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琴对于情爱并不热衷,但沈奚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
一开始她很疑惑, 既然沈奚是恨自己的, 为什么又要让自己住在这样好的房子里。在往后的接触中, 白琴慢慢察觉了, 他不讨厌自己的触摸, 不讨厌自己的关心,更为重要的是,在她摸沈奚脸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了对方面部在升温, 那闭合起来的眼捷也不停颤抖着,似乎十分紧张, 然而就算沈奚再紧张,他也没有推开自己。
解释这一切的答案昭然若揭。
“奚儿, 你是不是心悦我。”她问。
沈奚一怔, 那点不足为道的心思被裸扯开,他被扼住了脖子,说不出话,脑中一片慌乱。
“自作多情。”他侧移了一大步,逃开了白琴的身旁,只能先想出这四个字救急。
白琴寻着他的脚步声,转向了他。“是我想多了”
这点时间里,沈奚缓过了劲。他扬起嘴角, 露出一对犬牙, 恶劣地开口, “难不成师姐对我有兴趣师姐要是想要,不必客气,只管开口,你毕竟当了我那么多年的师姐,这点要求沈奚还是能够满足的。”
不、不是,他怎么能这样对师姐说话
白琴反倒笑了,“满足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就满足你什么。”沈奚毫不迟疑地顶了上去,说得狂妄傲慢,可出口的瞬间自己都是心里一咯噔,差点想要捂住嘴让自己闭嘴。
他分明不想这样说话带刺的,可每每和师姐相处时,总会有一股强烈的不满。
师姐从来就不把他当成男人看,只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没有一日正视过他。此时也是,那张脸笑意吟吟,仿佛母亲看着稚儿调皮似的,不管稚儿做什么都只是顽皮可爱而已。
他已经二十一了,是个成年的男子,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为什么师姐总是这般忽视他的存在。
如他所说,现在的沈奚是可以、可以、可以满足师姐的
不要把他当成孩子
“好。”白琴颔首,提步上前,将脸侧的乌发别至耳后,接着低头,摸到了沈奚的腰带。
沈奚愣了,他本能地想跳到三丈之外,可想起方才自己说出的话,只得强撑着面子站在原地。
咔
一声脆响,腰带被解开,滑落在地。女子没有停顿迟疑,抬头抚上了沈奚的衣襟。
沈奚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思忖随着那解开的腰带一起坠地。
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白琴,女子脸上没有爱恋、没有欢喜,像是喝水一样自然地将他身上的衣物除去。
他看得出来,白琴不爱他,她此时是将他如物件一般对待。
师姐沈奚与你来说是什么。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他呆在原地,想要将人推开,却又使不上力。
为什么可以用这幅冷静自持的神情,做出世间最亲密的事情。这样的镇定自若,难道他不过是个男妓
沈奚自嘲地垂下眼帘,哪怕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但他没有想到,自己连那一点可怜的尊重都没法得到。
衣物褪尽,少年着上身站在房中。如今的他已经比白琴高出许多,身体亦同十五岁时截然不同,有着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气魄。
温软的手指触上男子的胸膛,沈奚不可抑止的瑟缩,接着心底泛起了无尽的悲凉。
他与白琴而言,果真什么都不是否则就算是逗只狗,也该多少露出些许欢愉。
“痛吗。”倏地,女子的声音响起。“紫竹居里有祛疤的膏药,你随我去取,不消月余便能去除。还有哪里受了伤,让师姐看看。”
沈奚低头,赫然发现白琴摸的是自己身上的伤疤。
不不不是做那种事
“不要你管”心情大起大落的沈奚一时忘记压抑本性,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像个被羞辱的姑娘胡乱穿上了。
他还以为、还以为要
被羞耻裹挟的沈奚脸色瞬间涨红,他抓着腰带往外跑,被自己的自作多情臊得脸红。
他怎么会那么想,方才一瞬,虽然难过,可心里居然还有几分期翼。
最可耻的是,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师姐又看不见,察一下他的伤而已,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为什么他要跑出来,临走前还无理取闹地大喊“不要你管”
他在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别说是师姐,沈奚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幼稚的小孩。
脸上高温不退,衣衫凌乱的沈奚跑回了自己睡觉的屋子,待望见穿衣镜里那个面色含春,身体微颤的男人后,他愈加羞愤。
这哪里像是男人,简直像是被玷污的妇人
为什么每次一遇到白琴,自己总是那么不争气。
沈奚又不想去见白琴了,今天去见她本来就是个意外,好像见一次白琴,他就要丢一次脸。
少年对着镜子看了片刻,里头的少年眼角微红,神情飘忽。
他连忙皱起眉,扯出个阴鸷的笑来,让自己看起来桀骜不羁,然后不知道对着什么冷笑了一声,又恢复了玲珑阁三护法的狠样。
这才是他、这才是他。
