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里。”

    她被淡岛世理领了回去。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的心情如水流一样不得平静向下坠落。

    两位王的死亡,室长弑王的负担,拂晓的暴走,今天没有一件事情值得开心。

    她把拂晓带回家里,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那场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葬礼上。

    她还记得室长和她单独谈话之后的神色,说不上是担忧,但可以说是颇为沉重。从今天他的应对来看,他对拂晓的失控早有预料。

    “救世主”这个词汇仿佛只出现在传说和故事之中,放到现实里总有种荒诞的感觉。以一人之力拯救世界什么的,人类可以承担那份重量吗?

    水声停止,浴室的门被从内打开,淡岛世理看见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肌襦袢和绯袴的巫女。

    巫女的双目被白布包裹,嘴角带着仁慈宽厚的微笑,赤足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别有韵律的踩踏声。

    像从平安时期的画卷里走出来了一样。

    “可以帮我戴一下吗?”她在她的面前跪坐下来,低垂着头颅。

    淡岛接过沉甸甸的发冠,郑重地为她戴上,仔细地调整了位置,让金色的稻穗对称在她的额头两端。

    “您是要去哪里吗?”

    “我要去觐见神明。”她的语气怀念又惆怅,“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见祂了。”

    此世的祂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现在吗?”淡岛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点,就是夜猫子也已经熟睡了。

    “我时常在这个时间去叨扰神明,那会儿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幸好神明们大多数都很宽待我。”

    她那个时候还不会为了离别而痛苦,任性地索求着别人的喜欢,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那您为什么要把眼睛遮起来呢?”

    “……这双眼睛像恶鬼一样,我担心祂不喜欢。”

    拂晓站起身来,将白衣穿到身上,手穿过袖子,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早些休息吧,黎明会到来的。”

    看着她脸上的笑,淡岛世理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救世主大抵是这个样子的吧,有着轻易安抚人心的能力。

    穿行于千本鸟居,她一路向山上行进,这个时候的稻荷神社十分安静,就像她之前的很多次来的时候一样。

    “打扰了。”她站在神殿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一只金色的狐狸为她打开了门,在蹭了一下她的腿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神像的脚下,变回了雕像。

    “可以收留我到拂晓之时吗?”她很礼貌地询问着,狡猾地没有提及自己直接跑过来的行为。

    金色的狐狸再次离开了神像,蹲在了蒲团面前,甩了一下毛绒蓬松的大尾巴之后矜持地停止摇动,端庄地看着她。

    “万分感谢。”她跪坐在蒲团上,手不老实地摸着狐狸,“您或许也愿意听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狐狸把尾巴塞进她的手里。

    “您比我认识的那一位稻荷神要更活泼一些。”她愉悦地笑了笑,开始倾诉着心事。

    “我今天,不,昨天见到了很熟悉的场景,背负着责任的人的剑贯穿了友人的胸口。”

    “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沉重的责任,越难带来美好的结果。”

    “可是啊,人类对于力量的渴求永远不会停止。”

    “人类对于力量的渴望永远不会停止的,你太天真了,陀思君。”比水流以一种可惜的语气对费奥多尔说着,“看来我们没有办法合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我们意见相左。”费奥多尔站在天台上,在寒风里柔弱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扣上了一颗扣子,“祝您一切顺利。”

    “突然有些庆幸没有与你合作,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你太聪明了,让人没有安全感。”

    聪明的像个怪物一样,还有张能唬住鬼神的嘴,他差点儿就被说动了,和他一起研究德累斯顿石板。

    “这是神明予我的恩赐,如果给您带来不适,只能说抱歉了。”

    “离开东京,我不欢迎不愿意和我一起游戏的人。”绿色的鹦鹉嫌弃地扭过头。

    他好脾气地应下:“好的。临走前,在下奉劝您一句,那位救世主大人很值得注意。”

    “救世主?哪里真有什么救世主。”

    “是的呢。”

    冬日的黎明来的稍晚一些,但也赶在大部分人苏醒前来到了。人们所盼望的,不正是这样吗?

