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小说:嫡长子 作者:君香
    不过, 顷刻之间,裴昭心中就有了决断, 接下芙蓉楼。

    这次拍卖会差点被中断, 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他在福州虽有些产业,但两年未曾经营,早已缩水大半,从海外归来, 他虽身怀巨富, 但到底还是缺少一处真正让他落脚的地方,这次的李长河还罢,他是个不愿沾染是非的小心人, 所以哪边都不站, 才叫裴昭有了操作的余地,倘若李长河彻底倒向曹华一派, 那他就彻底没了办法,既然不准备叫曹华接手芙蓉楼, 那只有自己来了。

    彼此双方郎有情妾有意,这次相谈十分愉快, 至于剩下的事,就是接手芙蓉楼的细枝末节了。

    芙蓉楼自前朝时便存在,改朝换代时,江南一代没有经历战火洗礼,芙蓉楼同样保存完好, 因为时代日久,里面的许多师傅,大多都是父子相传,几代人都靠着它养活,对芙蓉楼感情极深,李长河必须要为这些人考虑,所以,条件之一便是,裴昭必须将这些人安置好。

    裴昭接手芙蓉楼,但手中却没有厨子,芙蓉楼这些大厨,经验丰富厨艺高超,恰好是他所需要的,所以,这一点,接受。

    至于更详细的,就是关于价码方面的了,裴昭从不愿仗着身份压人,却也不会当那冤大头,双方你来我往一番拉扯,最后以一万八千两的价格将芙蓉楼揽入手中。

    等裴昭将账目与李长河交接清楚,时间已悄然滑到了六月,这时,他等得焦心的圣旨,也终于到了福州。

    在等待圣旨的这段时间,裴昭一直处在忐忑之中,当年私自出海,是为了躲避秦元良,同样的,也是他对皇上表达忠心的一种方式,他在以这种装怂式主动退让的方法,来表达自己对于皇子的远离,对于从龙之功的惶恐。

    裴昭从小自信,可从不自大,从龙之功在某种意义上,是以身价性命为筹码的一场豪赌,赌赢了,富贵加身,自此风光无限,而一旦输了,就是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英国公府乃开国功勋之后,地位超然,根本就没有必要介入这种赌局之中,只有一无所有的穷鬼才会做一夜暴富的美梦,而裴昭是地主,本身就有坐庄的权利,又何必干这种风险大收益小的蠢事。

    只不过,纵裴昭已经有一定的心里准备,这次的圣旨还是叫他大吃一惊,皇上丝毫提未及他私自出海一事,言语之间对他颇多赞赏,而且念他此次之功,更是加封他为海昌伯,旨意上言明,等他将福州走私案彻底清查之后,再度回京,至于海三和蓝钰,明文昭示要以他为尊,凡有不决,皆从海昌伯示下。

    裴昭被这天降的大馅饼给彻底砸晕了,他当初既然敢做这天大的决断,其中虽有赌的成分,但对此是有一定把握的,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皇上非但没有丝毫生气,还如此大方的赐爵。

    “裴伯爷,还不快快领旨谢恩?”海桂一张圆胖和善的脸,笑咪咪的望着他。

    裴昭如梦方醒,立即领旨磕头谢恩。

    海桂将圣旨双手奉上,待两人交接完毕,办完公事后,海桂对裴昭团团躬身道:“这两年我这不成器的小子,多赖裴伯爷照料,他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次前来的宣旨的正是小海公公的干爹,皇上身边的心腹大太监海桂海公公,能叫海公公亲自来宣旨,这可不是一般的体面。

    “哪里哪里,海公公实在太过客气,这一路上,小海公公可帮了不少的忙,以前祖父在时就常和我说起您,以前我还不解何故,这次和小海公公相处两年,方知祖父他老人家的智慧啊!”

    海桂笑着摇头:“裴伯爷果然少年英才,见到你才觉出我是真的老了。”

    海三见干爹来了,在一旁早就等的着急了,这会儿见这两人相互恭维个没完,心下着急起来:“干爹,阿昭,大家都不是外人,还是赶紧到里面说话吧。”

    海桂嗔道:“你这个猴小子,离宫两年真是玩野了,竟然如此不懂规矩,该打!”

