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人客气地道:“有劳了。”
下人纷纷上茶来, 卞氏已经坐下, 唐夭扶着荀夫人坐下后, 这才安坐下来。
“荀太夫人到许都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到司空府。”卞氏打开话匣,却绝口不提唐夭已经好些年没有来司空府的事, 着重落在荀夫人身上。
“年纪大了, 也就不想再四下走动,各家的宴会都是应酬, 儿媳能干, 且让她自去, 我就在家帮她好生照看孩子。”荀夫人不卑不抗地回答, 既不因为卞氏的出身而有所不敬, 更不会因为她如今已经成为曹操内宅中管事的夫人而谄媚。
“是啊, 荀夫人将令君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许都谁人不赞。”卞氏说着奉承的话, 唐夭只是微微颔首而笑, 就好像曾经的那些年点头之交。
卞氏能有今日并非偶然,她本一介歌伎,出身卑微,但她却生下曹操的三个儿子, 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盛宠不衰,仅次于丁夫人而已,若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所以,从前唐夭与她是点头之交,和丁夫人脾气相投,如今就算丁夫人离开了曹府,但晨曹操的心里还有着丁夫人的位置,那么,卞氏便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抹去关于丁夫人的一切。
能在曹操身边那么多年,卞氏和丁夫人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虽爱曹操,但是她不像丁夫人一样爱得执着,她清楚的知道,曹操的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不同于丁夫人,丁夫人可以提的要求,她连想都不能想,因为若是想了,都会是她的错。
看看丁夫人,她是爱曹操没有错,曹操也爱她,那又怎么样。
其实丁夫人离开曹操对丁夫人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否则一直留在曹操的身边,早晚有一天,丁夫人会被逼死的。
卞氏知道自己和丁夫人不一样,也不想和她一样,她这辈子只想守着曹操,守着儿女们,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爱曹操所爱,恨曹操所恨,她从来不想取代丁夫人,她只想能留在曹操的身边而已。
“你过奖了。”唐夭依然笑着不敢受这样的夸赞,她并不是看不起卞氏,只是她既曾与丁夫人交好,从前的时候与卞氏不冷不热,眼下虽说卞氏已经成为司空府里主事的女眷,唐夭更不能态度大变,让人以为她是一个踩低捧高的人。
卞氏一如荀彧所说的那样,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好在很快曹盼就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女郎进来,女郎脸红红的,颇是不好意思。
都要订亲的两家人,谁还能瞒着不告诉正主吗?
曹盼朝着唐夭眨了眨眼睛,那么一个自来熟的孩子,唐夭低下头没能忍住地一笑。
“这是我们洁儿。”卞氏代为介绍,唐夭已经听荀彧提起过,靠着曹盼作为内应,荀彧和曹操已经定下曹洁。
今日一见,人倒是落落大方的,目光清澈,虽然有些羞怯,但却礼数周全地福福身,朝他们见礼,“见过太夫人,夫人。”
荀夫人只当作两家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地开口道:“好孩子,走上前来让我看看,不必紧张。”
荀夫人那样安抚着,唤人上前,曹洁应一声,乖巧地走过去,荀夫人拉起她的手,含笑着问起几个问题,无非都是小女孩平日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又读什么书。
虽说曹家不是世族,但是作为一个每日读书的曹操,对于儿女的教育可从不轻视,曹洁对答如流,七八岁的女郎也有自己的喜好,至少一番对答下来,荀夫人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唐夭其实还好,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将来是荀恽要和她过一辈子,只要他们相互喜欢,唐夭没什么关系。
卞氏在一旁插嘴说上几句,气氛不错,曹盼走到唐夭的身侧,“师娘做的点心很好吃。”
这还是唐夭第一次听到曹盼小声夸赞她做的糕点好吃,唐夭轻轻地道:“你不怕被人听见?”
“都听不见。”曹盼笃定的回答,她又不是傻瓜,一直都瞒得挺好的事,荀彧没有松口说她可以外泄之前,要是传扬出去,依荀彧的性子能反悔不要这个徒弟,如此风险曹盼不能冒。
唐夭道:“是不是要跟你道一个谢?”