    “我该走了,谢谢您。”她站起身来,打开殿门,晨风带着朝日的暖拂过她的脸,调皮地勾起她眼上的白布,露出她血色的双瞳。

    “很漂亮。”

    她抓住布条,踢掉鞋子,如同旧日一样,欢畅地从山上跑下,神乐铃的铃声和晶莹的水珠都散在风里,谁也不知道。

    横滨的清晨,勤劳善良五讲四美的中原中也已经起床吃完早饭,走在了上班的路上,并且扶了老奶奶过马路。

    她悄咪咪地站到了他的身后,突然开口说:“中也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黑手党呢。”

    中原中也:?!

    “您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兜帽都快要惊呆了好吗。

    “路过嘛。”

    “从哪里走会路过这里啊?还有您怎么光着脚,不冷的吗?”他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试图转移话题。

    “我去东京参拜稻荷神了,刚刚回来。”她甩了甩绑着红线的白色袖子,“我这个样子不像是去拜过神明的吗?”

    哪有专门穿着巫女服去参拜神的啊?!他在心里疯狂吐槽着。

    “回去告诉森先生,东京那边会有大事发生,他不要插手。”她手指点了点唇,神色诡谲,“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好。”虽然她语气完全没有“不想误伤”的意思,而是“爪子放好,放不好我给你剁了”的意思。

    “顺便帮我问一下,他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好。”不能自己问的啊?!

    “情趣嘛。”

    他:“哦。”冷漠jpg.

    “需要我替您去附近买一双鞋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从东京回来之后身形变得单薄的许多。

    现在她要再是说自己的身体不好,估计信的人不少。

    “不用啦,我只是忘记了。”她从空间拿出一双鞋穿上,催促他,“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她回到家里,对着笨重且巨大的石板陷入沉默,然后想到了一个极妙的注意。

    森鸥外来的时候,看见她右耳上戴了耳坠,缠着荆棘花的石板和长长的红色流苏。这让他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中也君,她还有别的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怎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中原中也清咳了一声说:“她让我问您,您喜欢什么花。”

    “这是情人间很正常的提问,中也你有些过分纯情了哦。据我所知,太宰已经开始在酒吧里搭讪女性了,他可比你要小。”

    你这个样子出去很容易被奇怪的姐姐和阿姨调戏的。

    “谁要和那个没有下限的家伙比啊?!”预料之中的回应。

    “好了,依她所言,让东京那边的人老实呆着,拒绝一切东京本土势力的合作,挑衅另算。”

    “是。”

    他给拂晓的回复是——“我喜欢红色的花。”

    最好是生在荆棘上的,有着尖锐不屈的骨和美丽易毁的花朵,碾碎了之后就会有华丽馥郁的芬芳。

    她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新的耳坠,非常漂亮。”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腰,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流苏扫过他的脸带来微痒的触感。

    不是,这个石板怎么那么像传闻里的德累斯顿石板?

    “有件事我一早想说了,”她的手抓住他的领带把他往外推了推,让他的后背贴上了墙,“明明都三十多岁了,你怎么还这么粘人?”

    “你也不像是不喜欢我这样啊。”他目光下撇,她的手正把他的领带扯乱,甚至解开一两个领口的扣子,他又看了看她,眼神好像在说“你是不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她淡定地承认了,借着木屐所带来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他,腿抵在他的双腿之间,微微上移就能够感受到他内侧的肌肉已经完全紧绷了起来。

    “所以我说我更喜欢成熟稳重,谋略过人的男性。”

    “真狡猾,你明明是都喜欢。”即使被这样对待,他也尚且能够从容笑着分辨她的话,“既希望我成熟稳重,又希望我会粘人,现在的女人都那么难伺候吗?”

    “更难伺候还在后边儿。”她牵起他的一只手拉到胸前,咬住他的中指尖,轻缓地脱下他的手套。

    他埋进她的颈间,扯掉了她脖子上的黑色丝带。

    “包您满意。”

    她被整个抱起放在了秋千上,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她失笑道:“你不光粘人,还很斤斤计较呢。”

    “没办法,我就是这个性子。你后悔也不行哦。”

    “我从来不后悔的,你只要一直在那里就够了,鸥外。”第一次的,她喊了他的名字。

    不要试图走出黑暗,也不要再试图与我走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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