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小说:嫡长子 作者:君香
    君香

    当日,秦家彻夜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个遍,第二日寅时,秦宴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去世。

    秦元良白发人送走黑发人,让幕僚写好状子,第二日便亲自去大理寺将裴家给告了。

    此案一出,瞬间轰动整个京城,因干系太大,周宣帝责令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司协审,而当府兵带人去英国公府请人时,众人这才警觉裴大公子已连夜出逃,最后只能英国公除服请罪,道自己教子无方,愿受一切责任。

    于是,原本就足够复杂胶着的案子又朝着扑朔迷离的方向奔去。

    此时,谁都没想到,由此案所引发的动荡,会对大周未来的政治格局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所有的这一切,离京的裴昭并不知晓,如今只有十二岁的他,正一个人去面对那前途渺茫复杂难测的未来。

    周宣帝万分头疼,秦家咬死不松口,杀人者偿命,定要裴家血债血偿,心爱的贵妃成天在他眼前哭,而另一边呢,是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架势的心腹重臣,总之就是,人反正已经跑掉了,我这个当老子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如果您有本事抓住他,我裴家绝不阻拦就是,秦家对此答复当然不会满意,可裴元凯态度已然摆出来了,若秦家再敢随意攀诬他,英国公府那也不是吃素的,你敢说我助子逃离,行,拿出证据来,哼,没证据的话,就是污蔑!

    两家的嘴仗官司从月初打到月中,最终也还是没个结果,事情到了这一步,就连周宣帝都曾和心腹大太监李丛海偷偷感慨过:“裴元凯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定远候的独女,当年京城出尽风头的贵女,果然不同凡响。”

    裴元凯身为皇帝头号狗腿子,自然早将事情豪无保留的告诉了陛下,所有的事都是臣妻和臣子干的,臣全然不知,但是,虽然臣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愿意承担所有后果的。

    而周宣帝愿意在裴昭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开他是自己爱卿之子,和他十二岁的案首身份有着莫大关系,从这一点来看,裴昭着实应该给宋千陌包个大红包才是。

    首犯在逃,而所有的证人证言全都是秦家自己在说,看似一目了然,但其中又充满了无法解释的疑团,譬如说杀人动机是什么?若无缘由,想来裴案首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当最初的震惊过后,京城的风向开始渐渐有了反转,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偏偏周宣帝本人的态度也十分暧昧不清,于是,就更叫一些替裴昭说话的人气焰旺盛起来,就在这时,秦家的反击终于悄无声息的来了。

    裴昭杀人案后第十五天,首辅陈士诚长子,裴昭名义上的老岳父,亲自出面到裴家退婚,并且十分义愤的痛斥裴昭的恶行,称他惨无人道,实不堪为良配,此举,无疑是在热油上浇了一盆冷水,京城的舆论当即就炸开了!

    此时,姻亲之家,尤其是陈裴两家这种自幼定亲的人家,古代小孩夭折率极高,非通家之好,是不可能给孩子幼儿时期就定下亲事的,而在这种极为敏感的时期,陈家不但退婚,还大大贬低了一番裴昭人品,无疑于狠狠在裴家脸上扇大巴掌,这个道理,就和某女明星母亲爆料自己女儿吸毒一样,连你岳家都这样贬斥你不信任你,可见你人品已经低劣到了一定程度。

    此事之后的发展更绝的是,陈家在和裴家退婚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堪称火速的和秦家定下了婚事,秦家的嫡长女秦大娘嫁于陈龄芳嫡长子陈宗宝,对于这个操作,大家伙简直都看傻了,这、陈家到底是个什么香饽饽呦,值得秦家费这么大力气和老对头家抢?

    能发出此等感叹的,皆是不知内情的人,只有秦元良自己知道,他此番动作,看似在和裴家较劲,实则是剑指闵地,他不但借此机会把陈家拉到了昌王这艘战船上,还通过陈家的手,真正把自己的触手伸向福州!

    在谈福州之前,就要先说一说大周朝的建国时的□□势了,当年太、祖南征北战,才把晋朝的皇帝赶下了皇位,正要准备自己登基时,北面的邻居见这边打的火热,也想着趁火打劫分一杯羹,于是乎,也先别忙着登基了,先把北边的邻居揍老实了再说吧,由于当时周朝军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鞑靼人身上,看管不严,就有一些晋朝宗室鼓动了一帮人马自己杀了出去,最后一直逃到琉球建立国家,国号仍旧为晋,为了给两个晋朝做个区分,大周这边的人都称之为后晋。

    当初,太、祖终于把鞑靼人揍老实了,也曾想过一举把这不听话的小蚂蚁灭掉,但当时不知是由于疏忽,还是由于某些官员渎职,晋朝余孽逃走时,将造船之术也一并带走了,无法带走的也都被彻底销毁,再加之连年征战,百姓急需修养声息,太、祖无奈之下,只得放任后晋在琉球岛休养生息,但虽然目前没能力将手伸向琉球,太、祖将他的心腹崔时派往福州,潜心研究造船之术,崔家也自此在福州扎下根来。

