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去了, 曹操一直守在丁夫人的身边, 到了最后, 丁夫人或许还算是如愿的吧,至少她心中最爱的人都陪在她的身边,有曹盼, 有曹操,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儿, 都是她最希望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唐夭昨夜便知道丁夫人逝去的消息, 到了今日, 许都都已经传遍了。
到了丁夫人的府邸, 曹盼和曹操皆着素镐, 人来得不少, 曹操都亲自穿上孝服,足以看出在曹操的心里丁夫人的重要。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更别说当官的人那么多, 想趁机表明自己是一个多好的人,急于要让曹操看到他们,那将来可是有用不尽的好处,哪一个会舍得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唐夭随荀彧走到灵堂前, 唐夭从前和丁夫人交好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虽说这些年两人的往来反而少了,但是曹操也好,曹盼也罢, 见到唐夭还是很客气的,对待唐夭显得不一样了。
本以为丁夫人自下堂之后两人或许是闹崩了,眼下丁夫人一去,或许曹操和曹盼还会迁怒一波,却太想当然了,曹操和曹盼不仅没有怒意,似乎还心存感激,那踩高捧底的人自看到唐夭的第一眼想看看笑话,或许还能落井下石一把,却不敢再动。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阿娘去了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知道吗?”唐夭祭拜完丁夫人后,走到曹盼的面前,和曹盼轻声地叮嘱一句,让她一定不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曹盼点着头,眼睛哭得红红的人,可怜极了。
失去母亲的孩子,如同当年她失去父亲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悲伤。
荀彧和曹操在轻声交谈着一些事,似乎谈的都是公事,谈完了,荀彧走过来与唐夭道:“走吧。”
虽知唐夭悲痛,但这个时候不便久留。
唐夭此来只为祭拜丁夫人,旁的事,曹操会办好吧。
没有在这里看到卞氏等人,想来曹操还记得丁夫人最不喜的是什么,而且还有曹盼在,曹盼的主意正着,若是曹操敢在这个时候把其他的女人弄到宅子来,曹盼第一个不答应。
唐夭随荀彧一道离开,回过头看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没能忍住地道:“曹司空究竟问过丁夫人此生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或许于司空来说,他尽他所能的给丁夫人一切,这一切都该是丁夫人想要的。”荀彧道破曹操的想法,曹操不是不知道丁夫人的心,只是有时候他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给丁夫人一切他认为他该给的,却从来不愿想那会不会是丁夫人所要的。
“所以他失去了丁夫人。”
没错,唐夭说话的时候听着像是在幸灾乐祸,唐夭也确实是幸灾乐祸,不难看出曹操心中的难过,难过又如何,人在活着的时候不给她想要的,当她想要离开他的时候,曹操想过多少办法让丁夫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无奈丁夫人不吃他那套。
人已经逝去,丁夫人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报复曹操,就是为了让曹操永远的痛着。
唐夭眼中的冷意若隐若现,荀彧还从来没有见过唐夭这般生气的模样,无奈地一叹,还是拉着唐夭一道离开吧。
丁夫人的死似乎地唐夭的打击很大,唐夭如同当初唐衡的死讯传来时一般发热不断,这一次或许是年纪长了,唐夭足足病了三个月才能下榻,那会儿正好过完了年,还在想曹盼是回曹府还是一个人过时,许都再一次因为曹盼乱成一团。
曹盼走了,给曹操留下一句外出游历的话,孤身一人外出!
唐夭……
“她胆子怎么那么大,她才多大,还是一个孩子,这样的乱世,她这么跑出去,就不怕,就不怕……”唐夭生生控制住才不把那可能会出事的话说出来,她要控制住,控制住,不能乱说话,绝对的不能。
没说对还好,要是万一说错话,当如何是好?
唐夭控制住了,荀彧倒是不怎么担心地道:“明心不是莽撞的人,她既然敢走,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放心吧。”
“什么万全的准备,她可是一个人出去的,连个手下都没带。”唐夭不相信所谓的万全准备,一个没成年的少女出去游历,这是送人头吗?