不去见白琴的日子里,沈奚着手调查了坤珽宗四长老的踪迹。时隔六年,回溯起来十分麻烦,更何况当时的杀手是蒙着脸的,沈奚压根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这事无从下手,就算他将四长老劫回来审问,对方一口咬死是白琴干的,沈奚也没有办法。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书房回寝屋的路上,又经过那片梅林。
年关将近,腊梅开得红火,哪怕被白雪压着,也沁人心脾。
师姐就在里面,只要他去看她,别动不动那么冲,师姐会揽着他,笑着同自己说话
沈奚出神地往前踏了两步,直到踩断路上的树枝,他才猛然回神。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琴。
咬牙,沈奚扭头。他还是需要先审一遍四长老,问不问得出暂且不提,把自己先前受的那一鞭子还回来再说。
沈奚这边别扭万分,另一头的白琴倒是越来越怡然自得。
上次交涉后,沈奚让人送来了她制药的器具,又送了两摞书过来给她打发时间。
白琴眼睛不便,本又喜静,一年到头除了去几趟花雨门,平常就待在紫竹居内。现在换到了这片梅林,她住得倒也和往常无二。
欢月跟着她,接替了沈奚的活儿,每日帮她捣药念书。这日两人一个念一个听,正其乐融融之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欢月将书搁在膝盖上,扭头看向门外道,“一定是三护法来看姑娘了。”
白琴不语,微微蹙眉。
这脚步较沈奚稍沉,不是他。
“阁、阁主”果然,欢月叫了起来,“您怎么来这儿了。”
来人不是沈奚,是趁着沈奚外出,前来摸底的玲珑阁阁主。
白琴已经在这梅居住了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沈奚从没在梅居过夜,统共就来了两次,每次都是两刻钟不到便走人。
阁主起了好奇,想来看看这位姑娘到底有什么名堂。
“我来看看。”他微笑着迈步其中,毫不拘束,见到了白琴的侧影,拱手开口,“姑娘便是”
白琴扭头,阁主的笑僵在脸上。
“妹子”他旋即上前,连忙单膝跪在了白琴的藤椅边,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沈琴掳的那人就是你”
玲珑阁阁主认识白琴并不奇怪,早在沈奚还未出坤珽宗时,阁主便被白琴救过一命,排清了体内一支毒镖的毒素。他认白琴做了义妹,因着自己的义兄义姐无数,多一个也不多,白琴倒也没有拒绝。
白琴耳力尚可,听出了来人是谁,更何况打从来到了玲珑阁,若不是沈奚不许她出去,她一早也该去拜会阁主。
当初寻找失踪的沈奚,她自然也是拜托了玲珑阁找人,不想“沈琴”白琴错愕,“兄长说他叫沈琴”
“对,你的那个琴。”玲珑阁阁主顺嘴说完,亦是一愣。
原来如此,好个沈琴。
两人面面相觑,停顿半晌,皆是笑了。
白琴从椅子上起身,让欢月给阁主倒茶,“本来该去拜见哥哥,但他不愿让我出门,耽搁至今,倒要麻烦哥哥上门,实在失礼。”
“冲撞了,冲撞了。”玲珑阁阁主苦笑,名义上白琴是他的妹妹,但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心里是敬重她的,“我这就让他放你回去,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倒也不必,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白琴摆手,听到欢月摆茶的声音,一抬手道,“哥哥用茶。”
“那怎么行,”玲珑阁阁主没喝茶,先同她说话,“你有自己的事要忙,坤珽宗那边也少你不得,突然被人掳来算什么话。他不知轻重,我可得放你回去。”
白琴指尖搭在茶盏上,摩挲着杯沿,抿了抿唇,“回去的事情倒不急,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哥哥打听。”
“是沈琴的事”
“是。”
玲珑阁阁主微一叹气,“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容易。我头一次见到他,是在酒楼,他偷了一个财主的钱袋,被人追着打。我见他身手灵敏,以为他是个习武天才,救下之后才得知,原来在名门里面学过剑法。他不愿意告诉我是哪个门派,不然就算他改了名字,我也知道这是你要找的人。”
白琴手指收紧。
她养了九年的孩子,沦落到盗窃被打。
“多谢哥哥出手相救。”她微微垂首致意,语气黯然,“给你添麻烦了。”
玲珑阁阁主大笑着摆手,“哈哈哈,不添麻烦,这几年沈琴帮我做了不少事儿,我提了他做护法,他干得很好。”
“怎么,你是想带他回去”他说着,有点不舍,“还是留在我这里好,他回去了必然不自在,坤珽宗也对他颇有微词。”
“我没想带他回去。”白琴解释,“他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听闻玲珑阁三护法惹得杀孽太重,前段时间,宝树门一案”
“你说宝树门”阁主笑了两声,“我本来想取他们的秘宝给你做明年的生辰礼,不知沈琴做了什么闹到这步田地。你放心,我会劝他的,他到底年轻,容易浮躁,动不动喜欢见血。”
想起这两日沈奚都是逃着离开的梅居,白琴也忍俊不禁,她笑着摇头,“还是个孩子,没怎么变过。”
“就算是个孩子,也不能把你强掳过来。”玲珑阁阁主起身,扶着白琴起来,“走,我这就送你回去,亲自跟你师父道歉。”
白琴正想拒绝,门外忽的响起急促的脚步。
她暗道不好,下一瞬,毫不意外地听见沈奚的声音,“大哥,你要带她去哪儿。”
下属来报,阁主亲往梅居。沈奚扔下了手头的一切事宜,使着轻功赶了回来。
他挡在门口,看着挨在一块儿的两人,双眸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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