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
大约是因为这边的动静实在有些大，终于还是惊动了水另一边的皇居的警卫，于是原本还很安静的锻冶桥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小姑娘也立刻回过了神来，她伸手握住了太宰的手，扯着身材比自己高上不少的男人跑了起来。
跟这群一般人解释自己天生的能力大抵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小唯本能地觉得还是先逃掉比较好。
只是她这不假思索的动作却是让被她拖着的太宰治心情颇为微妙。
——是很熟悉的温度呢。
短暂的惊诧之后，太宰治也开始享受起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他可以无比肯定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年他身边的那个，无论是样貌、异能，还是手掌心透着的温度都在说明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
——是被消除了吗？
只是关于她失忆的缘由，就如太宰治之前所说的一样，或许并不重要，因为能再见到她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绕过还未变得特别喧闹的街道，小唯扯着太宰治躲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
“呼——”松开了拉扯着太宰的手，小唯扶着膝盖，贪婪地呼吸着染着城市气息的空气。
即使在有些晦暗的光线下，小姑娘因为奔跑而染上红晕的脸庞也显得格外鲜明。
——可爱极了。
太宰治看着她，任由这个已经拉长了不少的身影与记忆当中那道时常穿着黑色洛丽塔式洋裙的身影重叠。
那年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太宰治十分罕见地感觉到了慌乱与无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却也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就像本应该在战场上与中原中也一并战斗的自己竟会莫名出现在了这个陌生街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太宰治忽然觉得有一点难过。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是假的，曾经拼命想抓住的东西也终于会走向消亡，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意义转眼间就随着时空的跳转而化为泡影。
生而为人，总会这样可悲又可怜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
小姑娘飘散在水里的浅金色长发扫过他视线边沿的时候，太宰治忽然觉得或许命运这东西只是单纯地喜欢开一些劣质的玩笑而已。
就像眼下，兜兜转转，她又出现在了他眼前不是吗。
“哎呀！”
太宰治的思绪被小姑娘的一句低声的惊呼打断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小姑娘，却见在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拼命翻找着什么，一张漂亮的小脸也挂上了焦急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怎么了？”太宰治出声问道。
“糟糕了，我给大人准备的礼物好像找不到了……”小姑娘抬起头，像是浸了水一样的眼睛里带着种莫名的无助。
——大人？
是个陌生的称呼呢。
太宰治眯起了眼睛，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制作还算精美的饰品盒——那是方才他从水里顺手捞上来的。
里面躺着一枚嵌着黑珍珠的云纹胸针。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好啦！真是帮了大忙了！”灿然的笑容衬得即将敛去光辉的斜阳都更明亮了起来：“谢谢你，太宰先生！”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在意啦。”太宰治将手里的饰品盒递给了小姑娘。
“不过小唯是真的喜欢胸针呢。之前那一枚茉莉形状的也很可爱。”
“嗯？”
小姑娘闻声轻歪了下头，浅浅地咬着嘴唇，漂亮的小脸微微鼓着，眼睛里透出了一点茫然。
——这样的表情太宰治实在太熟悉了。
只是这个表情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晴空中的一丝浮云一样，不过顷刻之间便散了去，余下的只有如日光般灿烂的笑容。
“总之这次是真的很感谢太宰先生了。”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装着胸针的盒子，小姑娘弯身冲太宰治道谢：“不过现在时间似乎是有点晚了，我要赶快回家去才行——”
回……家吗？
太宰治的视线再次沉了下来，只是他这样的反应却全然没能引起小唯的注意。
眼看天色愈发暗了下来，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急躁了。
——得赶紧回去。
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至于突然出现的太宰治，说实话，虽然她会觉得熟悉，也感谢他帮忙找回胸针，可就像那个黑帽子的青年一样，这个同样也没有存在于她的记忆当中，所以关于他所说的那段过往，小唯毫不犹豫地划进了“不重要”这一栏里。
比起追求那些连记忆都没留下的过往，果然还是眼下更重要一点。
“要回去了吗？”微垂着眼眸，太宰治双手抄着口袋。在渐渐变得晦暗的光线下，睫毛在他面上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浓重。
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小唯却是全然没有窥探太宰治在想什么的念头，她认真点了点头，于是一缕还未完全干透的头发就这样贴在了她的面颊边上。
一阵风吹过，惹得小姑娘不由得禁了禁鼻子，可还是没能忍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不把身上弄干可是会着凉的哦。”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小姑娘垂到额前的一缕头发，太宰治又温然地笑着说道：“不过如果是小唯的话，用异能‘水之声’是很容易办到的吧。”
“异能？”小唯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宰治所说的是什么：“对哦，我是可以先把衣服和头发弄干的——”
太宰治抽回了手，看着小姑娘将自己身上的水汽悉数蒸发掉。微软的头发在突然变得干燥时显得格外蓬松，这空气中招摇着的绒毛似的细软发丝反而显得这个孩子更加可爱了。
小唯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头发更乖顺些，结局却是适得其反。不过她也不在意，而是将视线再次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那么太宰先生呢？”
伸出手指，她试图重复之前在自己身上做过的动作，却发现这样的事情对太宰治而言半点效果也没有。
“是我的异能。”太宰治说：“‘人间失格’，是可以将一切异能都无效化的能力呢。”
“诶……”拉长了音调，小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表情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至少这个孩子不会。
“如果不能用特别的方式的话……”短暂的思索过后，小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那要赶快把湿衣服换掉才行吧？不然即使是太宰先生，恐怕也是会受风寒的？”
“是啊——”
太宰治看着小唯。
“不过我眼下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呢，也没有可以用来换洗的衣服。”
小姑娘怔了一下。
“事实上状况稍微有一点难以说明，不过总之我现在好像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太宰治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小姑娘，目光里似带着点期待，又好似含着请求。
“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吗？”若有所思的，小唯自然而然地将食指搭在了唇边：“唔……那可真是糟糕。”
她翻了翻口袋，却只摸出了一只有些干瘪的钱包——这让她不由得嘟起了嘴来。
“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很多钱，所以也没办法帮太宰先生买可以替换的衣服了。”
太宰治的眸光里闪过一点复杂。在他的印象里这孩子的确有些天然，但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她总会十分顺从地跟着他的思路按部就班地往下走。
然而这一次这孩子好像稍微有点跑偏？
所以重点是在换衣服上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把暗示表达得更明显一些。
“其实小唯不用担心我的事情的。”太宰治弯起眼睛笑着：“比起这个，我在想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可以送小唯回家呢？”
“诶……送我回去吗？”小唯的眼里露出了一点迟疑：“可是……”
她刚想说如果有其他人出现在家附近的话，大人可能会觉得不高兴，可转念一想，家里似乎还放着几件童磨说替鬼舞辻无惨挑选的样式有点奇怪的衣服，眼前这男人的身材倒是与无惨相差不大，如果只是临时穿一下的话应该不碍事，左右她也并不觉得那些衣服适合无惨。
这样想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么就拜托太宰先生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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