呸,说好的不乱说话,怎么又给说出来了,气的,都是又气又急的。
荀彧道:“她虽小,武功却不弱。”
虽说荀彧不是一个练武的人,但时常听到司空府的人都夸赞曹盼的武艺甚好,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她会武功吗?”唐夭真是不知道富,人看起来弱弱小小的,没想到竟然是会武功的人,难得,太难得了。
“司空府诸位都夸她武艺上佳,想必是不假的。”荀彧和那些将军的交情不错,认识这么几位都不是随便夸人的,唐夭的本事看起来确实不错。
唐夭是不太清楚司空府的情况,但必须的相信荀彧的。
“郎君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唐夭说起此,荀彧伸手拍拍她的背道:“安心养病。”
唐夭一病便病得这般严重,让人忧心,唐夭道:“或是太久没病,一下子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松了,这才病了许久。我会很快好的。”
荀彧道:“我身上都是药味了。”
“所以郎君不高兴了?原该是一室静香的荀令君,怎么尽染了药味呢。”唐夭冲荀彧一通挤眉弄眼的问。
“我喜欢夭夭健康,只要夭夭安好,往后夭夭纵不予我熏香都好。”荀彧不理唐夭搞怪的样子,执着而认真地告诉唐夭,他只是想让唐夭健康。
唐夭也知道自己病了这些日子让人费心费神了,就是玉娘开了这么多的药给唐夭吃,到现在都吃不好,玉娘都急得长出许多白头发。
“好。”应下一声,唐夭觉得自己一直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不想动,这是大问题,想要身体好,还是应该多动。
为了荀彧,为了他那一句只要她病好了再不给他熏香他都愿意,唐夭就得好起来的啊!
不久唐夭病好了,荀夫人看到她精神抖擞的样子,笑着让她还是要多休息,不过和唐夭提了一个消息,唐夭倒是没反应过来。
“恽儿的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吧。”荀夫人提醒唐夭一记,唐夭……
荀恽是不小吗?她记得荀恽才二十呢,冠礼刚举行,这就要成亲了吗?
唐夭晕乎乎似乎没有想到荀恽突然一下子长得那么大,大得都足以成家立业了。
荀夫人看着唐夭道:“文若和我提了几次,司空府那边虽知你病着,可是有些事一赶尽都赶在一起了,一桩桩的丧事拖到现在。”
“司空府催了吗?”唐夭想到曹操那天因为丁夫人逝去难过的面容,这才多久就急着嫁女儿了。
荀夫人道:“丁夫人已经逝去,总不能因为她连日子都不过了。我们恽儿不年轻,曹家的女郎更是不小了,再拖下去也怪不得旁人疑心我们。”
或许是疑心二字更为重要的吧,唐夭听出来荀夫人的意思,她病了这半年,怕是荀彧那里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好。”当母亲的这种事总得要唐夭出面的,荀夫人提个醒,点到即止,唐夭是个好孩子,她会知道。
荀彧回府时,唐夭便直接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问,偏偏荀彧明白,只是轻声地应道:“没什么事。安心。只是恽儿的年轻到了,婚事一拖再拖,孩子都长大了,丁夫人逝去,庶女为嫡母守孝三年的规矩不假,可是丁夫人早已经和司空和离,司空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对丁夫人来说,或许不和司空扯上任何关系才是最让她高兴的。”
话说至此,唐夭叹一口气道:“那我选个日子上门。”
“司空和我提及过,剩下的事你和卞夫人商量即可。”一年年的过去,卞氏虽说还是没有真正扶正,但人人都称她一声卞夫人。
“冲公子一去,不以立贤以立长,将来必是曹丕。”荀彧提起往后的事,曹冲早年病故,也正是自那之后,卞氏所生的诸子更加受宠。
“司空最喜的该是曹植。”唐夭提醒,这样的事谁都知道。
“文采出众却无政治远见,为人仁厚却无法自制,这样的人司空就算再喜欢,再想将他扶上世子之位都不可能。”荀彧说破。
“恽儿一向和曹植交好。那位曹丕公子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不是一个能容人的。”就算唐夭不常出门,但她擅长捉住细节,从一些枝末小事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情。
荀彧沉吟而不答,唐夭道:“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司空诸子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若是可以选,他们哪一个都不是让司空满意的,可是司空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最终只有这一个。”荀彧话里的意思尽都是落在曹丕的身上,认为只有这一个继承曹操,才能令曹操不至于后世无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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