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法医，要学的东西非常多，你永远都不知道人类有多少种死法。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和同学们就研究过酷刑史。凌迟作为封建时代最残酷的刑法，自然也被他们讨论了很久。
虽有史料，有照片，但具体行刑的过程，却从未被详细记录过。这种酷刑的技法在明朝达到了鼎盛，要剐你3000刀，你就不会在2999刀的时候断气。
裴籽言当然想去观摩，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解剖尸体和看到一个大活人被剐，是两回事，即便这个活人罪大恶极。
“明日在哪儿？”裴籽言没应下来，就算她不去现场看，身为锦衣卫的她，也有机会去采访行刑的刽子手。学术研究嘛，不一定非得到一线。
“西四牌楼。”
西市是明朝的行场，通常都在牌楼下行刑。到了清朝，才转到了菜市口。
“那，他有交待说，为什么要杀人吗？”裴籽言很想研究谢淮的犯罪心理，中国古代连环杀手的研究非常少，她既然来了，就要做点贡献嘛。
“因为恨呗，他入赘之后估计就入了魔了。”岑福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还要问这么多，他认了罪，证据确凿，伏法受刑，这事就结了啊。
裴籽言有点失望，诏狱酷刑之下，估计谢淮也没啥力气去一一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卷宗之后就会归到这里，你到时候抽空过来看便是。”沈炼顺口提了一句，他虽对罪大恶极者的故事也没有兴趣，但裴籽言要看，一定有她的理由。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以后就是锦衣卫了，要做实事会方便很多。但要将现代刑侦系统都照搬过来，任重道远啊。
没心情再继续看下去了，裴籽言便回了家。
她倒是回家了，沈炼却没了家。他只得去了靳一川的住处，和他挤一挤了。
当初三兄弟的房子是一起买的，卢剑星说了，住一起有个照应，以后都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串门也方便。
“二哥你怎么不跟四妹实话实说呢，那可是你的房子呀？”靳一川不明白了，房子可不是鞋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房子而已，就让她住，她还能住坏了吗。”沈炼并不是特别在意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人更重要。
“二哥说得好！”靳一川没话说了，他今天下午也听到了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本来他还不信，但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当初我们三兄弟结拜时就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再认了这个妹妹，那我们就是四兄妹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就行了，四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难就我们当吧。”沈炼可没渣到要女孩子和他一起受罪，他这辈子历经那么多危险，哪一次不是自己扛过来的。而且她连武功都不会，他也不期望她能做什么。
“二哥说得对！”靳一川忍不住都要击掌了，这还没娶进门就如此维护，他这个弟弟也就放心了。他二哥千年铁树一颗，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花，他一定要多浇浇水。
* * * * *
第二日，裴籽言穿着男装出了门。当她还没走到西市，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人群了。她向来对密集的人流感到害怕，这是职业病。人太多，踩踏事故就会发生。而且古代医疗条件还差，万一来个瘟疫，那就完蛋了。
沈炼也出门了，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在现场维持秩序。登上了附近一栋高楼，他看着手下在牌楼附近阻挡着人群继续前行。
凌迟真不多见，很多人都想来凑热闹，包括很多达官贵人。
“那个臭丫头怎么没来？”雨化田冷冷地盯着楼下的众生，好像他们是蝼蚁一般。
本来他计划着把裴籽言塞进西厂去的，这西厂才成立一年，正是扩充之际，需要人才。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都武力了得，但脑子却不太好使。
大多骨干也都是太监，再加个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没想到陆绎那个臭小子居然到他手里来抢人，无声无息就让她去了锦衣卫四所。
四所千户宋静槐是祝由检养母李康妃的外甥女，能力也是了得，不但把他的人奚落了一番，还立马给裴籽言安排好了职位，编入了锦衣卫名册之中。
“裴仵作伤势未愈，还不能外出。”沈炼自是不希望裴籽言和雨化田沾上什么关系，他可被阉党坑过。
“也罢，等她伤好了本公再去看她。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特别是那药膏，让她记得抹。本就是个臭丫头，还留了疤，削了发，怎么出来见人。”雨化田言语之中都是嫌弃，但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点关心。
沈炼本想反驳，他这四妹每天都活蹦乱跳在外面跑呢，但他刚才撒了谎，还是闭嘴拿东西走人吧。
楼下传来声声惨叫和叫好之声，已经开始行刑了。
裴籽言一直在人群的外围，当听到这声音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去到了附近的菜场，她买了一大堆新鲜食材回去。
这养伤就得多吃肉，多摄入蛋白质。
买好菜，她先去了卢剑星家，把陈氏这个外援请了过来。她生不来火，只能劳烦嫂嫂了。
“嫂嫂，哥哥们可能吃辣？”裴籽言这几天可是馋坏了，她太想念辣椒了。
“还行吧，我听说蜀地那边正兴吃辣，这京中也有不少人效仿。你哥哥们去吃过几次，都说特别过瘾。”
三兄弟口味都比较重，毕竟是腥风血雨过来的，不可能清淡。身上的血腥味儿，真得辣椒才压得住。
既然如此，裴籽言就放开做了。她用土豆烧了牛肉，自己调配孜然粉和辣椒粉烤了排骨，炒个宫保鸡丁，再来一尾松鼠桂鱼，荤菜就搭配好了。
她喜欢吃土豆，就又做了一道土豆丝煎饼。还炒了两个青菜，她是南方人不能没有叶子菜。维生素的摄入，一定要保证。
在炖肉的间隙，她突然想起了靳一川的肺病来。于是又开始和陈氏进行问答游戏，她差不多掌握了他的病情了。
从症状来看，靳一川应该是肺结核。这古代可没有药物，没可能完全根治。不过靳一川练武，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所以平时吃好些，少操劳，还是可以控制住的。
等她问完，陈氏心里突然就有了别样的感觉。这妹妹如此关心三弟，莫非不是喜欢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氛就特别好，两人说的话可多可多了。
这一点晚上她得告诉卢剑星，如果能牵个线，成一门亲，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炒菜的时候，沈炼回来了。他本应该去靳一川那边，但走习惯了，还是来到了自家门前。被饭菜香气深深吸引，他差点迈不动腿。
“二弟，你回来啦。”陈氏正好端菜出来，就看到他了。
“嫂嫂，你怎么在这儿？”沈炼真的奇怪了，裴籽言住这儿也就罢了，怎么连大哥大嫂都要来？
“四妹啊给你们做了一大桌菜呢，快去洗手吧。”陈氏把菜放到了餐桌上，就开始分碗筷了。等她摆好，卢剑星和靳一川也回来了，裴籽言最后一道菜也做完了。
一大桌菜将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的，看得三个大男人都傻眼了。
“没想到啊，四妹居然是个厨神。”靳一川先尝了一口牛肉之后才发表了评论，是真的好吃。
沈炼也禁不住点了点头，虽然大嫂也很会做菜，但大明没有新东方，太复杂的菜式普通人家里也做不出来。
“那当然了，我啊，就是心灵手巧。”裴籽言本想说自己刀工超神的，但怕他们不吃了，就只能夸夸自己的手。
“以后谁娶了我们四妹，那可享福了。”卢剑星看向了沈炼，他知道靳一川喜欢柳青青，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可陈氏不知道，她只觉得卢剑星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拉错了红线。等会儿回去了，她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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