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厨神”第四轮,这场疯狂的16进13淘汰赛,终于以苦艾和百利甜离开“厨神”摄制园区之后,云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缓不过劲儿来。
倒不是说苦艾和百利甜这两位与云林有多么要好。这两位碰巧连续两场团队赛中,都与云林做了队友,大家比较熟悉,平时相处得也还算是融洽。但是在本轮的“意面压力测试”中,这两位没能够在最后30分钟内完成意式蛋黄饺子的制作,惨遭淘汰出局。
而云林在这场压力赛之前,因为各国观众的支持,得以从比赛中豁免,免于承受压力。可这也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她内心深处的歉疚之情——明明当初的决定是大家一起做出的,现在她却成了唯一的受益者。
世界上那么多人支持她固然让她倍感温暖,可她却无力改变队友的命运。
在此一刻,云林才头一次真切地感到这比赛有多残酷。
第四轮到第五轮之间有一周左右的休息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云林一直有点儿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节目组却不容许她这么丧——他们又给她接了一份广告:
儿童安全餐盒的广告。
这种安全餐盒不会释放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最适合给12岁以下的儿童使用。
找上门来的广告商直言,云林是最合适的人选。
拍这段广告的时候需要面对好几名儿童演员,云林必须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样一连笑了几个小时之后,她的脸都有点儿僵硬了。
不过云林觉得这样做还是值得的,毕竟对方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没有必要让他们被大人的不良情绪影响。
拍完广告,她接到通知,去摄制园区的果蔬园与其他选手会合,帮忙一起采摘并打理果蔬园。
园区的果蔬园是除大演播室以外,占地面积最大的设施。其中分出许多种植区域,放眼望去,满眼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棚架,一畦一畦的菜地。每一个区域都很玲珑,但是种类繁多,令云林看了个目不暇接。
后采导演萌萌见到云林过来,递给她一副手套和一把铲子,说:“云林,但凡成熟的你可以尽管采摘,不过你来晚了,貌似这边只有洋葱了。那头可能还有些黄瓜和西葫芦。”
云林:……又是洋葱?
“切洋葱”把她荼毒得还不够吗?
但是挖洋葱没有切洋葱那么刺激。云林要做的很简单,只要把成株成株的洋葱周围的土挖松,把洋葱从地里拽出来,扔进筐子就好。
她熟练地劳作,心里回想起小时候和祖父一起生活的日子:家里的小院跟前有一块小小的自留地,祖父在这片地上种了一架葫芦、一架黄瓜、一畦西红柿,除此之外还有葱和蒜、荠菜、菊花脑,做菜需要了,就叫云林到门外掐取一把……
很快她就收拾了整整一畦的洋葱,把筐子拎起来送到地头。她在前面走,大山姆的团队就扛着摄像机在后面拍。进入园区已经一个多月,云林完全习惯了这种镜头跟前的“自然表现”,甚至还冲大山姆点点头,说声:“辛苦!”
她不再理会这些跟拍,又抓了两个筐,准备按萌萌说的去摘那边架上已经长成的黄瓜和西葫芦。
架上的黄瓜长势看起来不错,藤蔓上还开着鲜亮鲜亮的黄瓜花,一部分嫩绿的果实已经成熟,挂在绿叶之间。隔壁一畦西葫芦看起来好似还未完全成熟,亮白色的花朵在地上匍匐蜿蜒的藤蔓上开放,花下的果实却多数还只有手指粗细,颜色也嫌浅淡。
所以她剩下的任务是把那几枚已经成熟的黄瓜都摘下。
很快,云林把她伸手能够着的黄瓜都摘了下来。偏生这棚子的高度太高,一枚嫩生生、水灵灵的黄瓜正巧挂在最高处。云林试着够了一下没够到,转头四下里寻找。她在找有没有什么凳子之类能够垫脚的东西。
谁知正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指着她想摘的那枚黄瓜,说:“是这一枚吗?”
云林一转头,弗朗西斯那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年轻的非酋手臂里挽着一个藤筐,筐里大大小小都是新鲜的番茄。云林似乎已经能闻到酸甜的果香。
与此同时,大山姆带着他的跟拍团队,也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后“包抄”过来。
云林点点头,举手遮住下午强烈的阳光,眯着眼睛望着弗朗西斯,点点头,说:“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弗朗西斯随手从藤筐里取出一枚红透了的西红柿,塞在云林手里,“你尝尝!”
