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男子见茵茵疑惑,口出嘲讽:“那家店,是乐平伯贺家的,今日得了花灯者,可与太傅一叙。”

    茵茵了然,贺家是洛城清流一派,虽则贺家有女入宫为妃,生有五皇子,但贺家似与五皇子来往并不密切,且——五皇子胎里有疾,不能有嗣,自与大统无望。

    而又与陈家这种自诩清流不同,陈家只不过在观望,贺家却是实打实的不想掺和任何党派之争。

    当朝太傅,便出自贺家。这样的人家,自是各方权利拉拢的对象,祁晋贤虽然拒了薛章两派拉拢,若想往上爬,总得想旁的法子,这贺家,是当好好把握。

    茵茵额间出了些许汗,他想要娶她,会否也是看中陈家的家世?

    她片刻回神,斜睨了那阴影一眼:“祁家哥哥知人论世,奈何如今世道不甚好,不得入贵人之眼。在高位者,不能广开门户,选可造之材,却要叫莘莘学子自己求门告路……我听你言语不俗,作何还嫌向上之人不该钻营?”

    那人颇有些诧异,只楞在当地,久久不语。

    茵茵不想与之多费口舌,只草草行了礼,转身又回到高台处,正好见着祁晋贤捧着铜灯,在万众瞩目之中欢喜的下来。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只讷讷:“七妹妹,倒叫我得了这头等的好处。”

    茵茵笑得温和:“那,我与祁家哥哥一道,去将这灯放入水中可好。”

    祁晋贤立刻开怀展颜,又好奇的看了看她手中空空如也:“七妹妹没选到合意的花灯吗?”

    茵茵往里走了两步,指着铺面里最上面挂着的灯:“我瞧中了那盏。”

    祁晋贤伸手取了,笑道:“果真精美,七妹妹,我送与你。”

    茵茵点点头,捧了那荷花灯,等他付了钱,一道往河边去。二人将怀中早就写好的字条,小心的放入灯里,点燃正中烛火,又一同欢欢喜喜的将荷花灯放到河中。

    茵茵看着两盏等并肩漂远,轻轻一笑:“若日日都如今日一般,那该多好。”

    祁晋贤眼神深邃些许,夜色朦胧,茵茵清丽绝伦的侧脸正对着他,他心中略略荡漾,只暗暗发誓,要一生一世,努力向上,待面前这少女永不变。

    “你放心,会的。”

    因祁晋贤要与太傅谈古论今,只好抱歉的要喊陈府的侍从,让他们送茵茵回府。

    茵茵也不在意,笑道:“无事,你且去忙,我想先在这里逛逛。”

    祁晋贤尤不放心,茵茵又道:“我长久呆在家里,也难得出来一趟,你且放心好了,流云陪着我,婆子侍卫都在近处,不打紧的。”

    他点点头,这一日家家户户都会出游,朝中为了贵人们的安危,也是使足了劲,到处都是官衙巡视,却是安全无误。

    茵茵同他别过,带着流云继续逛铺子。今夜的铺子,大部分都是卖灯,也有少部分知道晚上少年少女玩累了,需得用些茶点解乏。

    许是心情不甚好,她对茶点没兴趣,由着流云采买了点消渴的酸梅汤饮了,又坐在觅河边的长亭歇息片刻。

    流云忐忑道:“姑娘,不然早些回去吧?我瞅着这边人少了许多。”

    茵茵打量片刻,许是灯放得差不多,少年少女想要说会子私房话,便都往幽暗处钻。这康庄大道上,果真人少了许多。

    她站起身,兴致缺缺:“时辰尚早,我若独自先回去也不好,而且祖父知道了恐会担心,再转转吧。”

    情绪不佳,她连路都没看,带着流云却是越走越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店铺了。

    茵茵心中一慌,侧头瞧见不远处站着四五个青年,一瞧便知是些纨绔子弟。

    她毫不犹豫转身折返,与流云二人快步前行。本来她与祁晋贤一道,便是偏僻些,也不会有人如何。可这会儿独自一人,倒像是贪玩的小娘子,偏她容貌出众,难免有纨绔见色起意,左不过回头挨罚,总有家中长辈兜住的。

    茵茵心道实在太大意了,只以为今日避开陈颖婷与陈媛媛便好,没想到这世上饿狼如此之多。

    她听那几个少年脚步声渐进,急得额上直冒汗,一旁的流云亦是心急如焚,不住的怪自己,姑娘大意,她竟然也大意了。

    却见前方走过来一个男子,对茵茵笑了笑。茵茵不由松了口气,是刚刚贺家店铺后面,坐着的那位郎君。

    贺家郎君上前见礼,指着不远处的茶室:“你兄长在那边……”

    他一开口,那几个少年忙做了鸟兽散。

    茵茵将心放回肚里去,还礼道:“多谢贺家哥哥相助,敢问是哪一位哥哥,回头定让家人登门致谢。”

    贺家郎君轻轻摇头:“你知我贺家,不喜与旁的人家有所牵连。更何况今日……不过是受人所托。”

    茵茵心下好奇,受人所托,莫非有人关注她。她不自觉就想到,那阴影里薄唇勾起的男人。

    还没等她开口,又听不远处几个男子呼喊的声音:“长风……”

    贺家郎君应了,与茵茵道别,方转身向着唤他的方向走去。

    茵茵默念两声“贺长风”,没听过,估摸着是书中一笔带过的人物吧。只他气质如此之好,连个配角也不是吗?又想到自身的原主,乃是个绝色美人,不也是炮灰嘛!