    只不过世易时移,因北面鞑靼人一直牵绊着大周的脚步,在很多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短短几十年,崔家已然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光是靠着海上走私,崔家每年的银子填山倒海的赚,秦殊发昏招,不但赔上自己弟弟一条性命,还把昌王的事给彻底办砸了,秦元良此举可谓力挽狂澜,不但为昌王寻到了一个有分量的同盟,更为重要的是,福州这个聚宝盆,他终于能替昌王分一杯羹了,有了这大笔银子的进账,昌王日后的路要好走的多。

    秦元良此人,虽然依靠裙带关系晋身颇受士大夫不耻,但走到这一步,却绝非等闲之辈。

    ……

    不怪周宣帝都偷偷感慨裴元凯娶了个好老婆,实在是李璇玑这个女人太厉害,一般二般的男人都比不过她能干,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不但帮裴昭将人手全部召集,打包好行李,能在秦家眼皮子底下把儿子送走,然后,还能给裴昭办好新的身份路引,确保他将来可以畅通无阻,等裴昭再次振作起来,查看自己的‘家当’时,对母亲除了深深的佩服还是深深的佩服。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将近二百多人,其中光顶尖的侍卫高手就有一百五十多人,余者,皆是他平日常用的小厮管事,他仔细看了一下,祖父还有母亲留给他的人,基本全都在这里了,而且不但人手足,银钱也备得足足的,裴昭细细点了一下,光是各色银票,就差不多九十万两,这还不算现金现银,若是加到一起算的话,一百万两根本打不住,看到这些后,裴昭心中对于未来的不安和彷徨,终于少了几分,这些银钱,哪怕是坐吃山空也够他吃半辈子的了,想到这,他心中一阵隐痛,这些银子都给了她,也不知母亲和妹妹该怎么办。

    不过,裴昭并不是个一昧沉溺过去,多愁善感之人,他回头望着早已看不见踪影的京城,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来,以一种更为荣耀的方式。

    九星打马过来,道:“大爷,前面三十里有一座小城,可供歇息,您看咱们是不是快点赶路,也免得到时露宿野外。”

    裴昭点头:“吩咐下去,行进速度加快,尽量天黑之前赶到打尖处,”等九星拨转马头去前面报信后,他才扭头对赶车的裴雨道:“雨叔,替我寻匹马来,坐马车坐的我屁股都麻了。”

    裴雨看他神色终于恢复,心里为他高兴,立即点头应道:“是!”

    裴昭这一行人,全作商队打扮,他是出来跑生意的大公子,姓李名裴,当然,这是对外时便宜行事,若是有心人想查他的底细,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保底,这层身份就是定远候府三公子李宗墨,两层身份,一明一暗掩人耳目,这就是母亲为他准备的最后底牌。

    裴昭弃车骑马,大大加快了队伍的行近速度,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小城,他们人多马壮,亏得进城时天色已晚,不然还不知要造成多大的轰动,就这,为了住下他们这些人,城里的客栈几乎都被征用了,此前连年征战,天下初定后,朝廷虽然与民修养生息,但仅短短二十年,除开闵地商业繁茂,大部分地区还未有大面积商业萌芽。

    裴昭刚下马,就听前面闹乌泱泱闹出不小动静来,见他眉头皱起,九星忙跑过去看,不一会儿回来,有些不高兴道:“这家客栈竟然扔出个死人来,大爷,要不咱们换一家住吧,出门在外遇到这些真是晦气!”

    裴昭笑着摇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这才哪到哪,你要记住,我以后是行商家李家大爷,再也不是英国公府的大公子,而李家大爷,是不应该挑剔这些的。”说完,把马鞭扔给九星,径自朝着人群围着的地方走去。

    九星刚想撇嘴,就见裴昭已经走了过去:“大爷,你怎么去那边了,真不叫人省心。”九星急的跺脚,可主子腿脚忒快,这会儿已经过去了,没办法,他也只能跟上。

    走近之后,听人群议论,裴昭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死人’乃是前段时间住进客栈的行人,长的细皮嫩肉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只是不太知道照顾自己,住进客栈的当天就得了病,开始他还能撑着给自己请大夫吃药,渐渐的,病情逐渐加重就开始人事不醒了,店家心还不算坏,翻了翻他的行李,翻出了几十两银子,就拿他的银子继续给他请大夫喂药,只是,店家毕竟也不是专门做慈善的,眼瞧着人只剩等死了,只能把这人抬出来,总不能叫他死在自己客栈里,毕竟以后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裴昭拨开人群,就见地上躺着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年轻人,好半天才见胸膛起伏一下,很显然,就像店家所说,这人只剩下等死了,裴昭也并非圣母,在心里感慨一番就要转身离去,可,就在他即将要转身的那一刹那,地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那里面盛满了对生的渴望,那种极度渴求又坚韧不催的目光叫他不由动容,那一刹那,裴昭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几乎一瞬间,他心中就做了一个决定,救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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