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似乎一夜入冬,寒风卷起了窗外的落叶,说话间都会呵出白雾。不过我早早就准备好了厚衣服,连暖宝宝都屯了好几箱,塞在床底下。将近十二月底的时候,气温越来越低,偶尔还会飘飘扬扬下着刺骨的小雨。
我在衣服里贴满了暖宝宝,还买了一个油汀取暖器,抱着我的红枣枸杞茶缩在开了暖气的办公室里,除非必要事务不然我可以一整天都不出去。
“今年冬天比我想象中要好过一点。”我喝了一口热茶,舒服地舒了口气。
“不过你这里也太热了,”找我唠嗑的立原道造左看右看,还越过办公桌伸手扯了扯我羽绒帽子边的绒毛,“双叶,你真的很怕冷了。”
“立原君,你知道有一种冷叫做什么吗?”
“什么?”
我放下茶杯,一脸严肃:“有一种冷,叫做我觉得冷。”
立原道造:“……”
他明显忍住了吐槽的欲望,转而问我:“圣诞节和新年有什么打算吗?说起来,你有新年参拜的习惯吗?”
圣诞节和新年啊。
我抱着茶杯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
天气太冷,但是爱情战胜了寒冷。前两天我借着送文件的机会,隐晦地问了一下福地队长圣诞节和新年有什么打算,没有的话要不要和我去约会。当然,原话不是这么直白的,不过翻译过来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可以提前准备好约会的行程,哪怕他想要在训练场里训练一整天我也可以坐在旁边帮他加油帮他擦汗。结果他告诉我他休假回老家,要年后才回来。
我:……
我觉得这个冬天,突然就变得无法忍受地冷了。
福地队长圣诞和新年都不在东京,我只能提前把我准备的礼物塞给他,感谢他这一年来的照顾。红色金边的彩纸包装好的礼盒,里面放了一张贺卡、一条我手工织的红色围巾和一支白金钢笔,钢笔的盖子底部镶嵌了一圈金色的樱花。
之前的手机关机塞在了公寓的抽屉里,为了防止露出什么破绽这个手机的号码邮箱和line都是新的,也联系不上那个绿毛网友。不过根据森首领的经验教训,他的意见估计也没什么用处。我在网上查了许久要给喜欢的对象送什么新年礼物,从钱包腰带到各式各样的手工制品都有。我仔细考量过,礼物不能太过贵重,要是太过贵重他肯定不会收,所以特地挑选了一支中等价位的钢笔,作为公务人员完全负担得起。单单走肾也不行,所以我走心地放了一条手工织围巾,希望他能懂得我的心意。
结果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很喜欢,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个祝仪袋。他说他新年不在东京,就当做提前把压岁钱给我。
唉。
条野先生说我表现明显得连他这个瞎子都看出来了,整个「猎犬」都知道我喜欢他,怎么队长就是不懂呢。
回忆结束,我觉得这间办公室也跟着冷了起来,跺了跺脚叹道:“福地队长回乡探亲了,我呆在宿舍过冬吧,也没有说一定要去神社参拜。”
“烨子副长他们也都回去了,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他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期待地看着我,“新年我们出去玩吧。”
我:“……诶?!”
天这么冷,我并不想出门,只想缩在我的被窝里吹着暖气玩手机。但对方不知道为啥也不回家,而且还很期待着要去跨年,我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除夕那晚立原道造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棒球服外套,黑色牛仔裤脚踩一双棕色的马丁鞋,我扯了扯身上的长款羽绒,一脸复杂地说道:“我觉得自己有两个你这么宽。”
“因为你穿得很厚啊,”他顺手把我的兜帽拉了上来,“别冻着了。”
我抬头瞅着他看,“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他一边塞了个暖手宝给我,一边随口应道:“还好吧,我没有你这么怕冷。”
“年轻真好。”
“……我们是同龄人吧。”
来往的男男女女都打扮得很精致,很多年轻的女性都穿着短裙和长筒袜,外套一件大衣,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大概是因为我穿着臃肿得像是一头熊,与这个时尚的都市和时代格格不入,从身边经过的人都会若有若无将惊讶的目光投注在我们身上。
我沉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啊,立原君。”
他一脸茫然:“为什么突然道歉?”
