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卡莱城。凯斯蒂亚大学的辅导员办公室。

    精灵辅导员埃德娜尖尖的耳朵不断挥动，手中的羽毛笔无休止地戳在她面前的一张小羊皮上，戳戳戳戳戳——

    “米兰达、亚伦、西索！”埃德娜焦躁地喊着面前三个学生的名字，“我说过多少次了，先就业再择业。眼看今年的毕业生就业率差一点就要达标了，现在就差三个……就差你们三个，懂吗？”

    她面前三名学生此刻都耷拉着脑袋沉默地站着。

    辅导员咽不下那口气，突然举起右手中的笔，笔尾的羽毛随着周围渐渐湍急的气流而颤动加剧。

    “尤其是你，米兰达，你不像亚伦和西索那两个家伙，你是全校老师最为欣赏的‘好学生’。求求你，为凯斯蒂亚大学争争气，免得又沦为亚德里安大陆倒数第一！”

    被她指着的米兰达面无表情，亚伦和西索悄悄对视一眼，彼此做了个鬼脸。

    “埃德娜辅导员，我想找到自己心仪的职业，再开始工作。”米兰达平静地说，脸上写满了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你再说一遍！”

    室内的气流越来越急，精灵周围整齐放置着的羊皮纸和书本等物全部飞起来，在空中加速旋转。看来辅导员已经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辅导员，请您千万不要生气！”亚伦这时突然出声，西索也跟上，“我们这就去找工作，这就去找！”

    “这就去找？”精灵辅导员还是一副要暴走的模样，“我帮你们联系了那么多岗位，米兰达一个不剩地全给拒绝了。现在卡莱城谁乐意雇佣你们？”

    “您听我们说！”亚伦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广告，递到辅导员面前，羊皮纸的小广告在气流声中猎猎作响，念出来的广告词也断断续续、含混不清：“薛定谔的……餐厅，美食家认证……20个金币每位……”

    “每人20个金币的薪水？”

    辅导员一愣神，屋里的气流渐渐平息。

    这个待遇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还算不错的。

    “可是……餐厅的工作，难道又会是米兰达想要的？”

    精明的辅导员竖起耳朵问。

    亚伦赶紧把羊皮纸又卷起来塞进口袋，同时使劲儿捅了捅米兰达。

    西索陪着笑说：“您这不都说了吗？先就业，再择业。我们这就和米兰达一起去，试试，先试试！20个金币呢。”

    米兰达终于点了点头。

    *

    薛定谔的地下城。

    有了史莱姆们的帮助，艾薇已经将发现的大厨房渐渐清理出来。

    地下城依靠魔晶驱动符文魔法灯照明，艾薇将几枚纯净的魔晶安放在厨房工作区域的壁灯上，整个厨房里就由微微发蓝的明亮光线照耀着，看起来很清爽。

    自此，薛定谔的餐厅终于多了一个巨大的烹饪区。原本由旧屋马棚改建的狭小厨房即将退居二线，艾薇正琢磨着将其改建成一个欢迎茶室。

    除此之外，艾薇还发现了地下城一层的种植区域。

    这个区域拥有肥沃的地下土壤，可以种植多种作物。但现在因为缺少魔石，没有魔能驱动，地下植物无法生长，现今就只有一些褐色的地下大麦，勉勉强强存活着。

    艾薇一面观察，一面点头：“我明白这为什么是个Lv1地下城了。”

    地下城的级别，按照其拥有的领域和能量等级来评定。

    当初卡莱城来的百人队，只要派一个人亲自下来探测，就能发现这不是个新城，而是一个待清理的遗迹。

    但是因为能量的匮乏，这个地下城在中士手中的仪器上，只能显示Lv1。

    艾薇想：看来下一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获取能量。

    北部地区的可流通货币除了金币和铜板以外，魔晶也是可以流通的。长年累月在此经营，艾薇积攒了不少魔晶，这些财富并没有被卡莱城的百人队一起带走，还留在她手中。

    但是仅靠这些完全不行：她的地下城里，照明需要靠魔晶、烹饪需要靠魔晶、种植需要靠魔晶，甚至为了给史莱姆们干活的动力，都要靠魔晶使用之后回收的魔石。

    她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就唤醒老薛，去种植区域的对面探测了一圈。那里有一条明显的通道，但是可能以前发生过地下岩崩，这里被大量的碎石封堵住。

    老薛来看过，说是碎石的后面还有广阔的空间。除此以外，这个地下城还没有发现任何通往更深处的通道，现在看来应该也在这碎石后面。

    艾薇：看来她的史莱姆还需要多多分裂呀。

    艾薇在地下城忙碌着的时候，老薛提醒她：“地面上来人了。”

