
“知道啦。”
“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好的。晚安,傅先生。”
“晚安钟情。”傅景圳手握上门把手,“不要再叫我傅先生了,叫我的名字吧。”
钟情迟疑:“傅……景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叫我的名字。
情情:好的,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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