“因为别的女生都打扮得很好看,而我却裹得这么严实,”我双手握着小巧的暖手宝,看着自己厚重的雪地靴,更想叹气了,“莫名其妙有种丢了你的脸的感觉。”
“不过我是不会换衣服的,”在他回答之前我迅速补充,“我要是学她们穿短裙穿丝袜,我会死的。”
“我也没想着要让你换啊,”他茫然地应了一句后,挠了挠头笑道,“我觉得保暖比较重要啦,你冷就穿多点,不用在意别人。”
看着少年真诚的笑脸,我忍不住感慨:“你以后一定会是好男友人选的。”
我掰着手指盘算,“年少有为,待人和善,能力强性格好,长得也好看,还是在从事保护国家的工作,工资高福利好。不说同龄人,你已经赢了80%以上的男性了。”
“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那双叶你喜欢怎样的男生?”
“我喜欢队长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的意思是,队长有哪点吸引到你了。”他补充。
“虽然条野先生说我是吊桥效应,不过我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队长的。”我想了想,“我的理想型是富有成熟魅力的男性,而且队长那天还像一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完美契合了我对未来另一半的喜好。”
他问道:“如果那天是别人出现在你的面前呢?是别人带着你从爆炸现场离开。”
“可是没有如果啊,”我眨了眨眼,有点疑惑地抬头看他,“那天出现的确实是福地队长,带着我从楼上跳下去逃离爆炸现场的也是他。”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啦,比如说是条野先生呢?”
闻言我顿时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啧了一声:“不,我觉得他会一脚把我从二十楼踹下去。”
立原道造:“……条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我恨铁不成钢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原君,你是没有看到他总是欺负我和末广先生的样子,啧啧啧,也就我和末广先生人好,不和他计较。要是烨子副长,他已经被种进盆栽里了。”
他看起来很想反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看吧,条野采菊的为人我们都已经清楚了,连想帮他说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增上寺周围摆起了各色小摊,橙红色的灯泡从门口一直连到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尽头。来往的大部分是家庭和情侣,还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学生,其中一群彩虹色的脑袋特别明显。我扯了扯兜帽,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反正我们也不是见面需要打招呼的关系。
立原道造买了一盒章鱼烧,递到了我眼前问我吃不吃。我搓了搓手把手搓暖,才拿起竹签叉了一个,把围巾往下扒拉了一点,吹了吹章鱼烧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他问道:“好吃吗?”
其实就是普通章鱼烧的味道,不过我还是回答:“好吃,不过有点烫,你小心一点。”
我们慢悠悠地逛,在第一声钟声响起的时候前面燃起了火,人流越来越多,我使劲踮起脚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不过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头。
我:……
我的脾气上来了,我就不相信这群普通人还能挡住我,没有人能阻挡住我的前路。结果我使劲跳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操纵重力的中也不在,算了算了。
“应该是「除夜の钟」和「净焚会」开始了,里面有僧人在敲钟。”旁边的少年看了看我,突然笑了,“想去看一下吗?”
“算了,人这么多我们也挤不进去,”我假装不在意地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
“噗——”他一下子就笑出声,“双叶,你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笑什么?”我瞪他,“立原君,你是在嘲笑我吗?”
他揉了揉肚子,努力止住了笑意,诚恳地说道:“我可以把你举起来,这样你就能看清了,或者你要骑在我的脖子上吗?”
“哈?我又不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说你矮啊。”
我:……
“不!用!了!”我气鼓鼓地瞪他,转身就要逆着人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少年托着我的腰把我举了起来,越过人群我看清了前方亭子里的情形,四个人扶着被麻绳吊起来的木槌有节奏地在敲击铜钟。
但与此同时我觉得我被羞辱了。
“看清了吗?”
“放我下来啊!”
我一踩在地上就严肃地指责他:“我要收回前言了,立原君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双叶。”面对我的指责,他只是突然喊了我一声作为回应。
“干嘛!我告诉你,我还在生气——”
少年的笑容比东京塔的七彩灯光还要更绚烂一些,“我们——”
咚——
寺庙零时的最后一声钟声响起,余音回荡在这座寺庙里,把他的声音掩盖住。
[我们明年再一起来吧。]
但是我认出了他的口型。
天空突然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白色的雪花落在了远处寺庙灰黑色的屋檐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眨了眨眼,才别别捏捏地应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那我勉勉强强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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