云林:……好像采摘任务里,没有包括品尝啊!
但是这枚番茄看起来太漂亮了,表皮光滑,颜色鲜艳,云林凑上去闻,知道这一枚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如果不及时享用,就该被浪费了。
于是她随手把番茄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送入口中。入口的一瞬间,那清甜略酸的汁水似乎直接沁入她心里——这刚刚从阳光下采摘下来的果实真是太香了。
弗朗西斯已经满脸是笑,伸手把云林够不着的那枚黄瓜摘了下来,递给她,眼光像是看一个正在偷吃好东西的小伙伴。
“最近不常在试验室看见你?”弗朗西斯问。
云林的确因为心绪不佳的缘故,去试验室的次数少了。劳拉有时要拉她一起,云林也婉拒了,她更多时候躲在图书馆里——只要那里没什么人,因此也不容易遇见那些昔日的队友们。
云林叹了一口气,说:“自从苦艾和百利甜走了之后……”
她想说,她就完全打不起精神。
甚至她想对弗朗西斯说,她有点儿迷失了,她找不见自己来参加比赛的意义。
她明知道很多很多人都相信她在背后支持她,可是她也生怕辜负了这些人。
在这个“真人秀”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点儿像个任人支配指挥的玩偶。
“苦艾和百利甜?——云林,别告诉我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的非酋挑起眉,下午的阳光全撒在他脸上,看起来热情洋溢。
云林:发生了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拍广告……我错过了什么?”云林抬头问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他突然把云林手里那只盛着黄瓜的藤筐一拎,连同他手里的西红柿一起,往身后正在跟拍他俩的大山姆面前一推:“犒劳诸位的!”
话音刚落,弗朗西斯拽起云林的胳膊,拉着她就跑。
跟拍导演大山姆顿时傻愣在原地。他背后的一名摄影师停了手中的拍摄,探头看了看两只筐里诱人的新鲜蔬菜,探头探脑地问了声:“头儿……我可以吗?”
大山姆只得挥挥手,让他的手下先尝个鲜再说。
弗朗西斯一直拉着云林的胳膊,带着她奔去休息区。在那里,弗朗西斯找了一枚遥控器出来,打开了休息区的电视屏幕。
这里一直重复播放着节目组希望选手们看见的一些视频,比如各种后采,前期已经录制并播出的最终成片等等。可是今天云林看到的却都不是这些,而是一段来自苦艾和百利甜的视频。
“未来的‘厨神’们你们好!”苦艾兴高采烈地冲着镜头挥手,而百利甜的脸一直贴在苦艾身边。
云林瞅瞅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做了个鬼脸,示意她:往下看!
“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们,离开摄制园区之后,我们在一起了。”苦艾说着,转过头,眼光爱怜,望着百利甜。
云林吃惊地伸手捂嘴:老天爷,这真不是节目组拍来逗她开心的吗?苦艾和百利甜这一对,原本团体赛的时候大家就想撮合的,可是这俩——明明不来电啊!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俩被同时淘汰,然后乘坐同一班航班离开,我俩根本就不会发现有这么多共同点……”百利甜把一张笑脸贴在苦艾的肩上,满脸幸福地说。
云林直到现在都还未合拢嘴,在百利甜的“提示”之下,她总算是回想起来这两名选手被同时淘汰时的情形:
评委们照例问他们最想为之烹饪的人是谁,百利甜先说了是某某乐队的主唱,随后苦艾就睁圆了眼睛,说他也是。
随后两人对视,这一项共同的喜好似乎让两人突然开始重新认识彼此。
甚至连他们俩离开园区,与留下的选手一一告别的时候,这俩也显得非常心不在焉。
可怜云林还觉得他俩是因为被淘汰所以在沮丧,她还为此失落了很久!
“亲爱的伙伴们,我们想说——你们之前对我俩的判断,非常非常准确。”苦艾非常激动地说,“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我的人,可怜我在节目录制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感谢你们,也感谢‘厨神’这个节目,”苦艾冲镜头大声说,“能够找到如此合拍的另一半,是我们这次参赛最大的收获。”
“朋友们,人生不只有烹饪和竞赛,这次比赛的经历让我们非常非常满足,”百利甜也盯着镜头,云林觉得她好像正看着自己的眼睛,“现在我想说——感谢上帝,能被同时淘汰,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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