    艾薇赶紧收拾收拾，回到地面上，顺手把地下城的入口盖上。她刚刚收拾完这一切，门口就有人敲门。

    “对不起，现在本店不营业！”艾薇提高声音，等待对方的回应。

    “店主在吗？我们是魔晶地下城来的。”

    艾薇一听见“魔晶地下城”，差点儿没跳起来，一路小跑着去开门。只见门外停着一驾马车，两匹骏马被车夫用缰绳拉着，正打着响鼻。一个穿着笔挺且浮夸的洋服，戴着礼帽、提着手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她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健仆。

    “我是这里的店主。您是……”艾薇等对方自报家门。

    “您好，我是北方唯一Lv15地下城——魔晶地下城的首席管理者埃里克男爵。美丽的女士，下午好！”男爵摘下他的礼帽，向艾薇行了一礼，“我们从卡莱城的德里赫特中士那里听说了您的餐厅，特意来造访，看看我们两家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艾薇登时喜上眉梢，打开大门，将男爵迎了进来，“快请进。请您稍坐，我去准备一些饮料。”

    果然，卡莱城的百人团去了魔晶地下城之后，那名中士没有食言，向对方提起了自己这家餐厅。

    男爵进店之后，却没有立即就坐，反而在艾薇的餐厅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停留在墙壁上那张“亚德里安大陆美食家认证”的证书上。

    艾薇托着热腾腾的岩浆出来，请男爵在一张小餐桌跟前坐定。

    “请问，您的餐厅……”说到这里，男爵欲言又止，随后压低了声音，“是否有出具亚德里安大陆销售证明的资质？”

    艾薇忍不住想扁嘴——她看起来有这么像发0票贩子吗？

    男爵口中的“销售证明”，是一种类似现代人类社会“发0票”的凭据。魔晶地下城听说是一座股份制地下城，所以男爵只说自己是“管理者”，而不是“领主”、“城主”。男爵一上来先问清这个，意味着他此行的目的是为魔晶地下城集中采购。

    艾薇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更兴奋一些的，可是对方这副鬼鬼祟祟的嘴脸，让她有点儿高兴不起来。

    她给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对方终于高兴了。

    “是这样的，”男爵清了清嗓子，“受魔晶地下城所托，我想与您的餐厅谈一笔集中采购。我们有一群工人，每天需要进食一次。迫于……由于工会的要求，我们必须每天提供500份工作餐……”

    艾薇越听越觉得有点儿不快，觉得男爵提起他的工人，就像是提起圈养的牲畜一样。

    “您是我们心仪的合作对象。贵餐厅是亚德里安大陆美食家认证的高档餐厅，又能出具我们需要的凭证……这个，我能提出用魔晶结算，但是您向我们开具以金币计价的票据吗？”

    艾薇马上明白男爵的用意了。

    这位男爵是想借助这种手段为自己争取一点好处。作为股份制地下城，魔晶地下城的账目都是以金币计价的，艾薇开具的票据，上面的数目将会作为成本从利润中扣除。

    但实际上，对方地下城支付给艾薇的都是魔晶。这相当于对方以一个很优惠的价格做了一次魔晶与金币的兑换。对方甚至可以要求艾薇虚开票据，抬高地下城的成本，但是以相对便宜的魔晶支付，这中间的利差就这么悄没声息地进了管理层的腰包。

    但是男爵似乎知道艾薇的处境，知道她急需魔晶。

    “美丽的领主，这份大额采购我们以前没有做过，所以具体的成本我们也不清楚，价格可以由您决定，反正我们有的是魔晶——但是，我们地下城的工会代表要求明天就看到工作餐，你们能做到吗？”

    埃里克男爵提出了整个契约中最重要的一点要求：把工会应付过去。

    艾薇点了点头，说：“我百分之百可以做到。”

    她开口的同时，系统老薛突然出声提醒：“艾薇，不行！做工作餐不是分裂史莱姆能够独立完成的任务，500份你做不到的。”

    艾薇面不改色：“男爵，这门大宗采购的生意我接下了。具体报价我需要通过计算之后向您提交，您有任何意见我们可以磋商。明天我可以接待贵城的工会代表……这没问题。”

    “对了，贵城的500名工人，他们是什么种族的？具体是什么用餐习惯？”艾薇终于问到了关键的地方。

    埃里克男爵这时看起来已经在为交易达成而高兴了，他一脸舒心的表情，随意地挥了挥手，对艾薇说：“说来惭愧，这些工人都是最低等的种族，地精和哥布林。”

    “至于工作餐，您也不必为他们准备什么特别的，给他们吃土就行。”

    艾薇：什么……吃土？！