    许是这本书的作者,就喜欢虐那等容貌绝佳之人吧。

    茵茵胡思乱想一通,走到茶室面前,果然见二哥与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坐在一处喝酒说大话。

    茵茵唤了声:“二哥哥。”

    陈禹宏从不在意这个小妹,只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弃之不顾,便回头应了:“你怎的在这里?”

    茵茵答道:“我逛街迷了路……遇着几个恶人……”

    陈禹宏探头往那少年方向看去,冷笑一声:“莫怕,都是低门小户之辈,也是不要命了。”

    他不过随口一言,却见自己那些知交好友,见了茵茵,恨不得口水流了三尺长。他瞬间觉得格外开怀,仿佛在友人中更挺拔了些,忙又关切。

    “他们没伤到你吧?”

    茵茵抿唇:“遇见一个好人,是贺家的。”

    陈禹宏一听贺家人,眼前一亮,莫不是有贺家人看中小妹了?

    “贺家的?是谁?”

    茵茵摇摇头:“我不认得,问他他不想说……说是举手之劳。”

    陈禹宏眼神暗了暗,贺家人怕麻烦,是谁也不沾的。既这样说了,定是寻不到接触的机会。

    茵茵想了想:“二哥哥,我听旁人似乎喊他长风。但贺家儿郎都是单字,许他并非贺家嫡支。”

    陈禹宏看了眼这个傻妹妹,只觉得就算机会落到她跟前,她也决计不会把握的。便草草解释:“长风是他的字,名字是源,乃贺家长房嫡子。”

    茵茵套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假做懵懂的点头,心中却是大惊,贺长风她并不知,贺源她确是知道的。若说征西将军林希是大魔王四皇子的左膀,这贺源便是他的右臂了。二人一文一武,可谓是坚不可破牢不可摧。

    更要紧的是,最后四皇子大败,那贺家竟全身而退,且三皇子登上皇位,想要收贺家为己用之时,贺源作为新任家主,竟带着整个贺家归乡,再不曾出仕。

    茵茵觉得心惊肉跳,为什么她接触到的,林希也好,贺源也罢,都跟四皇子有关系?

    这个四皇子,比三皇子还要小一岁,却早早的封王建府,封号单字煜,且是郡王而非亲王,足可见皇上对他的不喜。

    若说他做了什么坏事,从前倒也没有,盖因出生不够好。论起来倒是与她有些相似,生母空有一副皮囊,被男人宠幸过便弃之如履,什么时候死的都闹不太清楚。只可怜了她们的孩儿,从出生起,就被人鄙视。

    茵茵努力镇定下来,这会儿大魔王还是只是个残暴的纨绔,还没黑化到要夺位登皇,只在外头的名声已经是非常糟糕了。嚣张跋扈,仗着皇室出生,什么都敢干,听闻他堪堪十五岁时,朝中大臣批他不学无术,责他生母低贱,他竟当街将人砍杀。因这事,皇上险些削他为庶人。

    而又闻王府之中,简直可称作鲜血为铺,只要他看中的女人,就没有弄不到手的,手段阴毒狠辣,也没有哪个女人熬的过一晚。

    这些传闻,光是听一听,便叫人不寒而栗呐。

    思虑间,陈禹宏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便上来搭话,到底碍着陈禹宏在,没有做出逾矩之行。

    茵茵心道,这真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正想着如何脱身,采青跑了过来。

    “七姑娘原与二少爷在一处啊,叫咱们姑娘好找呢!”

    茵茵问道:“五姐姐找我何事?”

    采青答道:“姑娘买了些小玩意,说是最适合七姑娘了,七姑娘快去吧,可别让姑娘久等呀。”

    茵茵了然,若陈颖婷肯送东西给她,除非是要在旁的贵女面前展现她端庄大方,疼爱她这个幼妹。

    只这手段是陈媛媛常用的,陈颖婷今日,是抽了哪门子疯?

    茵茵想了想,眼下若继续跟着二哥,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龌龊事儿,倒不如去陈颖婷那儿,左右一会儿也要一起归家的——只得小心些,看样子这会儿陷害陈媛媛一事,还没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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