听到此问曹盼赶紧的道:“不用不用,师娘且莫折煞我,我不敢受,万万不敢受。”
虽然都是没头没尾的话,各自清楚在说什么就好。
曹盼想护着荀彧,哪怕不能打着当徒弟的名声,那还是可以护的。
因为自己年纪太小不宜出手,所以果断地把曹操拉出来,逼得曹操出手。
唐夭一直以为荀彧说了传闻无事肯定就是无事的,虽说外面的传闻到现在都没有停下,她也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不想曹盼是个小气的人,连听都不想再听到同样的话,这样的性情,眼里不容沙子啊。
“阿盼。”两人低声说着话,突然有人唤曹盼一声,曹盼的反应那叫一个快,立刻站出来道:“在。”
唐夭听到这个在字微微一愣,她可以想像得到素日丁夫人在无聊的时候唤上曹盼一声,曹盼这样精致可爱的孩子听到叫唤乐呵呵地过去,丁夫人必定会欢喜。
女孩好,一个女郎,只要曹操不会太过份,她就能永远的留在丁氏的身边,会支撑丁夫人一直的活下去,永远都不会因为任何的原因而不再觉得高兴。
唤曹盼的人是曹洁,曹洁朝曹盼道:“陪我回去拿些物甚可好?”
唐夭听着话等着曹盼的反应,曹盼扫过曹洁一眼,终还是点头陪着她一道离开。唐夭想到曹盼的眼神,那依依不舍的,这是怪责曹洁在关键时候坏她好事吗?
脾气挺大的一个孩子,曹洁这样突然唤起,唐夭思量着,莫不是见不得她和曹盼亲近?念头一闪,唐夭让自己把心放下去,应该不至于吧。
两个孩子退下。不过一会儿,一个侍女神色有些慌张地行来,在卞氏的耳边一阵耳语,可以看到卞氏的脸色一变。
荀夫人可是一个有眼色的人,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即明白怕是出了什么事,此时不说,她们更不会问。
只是卞氏站起来道:“太夫人和夫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荀夫人和唐夭都请人自便,待卞氏一离开,荀夫人道:“那叫盼盼的女郎才是像司空的人。”
不难听出来对曹盼的欢喜,唐夭还听出另一层意思,但却是万万不敢有此念的。再说曹盼和荀恽的岁数差得有些多,就算他们一家想,曹操也不会答应的。
没一会儿卞氏没回来,倒是有人来报,“朝中出了事,连夫人都赶过去了,令君请两位自行回府,荀郎君已经在外等候。
唐夭扶起荀夫人,荀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诧异,连荀彧都让人来传话,可见事情闹得有些大,这个时候什么会面见面的,面都见着了,不着急一时。
“那便烦劳转达告辞,我们先归家了。”荀夫人无心多问,走或是留的,都没什么关系。
侍女恭敬地引着荀夫人和唐夭出门,出了内院处,果然看到荀恽在那里等着,荀恽看到荀夫人和唐夭迎上去,“祖母,母亲。”
这般叫唤着,荀夫人道:“无事,我们回家。”
别管是有什么事都等回家再说,她们不曾知道的事,荀恽或许会知道。
“宫中陛下遇刺,司空和父亲都进宫看望去了。”荀恽小声地把情况说明,荀夫人拧紧眉头。
唐夭道:“这是有人想嫁祸。”
一句话倒是让荀夫人的眉头抚平了,“是啊,司空不似这等无脑的,而且他也没有杀人的理由。”
要杀皇帝的人,失去的代价太大,曹操纵然大权在握,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这件事要是闹出去,闹得大,得利的人只能是旁人,而绝不会是曹操。
不得利的事,却是最有嫌疑的人,一般这个时候应该想想若是此事真如此,谁会成为真正得利的那一个人。
荀夫人拉着荀恽的手,荀恽小声地道:“祖母,我方才见到一个小娘子。”
说到这里脸都红了,唐夭眨眨眼睛,倒是想到一个可能,荀夫人笑笑地道:“我们家要上门见见人家,也该让人家来看看我们。我们恽儿这般好看,不怕人看。”
唐夭也是这么认为的,点点头冲着荀恽眨眨眼睛,荀恽更是不好意思了。
“祖母你看,母亲在笑话我。”注意到唐夭的眼神,荀恽立刻朝着荀夫人告状,荀夫人道:“无妨,你母亲是想到过几年你便要成亲了,再过几年还要抱孙子了,没想到你长得那么快,当年祖母都是这样过来的。”
荀夫人还帮着唐夭说话,唐夭道:“是啊,才这么一点大的人,慢慢就要担起重责,母亲只是觉得心疼。”
成家立业,唐夭目光看着荀恽,荀夫人只是笑着没有再说话,荀恽却道:“母亲放心,我必不会有负父亲和母亲的企盼。”
唐夭笑道:“你不必太心急,脚踏实地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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