    而海三也不说话,就只知嘿嘿傻笑,裴昭见状哂笑,忙将一行人请内里面招待。

    彼此都是聪明人,又有心结交,再加上海三这个天然的纽带在,这一番自然是宾主尽欢。

    ……

    清流出身的读书人,大都瞧不上内侍,因为读书人十年寒窗,将心血熬干才能金榜题名,这一关,就将多少庸碌之辈排除之外,考中进士之后,再从七品小官坐起,期间必须足够谨慎,躲过来自官场的刀光剑影,才能一步步高升,许多惊才绝艳之辈,在花甲之年能当上三品侍郎就已经是老天保佑,每一个能在朝堂上立足的大员,必须有聪明的头脑,丰富的学识,高超的情上,优秀的政务能力,以及一张唾面自干的脸皮,和一颗冷酷的内心,当这些都修炼成功之后,你还需要那么几分运气,才有可能入阁封相,成为一代名臣。

    与文官这条充满艰难的前进道路不同,宦官好像容易太多太多,只要能狠心挨过那一刀,若是运气再好点,有幸能陪伴君王于幼时,那么,你的前程就基本稳了一半了,至于另一半,如果你头脑再聪明一点,那么一朝成为常伴君王侧,地位超然的大太监,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比较,可见太监招人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裴昭无聊时,也偷偷嫉妒过太监的身份之便利,可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会像清流出身的文臣一样去怨恨迁怒,出生在簪缨之家的裴昭更明白一点,那就是,交好宦官,是一件付出很少,但收益很多的事情,他们从小就陪伴在君王身边,是君王接触最多的一个群体,若是得罪了哪个宦官,叫他不经意间在皇上那给你说句坏话,很多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昭正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差事,但其中最为要命的一点,他本人距离皇上却太远,鞭长莫及,若真有人刻意陷害他搞他,他还真的禁不住这个,宋千陌刻意为他说话,但由于身份所限,必然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而内侍这个群体就不一样了,和内侍搞好了关心,对他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才是裴昭当初下血本笼络海三的原因。

    海桂这次来福州,充当的是皇上的一双眼睛,他的所观所感,回去都要一五一十的回禀圣上,于是,裴昭先带海桂去看的,就是福州的造船厂,裴昭此次出海的船只,以及福州的巷口。

    海桂笑着感慨道:“多谢圣上让我走这一遭,我才能好生开开眼界啊,我竟不知,这世上的船还能造的如此之大,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说来海桂和海三这父子俩,长相一点都不搭边,可唯独两人这笑容,却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般,简直如出一辙,以至于裴昭每次看到海公公的笑容,都会生出一股恍惚错乱之感,就像海三突然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裴昭极尽地主之谊,等把海公公彻底恭维的舒舒坦坦之后,这才神秘的对他道:“自海公公来了福州,我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公公知道这事,此前,我一直都没办法下决定,可与公公这几日的相处过程中,见识到公公的性情,我突然就下定决心了。”说着,他还做出一副破釜沉舟般的神情。

    这下子,就连一贯弥勒佛脸的海公公都吃惊了,不禁问道:“裴伯爷这样说,我到真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裴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话既然都说到这,我也就不瞒公公了,是这样,出海时,船队到了一个叫爪哇的国家,在那停留时,偶然见发现了一种叫红薯的新植物,不仅抗寒抗旱,更重要的是产量极高,还能代替谷物充作主食,自从回国之后,我就开始叫人培育栽种,只是,如今还没能得出具体成果来,这才不敢贸然进献给陛下,可是,虽说不敢欺君,我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幸好公公来了,也算是解决了我一桩大难题,公公还请移步,去看看红薯的长势如何?”

    海公公闻言,看裴昭的眼光终于变了,他是个谨慎人,于是问道:“那裴伯爷可知,这红薯在爪哇的亩产为多少?”

    裴昭双眸闪亮:“亩产至少三千斤。”

    海桂听完这话,脚下一软,当即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幸而裴昭眼疾手快才将之搀住,并关切的问:“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海桂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他似是不敢置信的确认道:“裴、裴伯爷,您、您再说一边,这红薯的亩产能有多少?”

    裴昭故作不解的眨眨眼:“三千斤啊,我这还是保守了不少,我问过爪哇的老农,说若是风调雨顺可达到五千斤呢!”

    “五、五千斤!”海桂双眼发直的看着裴昭,双手死死的攥住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下来,才无比郑重的对裴昭道:“裴伯爷,请您带我去看一看。”

    裴昭从善如流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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